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亂城
“小十字，又打群架了！”
隨著許清話音剛落，前方，十字街口，左右兩側，忽然湧出大批人群，舉著打棍，往對方撲去。
“殺！”
一時間，街上亂作一團，有人瞬間被砍傷倒地。
瞬間，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交織在一起，此時的大街，宛如人間地獄。
有人不斷大地倒下，有鮮血不停地流。
陳曦驚呼！
她從未見過這般場景。
讓她驚愕的是，除了廝殺現場的周圍、人群在退避之外，距離稍微遠的人們，竟然沒有絲毫慌張，無論是男是女，都抱著雙手，在圍觀，如同看大戲一般，流連忘返。
還有，其中，一個街角，有兩個警察，竟然縮在一起，一邊抽煙，饒有興致一般，一邊在觀望。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她明白了，這種事，在安城，已經習以為常。
這裏，是一座亂城！
想到這裏，陳曦心裏無比落寞。
初來這裏，這是一座美麗的城市，她原本很高興，然而，先是經曆一場別離，又遇搶劫，現在，大街上看到一場慘烈的廝殺。
秦楓姐說的沒錯，世間，無淨土。
特別是這偏居一隅的安城，顯得更為突出。
她很是失望。
其他人圍觀也就罷了，那兩個警察，竟然在一旁看著，就算不能阻止，也通知公安局啊，他們，竟然無動於衷。
這還是人民警察麽？
“走了，小曦！”忽然，許清說道。
“為什麽沒人阻止？有好多人，都爬不起來了！這麽拚命，又為了什麽？老師，我不懂，為什麽人要這樣！”陳曦顫聲問道，她不肯走。
她有一種衝動，她想上去製止。
忽然，她邁開腳步，往前衝去。
她不喜歡這樣，她見不得這樣。
“小曦！”許清大驚失色，急忙拉住陳曦。
“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你這是幹什麽啊！”
“是呀，我也報警了，半天了，為什麽沒人來？”陳曦心裏悲涼。
她隻能看著，遠遠的看著，看著那些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看著那些人，血一直在流，她卻什麽都不能做。
她學的東西，於此時此刻，沒有一點用處。
讓她心裏更加悲涼的是，有些人，竟然看得笑起來了。
他們，竟然以別人的血，來給自己助興。
或許，在餐桌上，在自己心愛的人枕邊，可以以此來作為談資。
“為什麽？”陳曦再次問道。
“不是警察不來！”許清苦笑道，“他們是等這些人打得差不多了，再出來收拾殘局，反正，也不是好人，等他們拚個兩敗俱傷，這樣好處理……”
“要是這樣，等他們來了，可能，有些人，已經死了！”陳曦已經帶著哭腔，“這個時候，還分好人壞人麽？這些人的命，不是命麽？”
“哎！”許清歎道，“他們自己的命，他們不珍惜，怪得誰呢？這種事，經常發生，阻止一宗，另一宗又開始了，不如這樣，省事！”
“省事……”陳曦低喃一聲，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不行，我要去製止，在打下去，就死人了！”
片刻後，陳曦掙脫許清的手，再次邁開腳步。
此時此刻，她嬌柔的身影，成了這座城，最醒目的風景。
她，竟然往廝殺的現場跑去。
“小曦！”許請目眥欲裂，想追去，已然來不及。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嬌柔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接近一片人間地獄。
她看到，那道嬌柔的身影，將要淹沒在那片血海中。
“住手！”正在這時，一聲大吼，猶如龍吟虎嘯一般，震蕩蒼穹。
這是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的吼聲，一時之間，壓住了廝殺聲。
當，所有人聽到這聲大吼，竟然，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身形。
一場流血的廝殺，驀地停止。
“龍哥！”
“龍哥！”
混亂的現場，為首的兩個男子，當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臉色一變。
忽然，他們放下了手裏的長刀，低著頭，戰戰兢兢。
隨著那道身影的到來，所有人，紛紛放下武器，分為兩邊，等著那個人的到來。
竟然，無一個人敢說話。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砰！砰！砰！”忽然，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那道挺拔的身影，一瞬間，成了所有目光的焦點。
陳曦停下腳步，驀然回首。
下一刻，她大喜。
“叔叔！”陳曦呼喊，望著那道身影，目光閃爍。
什麽叫君臨天下？什麽叫霸氣絕倫？
現在，她看到了，親眼看到了。
一語之間，竟然讓這些血拚，已經殺紅了眼的亡命之徒停止拚殺，這是何等的霸道。
此時此刻，那道身影，正龍行虎步，風淡雲輕，一步步朝她走來。
“丫頭，你怎麽在這裏？不要命了嗎？”吳邦龍來到陳曦身邊，柔聲說道。
“叔叔，你趕快救人，有好多人，在流血……”陳曦焦急道。
“放心，死不了，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吳邦龍微微一笑，“真是個傻丫頭，快去，去許小姐那裏，這裏太髒，你不合適在這裏！”
“丫頭！”
正在這時，一道倩影，驚慌失措，從遠處跑來，一把將陳曦抱在懷裏，“傻孩子，你嚇死我了，以後別這樣了！”
“老師，我沒事！”陳曦從許清懷裏鑽出來。
此時，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然離開，往流血的現場走去。
他走過去，走到那兩個為首男子的麵前，沉默片刻，忽然，揚起了巴掌。
“啪啪！”兩記耳光，扇在兩人臉上，響徹了所有人的耳膜。
“龍哥……這個王八蛋，搶我的地盤！”其中一個顫顫巍巍地說道。
“不是！龍哥！”另一個男子急忙開口，“他把我的小姐全搶光了，我逼不得已，才……”
“住口！”吳邦龍大喝，“帶著你們的人，通通滾回去，晚上，來找我！”
……
“惡人自有惡人磨！”許清低喃道，“這些人，警察都不怕，偏偏怕這種人……”
她抬起頭來，發現陳曦正怔怔地望著那道身影，不由得地，許清心裏一慌。
“小曦，我們走，這事，你別參和了，公安局的人很快就來，他們會處理……”
“可是，叔叔……”陳曦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他不是你叔叔，你現在，看到他真麵目了吧，這個人，你不能和他牽扯太深……”許清苦口婆心，勸道。
“他製止了一場血拚，不是好事麽？總比在一旁看著的好！”陳曦說道。
“你懂什麽……”許清無奈，“這些事發生，就是他搞出來的，不是他來收拾殘局，誰來？那兩個帶頭的，一看就是他手下，可能他利益分配不均，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可是……”陳曦想辯解，卻不知如何說起。
她覺得，應該不是這樣，老師對這個叔叔，偏見太深了，以至於失去了判斷。
他也許不是好人，但絕對不是壞人。
她感覺得到。
“聽說，這個男人，曾經為了一個女人，一人一刀，殺進苗寨，殺得血流成河！”許清說道，“他手下這麽愛打打殺殺，就是受到他的影響……小曦，你別看他對你親近，就失去了判斷力，我告訴你，這個男人，要是拿起刀來，很可怕……”
“什麽殺得血流成河……”陳曦搖頭，“以訛傳訛罷了，要是真那樣，他還在這裏麽？要是他真是那種惡貫滿盈的人，老師為什麽不怕他？”
“是真的！”許清正色道，“聽說，那個女人，非常漂亮，被人擄走了，他就提著刀，殺了進去，被他砍傷的苗人就有十多個，有一個，差點被砍死，而他，坐了兩年牢才放出來……從此後，很多小混混，竟然以他為榜樣，紛紛效仿……至於我，心立得正，不用怕誰！”
“這個女人，一定很幸福！”陳曦暇想起來，目光閃爍。
“你這丫頭，怎麽說你都不聽……”許清著急了，“你怎麽總是往好的方麵想，人心險惡，不得不防呐，走，我們趕快回家，你再不走，我可生氣了！”
“嗚嗚嗚！”卻在這時，有尖銳的聲音傳來，非常刺耳。
那是一隊警車，宛如一條長龍，而後，將那個挺拔的男子，包圍在其中。
車裏，有一個中年男子，從中走出來，沉著臉，一步步地往那個男子走去。
“吳邦龍，好久不見啊！怎麽哪裏都有你？”他說道。
“伍局長，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的紅光滿麵，我路過而已！”吳邦龍背負著雙手，風淡雲輕。
“路過？”
“路過！”
“公安局，走一趟？”
“好，走一趟！”
他微微一笑，背負著雙手，大搖大擺，往一輛警車走去。
卻在剛進車門時，他的目光，往陳曦的方向望來，他輕輕點頭，隨後，鑽進車裏。
十字路口，恢複了平靜，涉案人員，均被帶走，受傷的人，均去醫院。
路上，隻有餘殘血點點，格外的紅。
“他為什麽對我笑？”陳曦低喃。
“不為什麽，走，回家！”
許清再也顧不上其他，也不管陳曦願不願，拖著她，往另一條街走去。
“老師，那個女人，是不是得癌症去世的那個？”陳曦問道。
“你呀，腦袋瓜子一天在想啥呢？”許清搖頭，再次苦笑起來。
“那就是了！”
陳曦輕輕點頭，“真是個至情至性的男人！”
不由得地，她想起了那個大哥哥。
“出租車來了，我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