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屏住呼吸

  越西，古稱越嶲，隸屬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位於四川省西南部，涼山州北部。


  這是一座山城，風景秀麗，氣候宜人。


  雖是山城，縣城中，卻如同一個大壩，格外的平。


  隻有一條主幹道，沿山而過，而城區，卻在主幹道對麵，靠山而座，隔著一片田野，與之平行。


  而主幹道與城區之間，有一條筆直大路，將山兩邊緊緊相連。


  這裏，古稱西南蠻地，在世人眼中，這裏，窮鄉僻野，不值一提。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裏不但風景好，而且，這裏的人淳樸善良，好客大方。


  這裏的人口不多，亦無高樓大廈，居民主要是漢族與彝族人，卻是和睦相處，其樂融融。


  夕陽西下，紅色的輝光，鋪灑在越西大地上，如同一麵輕紗，美輪美奐。


  霎時間，這座山城，宛如人間仙境，縹緲而朦朧。


  一輛麵包車，緩緩出現在主幹道上。


  陳曦來了，跟著秦貞，再一次，來到縣城。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這裏。


  距離上次，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半年了。


  上次，她跟著老師來到這裏，是參加鋼琴比賽，來匆匆，去匆匆，不曾留意路邊的風景，更不曾留意，越西，是如此的美。


  時間雖短，然而，有一個人，讓她印象深刻。


  那個人，叫秦楓。


  她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然而，陳曦對她，卻格外的欽佩。


  她比賽輸給自己，卻依然滿麵笑容，那份灑脫，讓陳曦動容。


  後來，陳曦才知道，她是故意輸給自己的，她故意彈錯幾個音，讓自己贏得比賽，拿了一等獎。


  她沒有隱瞞，比賽過後，坦然告訴陳曦一切原委。


  原來，她是聽到自己家境貧寒，故意輸的，讓自己拿了一千多的獎金。


  對此，剛開始，陳曦有些不舒服。


  她想憑能力拿到一等獎，而不是希望別人的施舍。


  後來，秦楓告訴她，她們，根本不是在一個起跑線上，贏了她，不公平。


  秦楓還說，一場比賽，不能證明什麽，她隻是不想埋沒人才。


  第一，才會讓人重視，第二，沒有人會記住。


  自己贏了，能獲得更高的關注度，那自己上學，就會有人資助。


  秦楓說，她雖是幫陳曦，但，首先，她對陳曦，很是欽佩，並非故意而為之。


  且，她根本無意參加比賽。


  一等獎，陳曦該拿，實至名歸。


  那時起，陳曦知道了，秦楓不是因為同情而故意輸給她，而是，惺惺相惜。


  她喜歡陳曦的勇敢，喜歡陳曦樂觀，喜歡陳曦的堅定不移。


  毫無疑問，她聽過陳曦的事情。


  快十一歲了，才二年級。


  這個世界，什麽是公平的？

  唯一不變的，是奮發圖強，持之以恒，才能磨平這種不公平。


  那天，她還教了陳曦很多關於鋼琴上的東西，陳曦受益匪淺。


  她還說，人生，就應當活得痛快，應當有追求，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她還說，等她長大了，她要背著吉他，四處闖蕩，過無拘無束的生活。


  毫無疑問，她的話，對陳曦觸動很大。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氣度，有幾人能比？

  她，隻有十五歲而已，心，卻已經飛到了天涯海角。


  她，才是真正的才女！

  陳曦自問，遠遠不及。


  想到這裏，陳曦淺淺一笑，夕陽的輝光下，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可愛而迷人。


  “丫頭，你笑什麽？”秦貞問道。


  “要見到秦楓姐了，心裏高興。”陳曦說道。


  此時此刻，她很是期待。


  “你可別跟著她瘋！”秦貞說道。


  “秦姐姐，一會兒你別罵她了，有話好好說，姊妹之間，說開了就好，要嚐試互相理解，她是你妹妹，別用審問犯人那口氣，要不然，她會很排斥的！”陳曦輕聲說道。


  “你也這樣說我？”秦貞一愣。


  “秦楓姐十五歲了，有自己的主張，你越那樣，她越是反彈，其實，隻要好好的說，沒什麽事情，說不開的！你們可是親姊妹，她不聽你的，聽誰的？”陳曦勸道。


  “好！”秦貞點頭，指著一棟樓，“小曦，到了，那裏，是我家！”


  麵包車緩緩行駛，最後，在一棟樓下停了下來。


  這是一棟居民樓，很是老舊，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霜雨雪，然而，它依然魏然聳立。


  而且，它很溫暖。


  秦貞和陳曦剛剛下車，便看到樓梯間，有人開開往往，上樓下樓，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陳曦美眸轉動，格外的亮。


  這裏，雖是小城，這裏，雖是老城區，表麵上看，與成都很多小區，並無二樣，但，陳曦依然發現不同。


  這裏，多了一份人情味。


  剛來，陳曦便喜歡這裏。


  這裏，和家裏一樣的。


  “咦？那是貞子麽？”正在這時，樓道口，一個婦女，挎著藍子，迎麵走來。


  “劉阿姨，是我！”秦貞笑著說道。


  “這是？”婦女打量著陳曦，嘖嘖稱奇，而後，轉過眼來，看著秦貞問道，“貞子，你好久沒回家了，這是你的……孩子？”


  “劉阿姨，你說什麽……”秦貞大囧，急忙說道，“她是小楓的朋友！”


  “瘋丫頭的朋友？”婦女一愣，隨後歎道，“你們姊妹啊，哎，你說你，快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有經常在外麵，你做個警察，也得長回家啊，還有，瘋丫頭和你爸媽鬧情緒了，兩天沒吃飯了，把自己鎖在屋裏，誰勸都不聽……”


  “什麽？”秦貞大驚，拉著陳曦，往樓梯間跑去，“劉阿姨，我改天來看您！”


  徑直來到跑三樓，秦貞準備陶鑰匙開門，才發現，家裏的房門大開。


  頓了片刻，秦貞拉著陳曦，走進客廳。


  下一刻，她愣住了。


  沙發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年過五旬。


  男子高大英武，卻低著頭抽煙，默然不語。


  女子溫婉大方，卻托著下巴，長籲短歎。


  兩人愁容滿麵，秦貞進來，一時間，他們竟然沒有發覺。


  “爸，媽！”秦貞上前，輕聲呼喊，難眼淚花。


  她已經有一年多不見父母了。


  一年多不見，父親已然長了白發，母親額頭上，已然有深深的皺紋。


  她才想起，父母已經五十多了，他們，漸漸老了。


  歲月吹白了他的頭發，時間銘刻了她的皺紋。


  父母老了，真的老了。


  “貞子，你回來了！”夫婦二人轉過頭來，驚喜道。


  “女兒不孝！”秦貞跪在老人麵前，愧疚難當。


  “快起來！”秦勇將女兒扶起來，說道，“你是人民警察，不能輕易下跪！要記住，時時刻刻為人民服務！”


  “哎，快去看你妹妹吧！”楊芷雲上前，抓著女兒的手，朝一個房間裏望去，“楓兒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我們甚至不敢進去……怕她，怕她……哎！”


  “嗯！”秦貞點頭，鬆開母親的手，轉過頭來，對陳曦說道，“丫頭，你先坐著，一會兒我再來陪你！”


  “貞子，這是？”楊芷雲問道，而後，與丈夫對視一眼，驚呼道，“貞子，聽說，你很早就有男朋友了，她不會是你的孩……”


  “說什麽呢？”秦貞臉色一紅，怎麽誰都這樣說？

  “叔叔，阿姨，你們好！”


  陳曦上前，甜甜一笑，盈盈大方，“我叫陳曦……”


  “原來不是啊！”楊芷雲眼裏，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而後，看著陳曦，覺得這丫頭倒是乖巧懂事，惹人憐愛。


  “丫頭，你坐！”楊芷雲招呼道。


  “謝謝阿姨！”陳曦坐下，她的目光，也朝道房門望去。


  這時，秦貞已然來到房間門口，敲響房門。


  “楓兒，開門！是我！”秦貞喊道。


  “滾！”房間裏，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卻是淡漠無比。


  “我是你姐，一年多不見了，一來你就叫我滾？”


  秦貞勃然大怒。


  這瘋丫頭，簡直是不可理喻。


  原本想，聽陳曦的，有話好好說，沒想到，剛張口說話，便被自己做的親妹妹給吼了。


  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的親妹子兩天沒吃飯了，出大問題，沒想到，還有力氣吼她。


  “開門，要不然，我破門而入了！”秦貞怒道。


  “你來啊，你進來，我死給你看！”房裏，秦楓冷笑，“你舍得回來了？怎麽，找不到壞人抓了，一回來就想把我當成犯人？哼，這事，沒完！”


  “楓丫頭，你開門不開！”秦貞咬牙切齒，“別等我衝進去，收拾你，告訴你，尋死覓活的人我見多了，你嚇不住我！”


  “是他們打電話給你，你才回來的吧！”秦楓癲狂起來，“秦貞，你要當說客，先搞清楚情況，道歉，讓他給我道歉！”


  “你說什麽？”秦貞喝道。


  “讓死老頭子給我道歉！”秦楓怒道，“簡直是土匪，土匪！不道歉，這事，誓不罷休，讓我餓死算了，哼，傳出去，看丟誰的臉！”


  “瘋丫頭，你簡直胡鬧，讓爸媽給你道歉，你讀書讀鑽到哪裏去了？開門，我們好好談談，我保證不打你！”


  “笑話！一來就想教訓我！”


  房裏，秦楓的嘶吼起來，“你怎麽不問問他們，他們是怎麽對我的！”


  “丫頭，丫頭！”秦貞不停地拍門，然而，房裏，再沒有傳來動靜了。


  沉默半晌，秦貞頹然無力，走回沙發旁，望著父母。


  “爸，媽，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