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那一縷陽光

  “天之驕女！”


  一個老人，白發蒼蒼，拄著拐杖，來到陳曦麵前，細細打量。


  “王奶奶，你會說話！”鬆開母親，陳曦驚呼。


  自她出生以來，沒聽到這個老人開過口。


  這個老人脾氣很是怪異，從不與人交談，總是獨處一處，平日裏，也是不苟言笑。


  今天，她不但開口了，而且，還滿麵笑容。


  周圍的人群也露出驚異之色，很多年了，他們第一次見到這個老人這般模樣。


  據說，她兒子是軍人，卻因一次任務，壯烈犧牲了，從此後，老人的臉上再沒有一絲笑容，也從沒說過一句話。


  這是一個傳奇老人。


  聽說，她年輕時，嫁來陳留村，可是轟動一時。


  不隻是她的美貌，更是因為她的財富。


  她很有錢，還受過高等教育，卻選擇了嫁給一個木納老實的男人，來到陳留村。


  她命不太好，孩子剛剛出生，丈夫病逝。


  但她很堅強，獨自帶著兒子長大，最後，兒子成了一名軍人，也成了整個陳留村唯一的榮耀。


  不幸的是，兒子犧牲了。


  久而久之，人們已經不記得她的名字了，隻知道她姓王，人人都叫她王奶奶。


  她脾氣很怪，但心地很好，聽說，鎮上的中學，她資助不少學生。


  每個班級前三名，書學費之所以免費，也是她的提議。


  她投了很多錢，在鎮上，建了兩棟教學樓，還有很多教學設備。


  說起來，她算是陳曦的恩人。


  以前陳曦姑姑在的時候，每天都會給她挑水，陳蓉走後，村裏的人都輪番幫她，但她每一次，隻是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可敬的老人。


  她終於說話了，一開口，便驚人。


  她說什麽了？


  天之驕女！


  毫無疑問，她說的是陳曦！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暫時忘記那隻老虎的事情了，紛紛簇擁在老人周圍，噓寒問暖。


  她不是跟著村裏的人來救陳曦的，她隻是在河邊洗洗衣服。


  “傻丫頭！”


  王奶奶摸著陳曦的頭，看著她，很是慈祥，很是滿意，“奶奶隻是不想說話，並不是不會說話！”


  “為什麽呀！”陳曦眨巴著大眼睛，很是不解。


  “因為，沒有知音人，說了沒人聽懂，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說呢！”老人說道，“真是個美人胚子，曦丫頭，你知道那隻老虎為什麽會聽你的話麽？”


  “不知道，我覺得它好可愛！很親近！”陳曦淺淺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因為，你這丫頭，走到哪裏，都親和力，它不會傷你，反而親近你！”老人說道，“多堅強的丫頭呀，誰不喜歡呢？”


  “嗯！”陳曦輕輕點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丫頭，扶著我，我們回家！”老人笑著說道，“陪奶奶說說話！”


  “好的！”陳曦上前一步，扶著老人的手臂，在所有人的錯愕中，踏上搖搖晃晃的鐵索橋。


  “奶奶，您慢點，這橋有些晃！”陳曦說道。


  “沒關係的，心立得正，就站得穩！”


  老人說道，“曦丫頭，告訴我奶奶，你的理想是什麽？”


  “這……”扶著奶奶，走過鐵鎖橋，陳曦想了又想，大眼睛不停地轉動著，卻不知怎麽回答。


  她不好意思說。


  在學校裏，她說過，還被某些老師笑話。


  “說呀，奶奶不是外人！”老人說道，“當初小蓉在家的時候，有什麽話，都來跟奶奶說，風風火火的，你和你姑姑的性子，雖然不一樣，但奶奶想聽呢！”


  “奶奶，我想走出大涼山，考上大學，等學業有成以後，做一番事業，為民請命，為家鄉修路，搭橋，建學校……”陳曦低著頭道，“可是，好多人都笑話我，說我是癡人說夢，我的書學費，還是學校免的呢，十歲了，才上二年級，他們都說，我餓著肚子談理想，是個笑話！”


  “嗬嗬！”老人輕笑，停下腳步，拍著陳曦的手背，看著她，“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愚蠢的人總是會把聰明人說得一文不值，自己不會動腦卻對動腦取得成功的人不滿。”


  “他們那些人，沒有理想，沒有抱負，反而去嘲笑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他們不敢去想，不敢去做，有一個人敢想敢做了，他們就很不舒服了，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所以成了另類！”


  “也不是啦！”陳曦低聲說道，“很多人對我都很好，就是覺得我不切實際而已，我隻是大山裏的一個窮丫頭而已。”


  “不去做，怎麽知道實際不實際？”老人反問，“丫頭，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麽，重要的是，自己想什麽，覺得這件事有意義，那就做，無論成功或者失敗，隻要你去做了，那這件事，就有意義了！”


  “多謝奶奶教導！”陳曦眼睛一亮，而後輕輕點頭。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一點就通，聰明伶俐，勇敢堅強，奶奶看好你！”


  老人很是滿意，“你知道嗎？奶奶從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真的嗎？”陳曦欣喜萬分，她想聽奶奶的故事。


  “當年，我也和你一樣，是個窮丫頭！”老人感歎道，“我們那一代，比現在還糟糕呢，當時，我想出門做學做生意，很多人也嘲諷我，說女孩子，拋頭露麵的，算什麽，趁年輕，找個家境好的男人嫁了，才是正理！”


  “但我已經下定決心，出門闖蕩了！”老人臉上，露出懷念之色，“你知道嗎？我命好，我是恢複高考的第一批學生，我順利考上大學，那時候，正好趕上改革開放，我原本有一份好的工作，但我辭職了，下海，去了深圳……”


  “奶奶真厲害！”陳曦讚道，眼睛裏，目露向往之色。


  “我做的是服裝生意，後來賺了很多錢，那時候，我已經三十多了，還沒嫁出去……”老人說道，“有一天，我廠裏，來了一個青年，小我好幾歲……他說，他來自大涼山……”


  “哇……”陳曦驚呼，“奶奶，您說的是爺爺嗎？”


  “對！”老人笑道，“他很樸實，對人很真誠，自然而然，我就嫁給他了，我的生意，就交給別打理了……哎，沒想到……”


  “奶奶，您還有小曦呢！”陳曦道。


  “好孩子，你姑姑以前經常來看我，給我挑水，這個村，雖然封閉，但對我這個孤寡老人很好，我記著呢！”老人撫著陳曦頭，“你的路，在遠方，以後，有什麽疑惑的，來找奶奶！”


  “好的，我以後天天去，咯咯咯……”


  “走，奶奶教你炒風味肉去，看你這丫頭，實在太瘦了，現在長身體的時候，可得多吃點營養的東西，奶奶家，還有牛奶呢……”


  兩個人，一老一幼，有說有笑，走進村裏。


  陽光普照大地，她們的影子，在後人的目光裏，越拉越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