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風不止
“遠哥，你說你長大後，要去世界各地走走，你要去哪裏啊！”
龍潭寨，後山，山頂，一片山林中，有一個魁梧壯實的少年，叼著一根茅草，問道。
“沒想到，你長這麽高了！”誌遠拍著鄭勇的肩膀，看著自己的兄弟，很是欣慰。
鄭勇十二歲了，現在，已經超過一米七，而且，身體太壯了，一般三五個成年男子，根本按不過他。
很難想象，這是當初他撿到的那個瘦弱的小屁孩麽？
兩年過去了，他已經十五歲。
今年夏天，他就可以參加中考，到時候，就可以去安城一中。
那是奶奶的願望，他必須考上。
兩年前，熊開能上門請罪之後，他曾經打聽過另外一個人的消息，沒想到，那個人，在很多年前，已經被車撞死了。
他不再追究。
誠如他所說，他隻要一句話，熊開能真誠的一句道歉。
奶奶說，做人，要心胸開闊，才能走得更遠。
對此，誌遠牢牢記在心裏。
“遠哥，你倒是說啊！”看到遠哥又發呆了，鄭勇再次問道。
“北歐！”
誌遠開口，輕笑起來，“我想去北歐，看一場演唱會！”
“北歐？”鄭勇疑惑，“離我們龍潭寨遠嗎？是不是在安城的附近？”
誌遠搖頭，笑而不語。
他站起身來，背負著雙手，俯瞰山川河流。
“你倒是說啊！”鄭勇撇撇嘴，低估道，“每次都這樣，年紀小小的，裝深沉！”
“那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誌遠手指天空，“很遠，很遠！”
“難道在貴陽附近？”
鄭勇皺眉，“不對啊，去年我還跟叔叔去過貴陽，還吃了一碗牛肉粉，可我沒聽說有個北歐的地方啊？難道在成都那邊？”
“哎！”誌遠微微歎息，“我叫你好好讀書，你天天打架，你不能給我長進點？”
“是那些人惹我的！”鄭勇不滿道，“他們說你是寡仔，說你是瘋子，我氣不過！”
“別人怎麽說，由他們去吧！”誌遠說道，“再過半年，我就去安城了，你在家照顧好奶奶，不準惹事生非，聽到沒？”
“嘿嘿！哥，你放心！”鄭勇拍著胸脯，“你還沒告訴我，北歐在哪裏呢！”
“國外！歐洲！”誌遠說道。
“國外？”鄭勇大驚，他雖然不知道歐洲是什麽地方，但國外，他還是知道的，那是很遠的地方了，比北京還遠，他聽叔叔說，等他長大了，叔叔帶他去北京登長城呢。
“遠哥，你不要我了！”想到誌遠要遠走，鄭勇嘴一扁，“說好兩兄弟一起的呢！”
“北歐，那裏有最好的重金屬樂隊！”誌遠握緊拳頭，“我自從接觸到Nigish的歌，就萌生這個想法，我想去那裏，學真正的搖滾音樂，這裏，搖滾已經死了！”
“可是……我怎麽辦啊！”鄭勇委屈道。
“你已經長大了！”誌遠笑著說道，“你應該有你的路，你的人生，小勇，你要記住，路，是自己走出來的！這點，隻能靠你自己！”
“可是，我想跟著你！”鄭勇說道。
“過後三年，我還在安城！那時候，你已經十五六歲了，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誌遠說道。
“要分開了！”鄭勇悶悶不樂，坐在地上。
“走吧，我們回家！”誌遠把鄭勇拉起來，拍著他身上的塵土，“以後，我臉上的這個疤，有人問起，你就說不注意摔傷的，或者說，跟別人打架弄傷的，記住了！”
“為什麽啊！”鄭勇不解。
“因為，我不想當英雄，很累！”誌遠拂袖而去。
“喂！遠哥，你等我啊！”鄭勇大喊，“每次，你都空手來，空手去，都是我自己扛柴，哼！我告訴奶奶去！”
……
兩兄弟下山，一個人空手，一個人扛柴，回到龍潭寨。
“怎麽回事！”
路過一家門口，誌遠看到，這家房，石板被人拆掉，大門被人砸壞。
他衝進去，裏麵的家具，桌椅全部東倒西歪，鍋瓢碗鏟扔得滿地都是。
誌遠虎目怒瞪。
難道，這家人，又吵架了？
不應該啊，吵架不至於把房拆了，把門砸壞了啊！
吳誌遠走出房門，直奔寨中大院而去，那裏人多，一問便知。
剛來到大院，誌遠便看到，一個三十出頭青年，鼻青臉腫，趴在地上大哭大叫。
“六叔，怎麽回事？”誌遠分開人群，來到青年麵前。
“天殺的計、生、辦！”青年看到誌遠，痛哭起來，“他們拆了我家的房子，把你六嬸抓走了！小開，快，攔住他們，他們來了兩個車，剛走！”
“什麽？”一聲大吼傳來，鄭勇放下柴，勃然大怒。
誌遠擺擺手，示意他冷靜。
“六叔，他們為什麽這樣做？”誌遠問道。
“還能為什麽，抓計劃生育，他們沒有完成任務，就亂抓人了！”一個老人說道，“老六家就生了一個，我們布依族可以兩胎的，但他們一來，就拆房打人，哎！修這條路，還是你爹拿錢出來修的，現在不知道是對是錯了！”
“我們寨子，一直遵紀守法，從來沒有一家超生，生滿兩個的，都主動去做結紮手術，他們拿我們當成別的寨子了，遇到年輕夫婦，就亂抓人！”一個青年憤憤不平地說道。
“你們就讓他們把人抓走？”誌遠臉色鐵青，站起身來，“小勇，馬上去取刀來，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們憑什麽打人？”
“好嘞！”鄭勇迫不及待，往家裏狂奔而去。
“先起來，堂堂男兒。哭哭啼啼的，算什麽？”誌遠對著六叔大吼，“現在，和我一起，把六嬸帶回來！”
“小開，你這樣！”一個叼著煙鬥的中年男子上前，“這兩年來，派出所的人一直視我龍潭寨為眼中釘，他們以為我們總是聚眾鬧事，所以我才叫大家不要動手，這樣，打個電話，先報警，然後你兄弟抄小路，攔住他們，你千萬別先動手，拖住他們就好，等派出所的人來，看他們怎麽說！”
“老六不能白挨打！我們布依家人，不惹事，也不怕事！”中年男子直接把煙鬥砸在地上，“誰打你，我們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遠哥！接著！”正在這時，一聲大吼傳來，有一把長刀，在風中旋轉。
“當！”誌遠穩穩接住長刀，手指輕輕一彈，傳來一聲輕響。
“小開，你們兄弟小心點，他們有十多個人！”中年男子叮囑道，“他們要是不動手，你們兄弟就別動手，如果他們先動手，打，給我狠狠地打！我帶人隨後來！”
“走！”
誌遠手提長刀，化成一陣風，往寨外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