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布依少年
風，很輕，很柔，如同一個溫柔的少女，輕撫著黔中大地。
安城，西山，那一麵平湖，波光粼粼，色彩斑斕。
那是陽光的色彩，格外絢爛，映照在湖麵上，折射出你一束斑駁的光芒，照在半山腰上。
那是一棟三層小樓，綠樹成蔭，孑然而立。
陳曦緩緩睜開眼睛。
剛開始，她很是迷糊，直到，看到一縷斑駁的陽光，她眼睛，開始亮了，閃現出奪目的光彩。
真美！
陳曦躍下床來，把窗打開。
她看到，一輪太陽，已然爬上山頂。
“又起晚了！”
陳曦嘀咕一聲，有些羞澀。
不知為何，來到這裏之後，她總是起得很晚。
還記得，在大涼山的時候，她每天六點就起床的。
看到天上的太陽，想來，現在，最起碼九點鍾了。
打開手機一看，果不其然，九點半了！
陳曦不滿起來，她可不想這樣慵懶。
卻在這時，隔壁房間，有悠揚婉轉的旋律傳來。
陳曦驚喜，這曲子，她熟悉。
致愛麗絲！
琴聲如清流擊石，陳曦心裏一震。
這種彈法，她聞所未聞。
這是一首非常柔和的曲子，然而，現在她聽起來，卻心潮澎湃，彈得很是剛，很是有力，與平日聽到的相比，別有一番滋味。
這絕對不是許老師彈的，另有其人！
陳曦好奇，邁開腳步，走到另一個房間門口。
她，輕輕地推開房門。
霎時間，她驚住了！
那是一個女子，她頭發盤著，一身藍裝，藍色的帆布鞋，藍色的牛仔褲，藍色襯衫。
她太美了，宛如一株極致綻放的藍蓮花，清麗而優雅。
是的，優雅！她的一舉一動，無不盡顯大家風範。
陳曦發誓，這是她看到最優雅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看著這個女人，陳曦仿若，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在陳曦的驚愕中，一曲終了。
卻在這時，那個人，驀然回首。
她看到陳曦，嫣然一笑。
“曦丫頭，醒了，昨晚睡得好嗎？”她輕聲說道，將一縷亂發，別在而後，舉止淡定而從容。
“小……小芳姐！”陳曦思緒萬千，她萬萬沒想到，陳小芳，竟然來了。
昨晚，她落寞而去，不是說過，不讓人去看她的麽？
她怎麽來了？
不過，這是好事，看著她容光煥發，陳曦心裏一動。
“小芳姐，你真漂亮！像仙女一樣！”陳曦讚道。
“我知道！”陳小芳點頭，盈盈起身。
“額……”陳曦一愣，小芳姐，真自信。
“走，我帶你去見個人！”陳小芳走出來，拉著陳曦的手，也不問她如何，徑直往樓下走去。
“誰？”陳曦問道。
“一個跟屁蟲，一直跟著我，煩死了，你和他年紀差不多，你們好說話一些！”陳小芳說道。
“許老師，你家的飯真好吃，嘿嘿！”真在這時，有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
他的聲音，聽若奔雷，陳曦在樓上，竟然聽得清清楚楚。
“這辣子雞，在哪裏弄的啊，改天，我也去整一罐回家，我哥不在家，我天天去六嬸家蹭飯吃，怪不好思的……”
“這……”陳曦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跟著小芳，來到樓下，陳曦立馬楞在原地，她美眸睜大，不可思議。
客廳裏，那是一個布依少年，一身青衫。
他，太魁梧了，像個壯年大漢。
他，最起碼有一米七以上！
若不是看到他臉龐還有些稚嫩，陳曦絕對不可能認得出，這是一個少年。
此時此刻，他端著一個大碗，拿著筷子，不斷地夾著雞肉往嘴裏送，吃得狼吞虎咽。
更重要的是，他的背上，有一把刀！
他，竟然背著一把長刀，盡管，那把刀，用布包著，陳曦看不到刀鋒，但，那刀把，是一隻龍首！
陳曦自然聽說，有一個民族，在黔中大地上，可以隨身帶刀。
布依族！
而那龍首，便是布依家人的象征！
而許清，則坐在一旁，托著下巴，望著他，怔怔出神。
“就是他了！”陳小芳搖頭，很是無奈。
“小芳姐，你確定，他和我一般大麽？”陳曦不確定的問道。
那個少年，雖在十米之外，但那股凶煞之氣，卻撲麵而來。
這個人，不是一般人！
“放心，你別看他五大三粗的，他隻是個孩子，隻是十二三而已！”陳小芳笑著說道，“聽清姐說，你聰慧過人，給我勸勸他，讓他滾蛋，別跟著我！”
“你確定，我能說得動他？”陳曦再次不確定地問道。
再說，讓他走幹嘛。
陳曦一眼就看得出，這個少年，絕對和小芳姐熟悉，關係絕對非同一般，明顯是來照顧她的。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好說話的主，他可是背著一把刀呢！
“咦？小芳姐，你來了！”正在這時，那個少年，抬起頭，往這邊看來。
他碗裏，已然空空如也。
用力甩甩頭，拉著陳曦的手，陳小芳走過去，坐在少年對麵。
“你看你，成什麽樣了，飯桶！”陳小芳鳳目一瞪，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擦擦嘴，一天就知道吃！”
“我還沒吃飽！”少年接過紙巾，卻眼巴巴地看著許清。
“什麽？”許清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電飯鍋裏，一整鍋飯，都被他一個人吃幹淨了，他沒吃飽？
要知道，陳曦來了，她特意加了兩碗米，那鍋飯，她一個人，三天也吃不完。
而且，菜也被他吃光了，還沒吃飽？
“姐，別理會他！”陳小芳說道，“要吃滾回家去吃，我家裏有米，你自己煮！”
“小芳，他是？”許清問道。
實在是，她沒來得及問，也不敢問。
一大早，陳小芳就來了，突然到來。
她身後，一直跟著這個凶神惡煞的背刀少年，寸步不離。
剛好，許清在燒菜做飯！
而小芳，卻上樓了，說去看陳曦。
這個少年，很是勤快，忙前忙後，為她端菜端飯。
她還沒來得及叫陳曦和小芳吃飯呢，這個少年，已經自顧自的動手起來。
這不？她驚住了，一直看著他，把飯菜一掃而空。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我姐的弟弟！”沒等小芳回答，那個少年，拍著胸脯說道。
“弟弟？”許清和陳曦的目光，同時落在陳小芳的身上。
小芳什麽時候多出一個弟弟來了？
“不是……”陳小芳急忙解釋道，“他來自龍宮！是他弟弟……”
“他？”許清一愣，“那個他？去東北的那個他？”
“嗯！”陳小芳輕輕點頭。
“今天他一來，就把……”
陳小芳瞥了少年一眼，“就把我那個前夫打了！哎！”
“什麽？”許清和陳曦同時一驚。
“姐，不是我說你，那個人不是個東西！”
少年咧嘴一笑，“誰叫他一家人欺負你，誰叫他一天纏著你，哼，要不是你拉著，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住口！”陳小芳大怒，“你怎麽好的不學，歪門邪道的什麽都學了，也不學學你哥，一天跟著父親打打殺殺的，成什麽氣候！”
“我哥？”少年睜大眼睛，“姐，你不曉得，你別看他斯斯文文的，動起手來，比誰都狠，要是他知道你的事情，不把那欺負你的那個寨子踏平不可！”
“我算是溫和的了……”少年嘀咕道。
“你……”陳小芳拍案而起，指著少年，臉色鐵青。
“小芳，你叫誰父親？”許清問道。
實在是，她聽得一驚一乍的，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父親！”陳小芳臉色一紅。
“吳邦龍？”許清站起身來，“這……”
“他昨晚來我家了！”陳小芳說道，“來了一趟就走了！”
瞥了鄭勇一眼，陳小芳歎聲，“他，就是來保護我的，哎！”
“要死之人，還需要什麽保護嘛！”
“姐，你可別這麽說！”少年站起身來，正色道，“叔叔已經給你找醫院去了，他去省城了，很快就回來，你別胡思亂想！”
“清姐，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陳小芳說著，往門外走去，“小曦，幫我看著他！”
“說吧，這裏沒人了！”來到小院中，許清擔憂道。
“清姐，你覺得那裏如何？”沉默片刻，陳小芳指著側麵的一座山，忽然說道。
“那裏？”許清一驚，“那可是一片墳地啊！”
“我知道！”陳小芳說道，“那裏風景好，不是嗎？每天太陽升起來，就照到那裏，每天麵對著湖水，空氣也很好，真的不錯！”
“小芳，你！”許清悲痛。
她聽出來了，小芳這是在選墓地。
“在那裏，還可以聽到你的琴聲呢！”陳小芳笑道。
“小芳，剛剛那個少年不是說了嗎？吳邦龍已經去找醫院了，你千萬別放棄啊！”許清勸導，然而，她知道，她的話，於此時此刻，有多蒼白無力。
“坦然麵對生死，這也是人生的一大樂趣，不是嗎？”
陳小芳望著那座山峰，“其實，在那裏不重要，我隻是怕他回來，找不到我，他會傷心的！”
“你呀！”
……
房裏，陳曦托著下巴，打量著對麵的布依少年，異彩連連。
“你叫什麽名字？”
“鄭勇！勇敢的勇，嘿嘿！”
“你哥呢？”
“他？他不讓我說！”
“為啥子呢？”
“他說當英雄很累！他不想做英雄，一個名字而已，叫什麽不重要！”
“你的口音，怎麽怪怪的？”
“我是四川人，嘿嘿，不過，我在貴州長大，什麽口音都有了！”
“叫姐姐！”
“為什麽？”
“因為我也是四川人呀！”
“那為什麽叫你姐姐，你還沒我高呢！”
“小芳姐也沒你高呀！”
“不叫！”
“為什麽？”
“我哥沒同意！”
“你怎麽張口閉口都是你哥呀！”
“因為他是我哥！”
“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