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和好如初

  明亮的客廳，三四人。


  兩人愁眉不展，一人踱步走來走去。


  還有一人，很是安靜，她望著那道房門，眼睛明亮無比。


  她是陳曦，從林楓房間出來後，她一直安靜坐著。


  盡管林楓父母和姐姐，一直在追問她的情況，她也沒過多說什麽。


  她隻說了一句話：放心，林楓姐很好。


  在房裏，該說的，她都對林楓說了。


  陳曦相信，以林楓的性子，會想通的。


  她隻是想法有些偏激，有時候，她會走進一個死胡同，但有人點醒她，她會自己走出來，秦楓姐絕對是明事理的人，她隻是需要點時間。


  對此，陳曦很是有信心。


  自認識秦楓以來，陳曦一直將其視為楷模，她雖然未必會走秦楓的路，但，秦楓身上的某種特質，無疑不讓她感觸頗深，特別是那份堅持，那份持之以恒對理想的追求，更是讓陳曦動容。


  秦楓，不是胡攪蠻纏之人，她知道輕重，陳曦相信，她自己會打開那道房門，走出來。


  時間緩緩而流逝，不知不覺，天，已然黑盡了。


  在父母和姐姐的焦急的目光中，那道紋絲不動的房門，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哢的一聲，那道原本緊閉著的房門，開了。


  一道倩影，纖瘦苗條，滿頭辮子，野性而不羈，俏生生地站在所有人麵前。


  “楓丫頭！”一道哭聲響起，那是一個婦人，她，忽然哭了。


  楊芷雲跑上前去，一把抱住秦楓，輕聲抽泣。


  “孩子，你嚇死媽媽了，以後別這樣了，嗚嗚嗚！”楊芷雲顫聲說道。


  “媽，對不起，我錯了！”秦楓羞愧難當。


  陳曦說的沒錯，她這次，做得過分了。


  父親雖然不對，但她不應該這樣，她的做法，引起全家人的寢食難安。


  她能感受得到，母親對她的擔憂與溺愛。


  想到這裏，秦楓低下頭來。


  為什麽，以前她不知道這些？


  她才發現，母親的兩鬢，已然生了白發，她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


  不知不覺，母親已然老了。


  母親才五十出頭啊！


  這都是因為她，為她操心過度，才會這樣的。


  她想做自己，想有自己的追求沒錯，但她的一些做法，傷害了家人。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楊芷雲笑了，擦幹眼淚，細細打量著女兒，鼻子一酸，“孩子，你看你，都餓瘦了，以後別這樣了，好嗎？”


  “嗯！”秦楓輕輕點頭，扶著母親，來到父親麵前。


  “嘭！”忽然，秦楓跪了下來。


  “孩子，你這是……”秦勇不解，急忙問道。


  “爸，對不起，我不應該罵你，我錯了，女兒不孝，讓你丟了麵子！”秦楓羞愧道。


  “快起來，快起來！”秦勇把女兒扶起來，看著她，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孩子長大了，亭亭玉立，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她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張。


  想到這裏，秦勇不禁搖頭。


  他一直把她當小孩子，讓她做什麽事情，卻不去考慮她的感受，他做錯了。


  “我沒有怪你啊！”秦勇說道，“丫頭，老爸是擔心你遇到不三不四的人，走上歪路吃大虧啊，老爸脾氣暴躁了點，這次過分了，不應該毀你的琴，以後，你有什麽事情，有什麽想法，不要藏在心裏，我們商量著辦，你看好嗎？”


  “謝謝老爸！”秦楓笑了，卻是滿眼淚花。


  父親終於理解她了，父親終於理解她了。


  他是心疼自己的，並不是故意那樣，他隻是一時間慌了神經才砸了自己心愛的吉他。


  “這樣就好了嘛！”秦貞上前，將妹妹眼角上的淚花擦掉，“以後，我們一家人，有什麽事情，商量著辦，其實，你的脾氣，其實和老爸的一樣，強起來，誰也拉不住，以後多溝通，沒有什麽事情事不能商量的！”


  “嗯！”秦楓點頭。


  和姐姐，她沒什麽好說的，心裏都懂。


  她們雖然經常吵架，但感情一直很好。


  轉過頭來，秦楓的目光，落在陳曦身上。


  此時此刻，那個嫻靜的小姑娘，也站在一旁，閃動著靈動的大眼睛，一臉笑意地看著她，有欣喜，有欣慰，還有一絲崇拜。


  “小曦，謝謝你了！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拉著陳曦的手，秦楓說道。


  “家和萬事興，隻要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比什麽都重要，沒有什麽難關過不去的！”陳曦笑道。


  “真是個好孩子，乖巧伶俐！”楊芷雲讚道。


  此時，全家人看著陳曦，目光裏，都充滿感激和讚許之色。


  要不是她走進房裏，一番勸導，林楓不會這麽快走出來，事情發展成什麽樣，不敢想象。


  要不是她，一家人也不會這般和好如初。


  這丫頭，天生麗質，聰明伶俐，自有旁人沒有的親和力，秦楓一家人都喜歡她。


  “爸，媽，你們還不知道呢，那次鋼琴比賽，就是小曦贏了我，拿了一等獎！”秦楓俏皮說道。


  “哦？是嗎？”秦勇一驚，與楊芷雲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震驚之色。


  他們的女兒，鋼琴什麽水平，他們清楚，能贏他們女兒的人，豈是常人？


  那天比賽，兩人都忙著工作，沒有前去，他們沒見過陳曦。


  原本以為，是和楓兒一般大的孩子。


  沒想到，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


  這是何等驚人？


  這簡直是個天之驕女，與他們女兒相逼，不遑多讓。


  “丫頭，你真了不得！”秦楓豎著大拇指，大讚。


  “叔叔，其實是林楓姐故意讓我的！”陳曦低著頭，不好意思說道。


  “哈哈！看你說的！”秦勇大笑，“不過，你也挺厲害了，我家楓兒，學琴很多年了，你能贏她，也是你的本事！”


  “就是，這丫頭，不但知禮數，還謙虛！”楊芷雲笑道。


  “不隻呢！”秦貞開口，“在成都，她還幫我破了一個案子！”


  “是嗎？”秦楓父母，嘖嘖稱奇，“這丫頭，了不得，了不得！”


  “好了，你們都別說了！”秦楓說道，“說得她都不好意思了，人家剛來我們家，別這樣！”


  “是是是！”楊芷雲笑道，“孩子們都餓了吧，我燒菜去，今天貴客登門，我做幾個好菜！”


  “好呀！我也餓了！”秦楓嬌笑起來，“媽，我幫你！”


  “你呀，坐著陪著曦丫頭！”楊芷雲擺擺手，瞪了秦勇一眼，“老秦，還不來幫忙？”


  “額……”秦勇一愣，而後，反應過來。


  “好，還別說，我也餓了，哈哈！”大笑一聲，夫妻二人，肩並肩，走進廚房。


  “真好！”陳曦嫣然一笑。


  在家裏，阿爸阿媽也是這樣的，這種感覺，很好。


  雖然家裏清貧，但父母相親相愛，還有什麽，比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好呢？

  想到這裏，陳曦有些擔憂起來。


  現在，阿爸在成都，阿媽身體不太好，一個人在家，她有些放心不下。


  而且，明天周一了，她要上學，等到周末才能回家。


  “小曦，想什麽呢？”秦楓坐到陳曦身邊，問道。


  “是呀！”秦貞也湊上前來，關切問道，“小曦，有什麽事，你說，我們能做的，自當盡力，我們都是彝家人，走到哪裏，都是一家，而且，你和小楓，情同姐妹，有事你別藏在心裏！”


  “沒事！”陳曦輕聲說道，“隻是擔心阿媽而已，她一個人在家，身體不太好！”


  “這樣啊！”秦貞思索片刻，“這樣，吃完飯，我送你回家去！”


  “好呀，這樣好！”秦楓高興起來，“還沒去過小曦家呢，這次，我們去大涼山玩一趟！”


  “就知道玩！你明天不上學嗎？”秦貞雙目一瞪。


  “又說我！”秦楓把頭扭到一邊，不滿道。


  “兩位姐姐，謝謝你們！”


  陳曦伸出手來，一隻手拉著秦楓，一隻手拉著秦貞，將她們的手，放在一起，“你們一直聚少離多的，別總是吵了！”


  “我們要謝謝你才是！”兩姊妹的手，握在一起，異口同聲道。


  “你們不用擔心的！”陳曦說道，“待會兒，吃完飯，秦貞姐送我回學校就是了，我周末再回家，反正每周都這樣，也要放假了，無妨的！”


  “你如果不回家的話，也就沒必要今晚去學校了呀！”秦楓說道，“今晚在我家歇一夜，我還有好多話跟你講呢，明早我姐送你去，你書包不是背著來的麽？還擔心什麽呀！”


  “不了！”陳曦搖頭，“要期末了，我得抓緊複習，雖然說考多少分不重要，但前三名，才能免費上學，我必須得爭取！”


  “小曦！”秦貞的手，將陳曦的手，與她們姐妹二人，緊緊放在一起，“剛從成都來，你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啊，複習功課，哪裏都可以做的，在這裏，小楓也可以幫你輔導，你別看她瘋瘋癲癲的，學習成績沒落下呢！”


  “我必須得回鎮上！”陳曦說道，“我明早六點要起來學英語，難得有個好老師，而且在國外進修過，我得努力！”


  “英語？不是到初中才學的嗎？”秦貞一愣。


  “姐，你不知道！”秦楓說道，“她那個英語老師，可厲害了，是個傳奇女子！”


  “哦？”秦貞目光一閃，“說，抓緊！”


  “小曦那個英語老師，其實，就是教小曦鋼琴的那個老師！”


  秦楓看著陳曦，羨慕道，“聽說，她是貴州人，但是一個留學生，博學多才，她原本有高薪工作，卻選擇來大涼山支教，而且，她的未婚夫，就是大涼山人，情投意合，被傳為一段佳話，她來大涼山，已經兩年了，非常喜歡曦丫頭！”


  “有這等人物，放棄高薪工作，不怕吃苦，肯來大涼山支教，當真令人欽佩，是我輩女子的楷模！”秦貞問道，“她叫啥子名字？”


  “她叫許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