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的家
清風徐徐，成都的夜，清爽而迷離。
夜深了，街上的行人漸少，有些冷清。
兩道身影，一大一小，纖瘦而苗條，往一個地方而去，那裏，燈火通明。
不時醉漢從旁而過，一身酒氣，吵吵嚷嚷。
短暫的喧囂後，大街上，又歸於沉寂。
兩人沒有說話，隻有她們輕快的腳步聲。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棟小樓門口，停下腳步。
這是她們的目的地，這片區域的一個小派出所。
“姑姑，真要這樣嗎？”陳曦問道，有些緊張。
“縱容犯罪，也等同於犯罪！”陳蓉說道，“我們報警，警察把那兩人抓了，也是好事，為了避免他人遭劫！”
“知道了！”陳曦輕輕點頭。
她牽著她的手，一前一後，走進小樓中。
“站住，什麽事！”剛進口，一個服務窗口，一個青年站起身來，喝道。
“我們報案！”陳蓉說道。
“什麽案子？”青年淡漠道。
“搶劫！”陳蓉說道。
“那邊！”青年不耐煩起來，指著一個通道。
“謝謝！”陳蓉說著，拉著陳曦的手，走進通道裏。
期間，陳曦一言不發，眼睛裏，卻不停地閃動著。
這是她印象中的警察叔叔麽？
“別放在心上，他隻是協警……”陳蓉輕笑，“越是沒本事的人，越是張揚跋扈，越是自卑的人，越是表現得很強硬，這樣才能掩飾他們心裏的脆弱，不用理會這種人，我們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情便好！”
“嗯！”陳曦點頭。
跟著姑姑，走過昏暗的走廊，前方，一下子亮了。
這是一排櫃台，在通道右邊，走一男一女，各在一個位置上，忙忙碌碌。
當看到陳曦二人進來，兩人立馬站起來。
“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一個青年說道。
陳曦聞聲，眼睛亮了。
這個青年，與守在門口處的那個，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就是人民警察麽？
這才是真正的警察。
“報案！”陳蓉笑著說道。
“兩位請坐！”青年客氣道，對身邊的女警示意一眼，也隨之坐下來。
“請問，你要報什麽案子？”青年問道。
“搶劫！”陳蓉說道。
“哦？”青年眉頭一挑，“你請說，案發的時間和地點，還有經過！”
“今晚十一點左右，我和我家丫頭從府河回來，在竹子街那條巷子裏，遇到兩個男子，拿著刀，準備搶劫我們……”
“你們有財產損失麽？”青年問道。
“沒有！”陳蓉搖頭，“當時，他們很凶，我情急之下，拿出一把玩具槍，把他們嚇跑了！”
“呀，這位小姐，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女警頓一下筆，笑著說道。
“那兩個人的體貌特征，描述一下！”青年問道。
“嗯……”陳蓉思索片刻，說道，“有個一米七左右，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有一個稍微矮一點，有點結實，很凶，至於他們的麵貌……天黑，看不太清楚！”
“一個是圓臉，眉毛很少……”陳曦突然開口，“一個是瓜子臉，劍眉，看上去陰惻惻的！”
“哦？小丫頭，你確定？”青年問道。
“我在家的時候，去山上砍柴，采藥，天黑盡了都沒回家！”陳曦淺淺一笑，“但我眼睛很好，在深山老林中我也能認清路，竹子街雖然暗，但比起山林中，要亮多了，那兩人的容貌，我認得清清楚楚！”
“好，謝謝丫頭！”青年激動起來，“我們馬上通知所長，布置警力，將嫌疑犯抓捕歸案！”
“嗯！”陳蓉點頭，拉著陳曦，站起身來。
“等下子！”女子說道，“請留下您的身份姓名，地址，工作，還有聯係方式……”
“這……”陳蓉苦笑。
“這是程序！”女警解釋道，“我們需要知道您的身份，等嫌疑犯抓捕歸案時，警方還需要你們配合認人呢！”
“陳蓉……大涼山陳留村人，二十八歲，教師！”陳蓉說道，“她是我哥家孩子，陳曦！”
“陳曦？大涼山的陳曦？”女警目光炯炯，落在陳曦身上。
“你就是越西鋼琴大賽，靠貝多芬的月光曲，脫穎而出，拿了一等獎的陳曦麽？聽說，你才學琴一年多，便鋼琴八級了，那些參賽者，大多數都十六七歲了，學了不下六七年的琴，那個陳曦，是你麽？”
“警察姐姐，你認識我？”陳曦驚喜道。
“我也是越西人！”女警說道，“拿二等獎的，是我親妹子，她說你很厲害，很佩服你！”
“呀，秦姐姐，你好！”陳曦上前，伸出小手，握緊女警的手，“秦楓姐才是大才女呢，她不但會鋼琴，還會吉他，比賽過後，教我很多東西！”
“難怪我家楓丫頭一直打電話跟我說，經常說起你，你這丫頭，實在逗人歡喜！”女警拉著陳曦，直接走櫃台裏，細細打量著她，“楓丫頭可是傲氣得很呐，一向不服任何人的，除了你！那次比賽，她輸得心服口服！”
“也不是啦！”
陳曦羞澀說道，“是秦楓姐故意讓著我的……秦楓姐知道我家境不好，故意讓著我，彈錯幾個音，這樣，我就能拿那一千多塊的獎金了！”
“有這事？”女警一愣，隨後歎道，“我們越西的確是貧困了點……好在，你們很爭氣！”
“秦楓姐說，她想去北京！”陳曦說道，“她說，她想當流浪歌手，還說，等我長大了，去北京找她！”
“你說真的？”女警不由得抓緊陳曦的手，“她真的對你這麽說的？”
“是呀！”陳曦啞巴著大眼睛，“秦楓姐說了，她現在快初中畢業了，三年過後，不管考得上不，她都要去北京，北漂！她最喜歡崔健的歌了，還彈給我聽，她想去北京聽崔健的演唱會，要做一個偉大的流浪歌手！”
“瘋丫頭！”女警咬牙切齒，“哼，等她來成都，看我不好好的收拾她，一天淨想些不切實際的，鋼琴不學，去學吉他，姑娘家家的，成何體統，什麽流浪歌手，不就是抱著一把破吉他在地鐵站要飯麽？”
“秦姐姐，你別這麽說！”陳曦向往說道，“我覺得秦楓姐的想法很好啊，這樣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呢，我最喜歡她留著的那頭辮子了，真好看，要不是秦楓姐說我的模樣不合適，我已經……”
“你可別學她！”女警叮囑道，“這瘋丫頭，從小就野性難馴，不聽話，經常和我唱反調，阿爸阿媽都快被她氣死了，那次鋼琴比賽，要不是我逼著她去，她還不去呢……”
“可我看得出來，你很關心她呀！”陳曦淺淺一笑，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憨態可掬，“她也對我說，她有個姐姐，在成都，是人民警察，可厲害了，今天，終於見到你了！”
“這瘋丫頭真是這麽說的？”女警驚喜。
“是呀！”陳曦不解，為啥這個警察姐姐，這麽激動呢？
“我以為，她一直瞧不起我，說我古板，不懂變通……”女警苦澀道。
“咯咯咯！”陳曦輕笑起來，“秦楓姐是嘴硬心軟。”
……
“額……”
陳蓉和男警察站在一邊，驚愕萬分。
這兩人，認識？
在一旁，把他們晾在一邊，說個不停了。
“咳！小秦，你先看著這裏，我去找所長，讓他出警！”男警幹咳一聲，拿著剛剛的筆錄，往樓上而去。
“丫頭，走了，不早了！”陳蓉笑道，紅光滿麵。
她自豪，為陳曦而自豪。
這丫頭，隨時都給她驚喜。
她的名，已經傳到成都了。
至少，有一個警察知道。
這個女警，雖然口中，對那個妹妹，一口一句瘋丫頭，但陳蓉聽得出來，她對她妹妹，很是驕傲，如同她對陳曦一樣。
那個秦楓，必然也是個天之嬌女。
小小年紀，初中沒畢業，竟然敢拚敢闖，說一個去北京闖蕩，這是何等魄力，一般男兒，遠不及她。
而她家小曦，竟然讓這等人心生佩服，可想而知，她家小曦，將來，也必成人中之鳳。
“秦姐姐，我走了！再見！”陳曦鬆開女警的手，來到陳蓉身邊。
“再見！”女警揮手。
“等一下！”正在這時，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
話音剛落，沉重的腳步聲接近。
陳曦驀然回首。
這是一個男子，威猛高大，英武剛毅，此時此刻，他麵露笑容，來到陳曦身邊，拿出一張照片，蹲下身來。
“我是派出所所長，趙剛！”男子柔聲說道，把照片擺在陳曦麵前，“丫頭，請問，剛剛是這兩個人欲圖搶劫你們麽？”
陳曦閃著大眼睛，靈動可人，盯著照片，細細看了又看，而後，輕輕點頭。
“是嗎？”趙剛問道。
“是，我不會認錯，是他們，除了衣服不一樣，哪裏都一樣的！”陳曦說道。
“好啊，丫頭，你可幫我大忙了！”
趙剛激動起來，“這兩人，剛從監獄裏放出來，一直流動作案，還殺傷了幾個人，我們抓了幾次，但這兩人嘴硬得很，而那些證人，要麽以天黑為由，看不清他們的模樣，要麽直接不敢指認他們，我們可是抓了又放啊，現在，有你這丫頭在，我保證，他們別想逃了！”
“我現在還在醫院住院……”陳蓉皺眉，“我家曦丫頭明天也得回去上學……”
“陳小姐，你放心！”趙剛說道，“這兩人，我們今晚就將其抓捕歸案，不會耽擱你的休息和這丫頭學習的，實在不行，到時候，我派車送她回家！”
“我家在大涼山呢，近千裏路！”陳蓉說道。
“哈哈！”趙剛發笑起來，指著旁邊的女警，“小秦也是越西的，她很久沒回家了，到時候，讓她送這丫頭回去！”
“真的？”女警驚喜。
“嗯！”趙剛點頭，“你那妹子秦楓，又鬧事情了，你回家看看，你工作一年了，沒有假期過，這次，當給你放一次假，不過，處理好家務，得快點回來，最近罪案頻發，我們必須配合公安局，把這些害群之馬，一並抓了，任務繁重！”
“謝謝所長，您真好！”女警搖晃著趙剛的手臂，欣喜道。
“難道你和這丫頭投緣！”趙剛說道，“今晚，你陪著她們，順便保護她們，成都有點亂，諾，我私人讚助你們兩百塊錢，去吃點夜宵，去開個房，在醫院，怎麽能行呢？”
“所長，這不好吧！”陳蓉皺眉道。
“是呀！”陳曦說道，“怎麽能讓破費呢？”
“這是我私人的，怕什麽，又不違反紀律！”趙剛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去休息，等抓捕那兩人了，我還指望這丫頭呢！”
“走吧！”女警輕笑，“所長的車，停在外麵！今晚，我得和曦丫頭好好的說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