三十八 神醫
風，輕輕地吹，很輕，很柔。
當，一縷晨曦劃破天際，天邊，漸漸泛白起來。
有一班列車，跨過綿綿群山，跨過漫長的夜，孤獨地，往西北方向，緩緩而行。
前方，忽然平了，一望無際。
川蜀，到了！
遙遠的地平線，一輪紅日升起，她的輝光，如同一個溫柔的少女，輕撫著川蜀大地，格外和洵。
列車上，一個臥鋪中，一道蜷縮的身影。
當，一縷陽光灑落在她臉上，她的睫毛輕顫著，忽然，她睜開眼睛。
“天亮了！”
陳曦坐起身來，揉著大眼睛，一開始，她很是迷茫，漸漸地，她的眼睛，越來越亮。
她下床，走到窗口，望著不斷後退的鐵軌。
“到四川了！”
陳曦深深呼吸，她，站直了腰杆。
過去的，就過去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她要做的，是迎接未來。
好的，不好的，那些人，那些事，她會放在心裏。
也許某一天，她偶爾會打開塵封的記憶，想著那些人，那些事。
離別固然傷感，但她的路還長，與其悲傷，不如堅強。
這時，車裏，有廣播的聲音傳來：
“尊敬的旅客，歡迎乘坐本次列車，下一站，本車即將達到終點站，成都站，請各位旅客帶好隨身物品，準備下車，祝各位旅客，旅途愉快！”
“到了麽？”陳曦目光閃動，透過窗，有一座城，恢宏而滄桑，已然遙遙在望。
陳曦走回自己的臥鋪，坐在床上，怔怔出神。
很多人都下床了，收拾行李。
而她，隻一個書包，一件行李箱，無需折騰。
也沒有人接她，她不急。
她隻需要，下車了，找個地方，吃點早餐，然後去汽車站，買票回大涼山。
陳曦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翻出許清的號碼，她發了一條短信：“已到成都，勿念！”
輕歎一聲，陳曦拿出牙刷毛巾，往列車的接頭處走去。
待她洗漱好，回到自己的臥鋪，此時，列車已然到站了。
臥鋪的人不多，卻紛紛排隊，有條不紊地下車。
陳曦走在最後，不緊不慢，一個人，走出出站口。
“也不知道秦楓姐怎麽樣了，三年都沒見她了，她考上大學了嗎？”陳曦低喃，拉著行李，沿街而行。
這裏，離汽車站不遠，半個小時的路程，步行即可。
坐了一夜的火車，她有些疲憊，她需要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咦？那裏有家餐館！”
陳曦輕笑，她才感覺，她有些餓了。
在安城的時候，老師想法子讓她吃好睡好，然而，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美味佳肴，她難以下咽，她擔心小芳姐，卻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現在，她的眼睛，還有些通紅。
她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那邊，是一個菜場，人聲鼎沸，沸沸揚揚。
穿過人群，陳曦終於來到餐館門口。
卻在這時，有一道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是一個老婦人，麵容慈祥，拿著一份傳單，在陳曦麵前晃動。
“丫頭，我眼睛不好，你幫我看看，這上麵說的是啥子？”老人問道。
“我看看……”陳曦接過傳單，眉頭一皺，“苗家配方，治風濕關節疼痛，頸椎，腰椎間盤突出……”
“奶奶，這單子，誰給你的？”陳曦問道。
“諾，那個人……”老人指著菜場口的一個方向，還不停地搖晃著手中的密封袋，“他們藥酒免費送，這不？也給我打了小半袋，說是有效果了，給他們宣傳一下就行了，不要錢！”
“真不要錢？你這袋藥酒……”陳曦問道。
“可不是嘛……”老人樂嗬嗬地說道，“我這膝蓋，一到下雨天氣就很疼，所以拿去擦擦，反正免費的嘛，又不虧！”
“是麽？我去看看！”陳曦把傳單還給老人，往老人指著的方向走去。
她也想了解一下，實在是，母親身體不好，看看那些人，賣的是什麽樣的藥酒。
“藥酒免費送啊，治風濕關節疼痛，頸椎腰椎啊……”
還沒走近，便有吆喝聲傳來。
那是一男一女，穿著苗裝，銀光閃閃，陳曦認得，在安城大街小巷，苗家人，就是這種穿著。
有一群人，拿著一個鹽水瓶子，在不停地搖晃，簇擁在那一男一女周圍。
陳曦發現，這群人，有男有女，年齡卻多是中老年人，每個人，都興致勃勃地，搖晃著手中的小瓶子。
陳曦上前，第一眼，便看到，那一男一女麵前，有一桶藥酒。
其中，泡得有靈芝，還有些許紅花。
每當有人前來，他們便拿起一個瓶子，打上半瓶藥酒，隨後，從一個袋子裏，拿出兩顆白色小藥丸，放進瓶子中，交給來人搖晃。
陳曦皺眉，她經常在山上采藥，竟然不認得那是什麽藥品。
不過，桶裏的靈芝，紅花，倒是真的。
“姑娘，需要麽？”那個苗家女子笑著說道，“免費送，如果有效果了，給我們做一下宣傳就好了！”
“我阿媽身體不好，我看看！”陳曦問道，“那像黃豆一樣的藥丸是什麽？”
“這是我們苗家人特製配方，不可說的，你隻知道能治病就行了！”女子說道，“你看，他們搖著搖著就化了，藥效融進藥酒裏麵，這樣擦拭，效果更好！”
“你們是貴州人？”陳曦狐疑。
在安城，她沒見過這類似的。
苗族人的草藥，舉世聞名，特別是安城，還有一家五百強大企業，百靈製藥。
但，這種方式推廣，而且免費，她不太相信。
“來！”
這時，女子已經打上一瓶藥酒，遞給陳曦，“搖化了我給你裝上，帶回去，給你阿媽用！”
“是麽？”陳曦接過瓶子。
這時，有幾個老人，已經搖化了瓶中的藥丸，那個苗族青年，便拿出一個小密封袋，給他們裝上，他們便樂嗬嗬地走了。
“孩子，你們這裏有鋪麵嗎？”一個老人問道，“我拿去有效果了，下次，我帶人來買！”
“阿姨，我們下次，可是要收費了！”苗家青年說道，“我們不能經常送，送不起啊，一到趕集，我們才這樣免費送一次，這不，你們問問這附近做生意的，他們都拿過我們家的藥酒呢！”
“收錢應該的嘛！隻要能治病！”老人說道，“我想去鋪麵看看！”
“好！”苗家女子說道，“大家跟我來！”
一男一女，提著桶，帶著一群人，往菜場裏走去。
陳曦拉著行李，搖晃著瓶子，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拐個幾個彎，來到一個鋪麵中。
陳曦秀眉蹙起，相對菜場來說，這裏，太過安靜了。
鋪麵中，已然有十幾個中老年人，圍坐在一起。
中間，坐著一個中年女子，她，也是一身苗裝，麵容和善。
此時此刻，她正給一個老年男子把脈。
陳曦眼睛一亮，站上前去。
“大伯，你胃不太好吧！”苗家女子問道。
“是的，經常脹痛……”老年男子點頭。
“我給你配一副藥，你拿去服用，不過，以後要注意飲食啊！少吃腥冷酸辣的食物，吃飯要有規律，別暴飲暴食了！”
苗家女子笑道，抓了一些草藥，分幾個密封袋裏，裝到其中，遞給老年男子。
“這個，你拿去剁成粉末，泡熱水喝，這個，你拿去熬喝……”女子叮囑道。
陳曦發現，這女的，的確有點本事，那些草藥，的確是治胃病的，有白術，山楂，黃芪，黨參等，沒有弄作虛假。
“多少錢？”老人問道。
“大伯，不要錢，拿去用，有效果了，給我們苗家宣傳一下就是了，你看，我這個鋪麵，太偏僻了，沒人知道……”苗家女子苦笑道。
“謝謝了！真是好人呐，有效果了，給你宣傳！”老人拿著草藥，轉身走了。
陳曦沒有說話，一直看著。
她看得出來，那個老人，不是托。
“大姐，我幫你看看！”這時，苗家女子轉過頭來，為一個中年女子把脈。
“我膝關節，不太舒服……”中年女子說道。
“不隻呢！你是不是有哮喘？”苗家女子問道。
“是啊！”中年女子大讚，“神醫呐，一摸就摸出來了，醫生，幫我看看，多少錢，我給！”
“都說了，不要錢！”苗家女子說道，“我一會兒，給你配一副藥，你帶回去用用，我現在，給你看看膝蓋！”
“好！”中年女子大喜，掀開自己的褲腳。
苗家女子伸出手來，在中年女子的的膝蓋上，用力一按。
“痛！”中年女子大呼。
“肯定痛嘛，你這個有點中風了，還好，遇到我！”
苗家女子說道，從桶裏，打出些許藥酒，給中年女子擦拭。
她開始很輕，很慢，漸漸加大了力度，開始捏拿起來。
她在給中年女子按摩。
不一會兒，她再次灑上一些藥酒，開始在中年女子膝蓋拍打。
“現在，感覺怎麽樣？”苗家女子問道。
“舒服多了，很舒服！”中年女子高興萬分。
“嗯！”
苗家女子笑道，給中年女子抓了一些草藥，“這藥酒，你帶回去，按照我剛才給你做的做，每天做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記住，別吃魚，海鮮之類！這些草藥，都是服用的，剁成粉末，兌溫水，一天一次，”
“好，妹子，謝了！”中年女子感謝萬分，握著苗家女子的手，寒暄一番，然後離去。
陳曦默然。
這些苗家人，真的是治病救人麽？
她卻發現，人越來越少了。
那在市場在發單子的一男一女，也不出去了，各自拿著一張凳子，坐在門口。
而那看病苗家女子，給很多人看病，配藥之後，終於歇了一口氣。
她額頭上，已然灑滿汗珠。
此時此刻，陳曦才發現，這裏，隻剩下五六個中老年人，在聽著苗家女子的講解。
“各位叔叔阿姨，我們家的藥酒，你們也試過效果了，覺得怎麽樣？”苗家女子問道。
“不錯，很好！感覺身體舒暢多了！”所有人紛紛回答道。
陳曦眉頭皺得很深了。
那藥酒，其中有靈芝，還是紅花，都是治病的良藥，用上去有效果，這不用說。
加上這個女的，通過拍打的方式，讓藥酒滲進去，效果來得很快，當時就感到非常舒服，這點，她更是一清二楚。
在家裏，她也是這般給阿媽用的。
這種方式，她彝家人，也會。
但，這種方式，治標不治本，她更是深知。
陳曦環顧四周，她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方才，有人上前，那苗家的一男一女，從未阻止，可是，現在他們竟然攔住了，不讓人上前。
他們，在護場。
場中，那個神醫，還在滔滔不絕，說各種草藥的功效。
而場中的中老年人，已然聽得津津有味，入迷了。
“糟糕！”陳曦心裏一沉。
她知道，恐怕，重頭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