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你很可悲
“小曦！”
城北，一棟孤零零的樓房中，吳誌遠從夢中驚醒。
他又做惡夢了！
這個夢，與以前做的，一模一樣。
他策馬奔騰，墜入萬丈深淵之中，他看見，在遙遠的彼岸，陳曦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抓著，她在掙紮，在呼喊，他想救她，想騰身而起，然而，他的身體卻一直往下墜，他無能為力，她的身影原來越遠，直至徹底消失不見，最後餘下的，隻有一聲淒厲的呼喊。
“小曦……”吳誌遠的額頭上，已然被冷汗打濕。
她的呼喊聲，直到此時此刻，依然回蕩在他腦海中，不絕於耳。
他聽到了無助，聽到了彷徨，聽到了撕心裂肺的絕望。
“小曦，你可千萬別出事啊，要等我，要等我啊！”吳誌遠握緊拳頭，不自覺地，掏出一支香煙。
他把香煙點燃，深吸一口，隨後，又長長地呼出來。
這個夢，他隔一段時間就會做，像是命中注定一般，而每一次，都必然會有事情發生。
吳誌遠心急若焚，他很怕，很怕那個人，等不到他了！
吳誌遠的拳頭徒然鬆開，他深感無力。
難道，非得要等那個人受盡無窮無盡折磨與痛苦，他才能找得到她麽？
不！哪怕是一天，吳誌遠都仿若煎熬了一百年！
他必須想方設法，盡快找到陳曦！
吳誌遠把煙頭熄滅，漸漸地，心緒也平穩下來。
“怎麽了？坐噩夢了？”這時，一道倩影，婀娜多姿，來到他身側。
柳夢然一臉擔憂，為吳誌遠遞上一塊毛巾。
“擦擦臉，早餐快好了！”柳夢然說道。
“姐，讓你擔憂了，我沒事！”吳誌遠接過毛巾，說道。
“沒事就好！”柳夢然鬆了一口氣，走進廚房。
“幾點了？”吳誌遠本能地抬起右手，隨即苦笑起來，他的手表，也留在公安局了。
“身份證丟了，手機丟了，什麽都丟了，我成黑人了！還好有你！”吳誌遠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對銀環。
他的手，從銀環上撫過，深情而溫柔，此時此刻，他仿若在撫摸著一個人的臉。
那個人，清麗淡雅，著一身花邊霓裳，戴著一對銀環，她笑起來，總是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
“小曦，小曦！”吳誌遠俯下頭去，在銀環上輕輕一吻。
他一下子，癡了。
曾幾何時，他背著她，從北川到成都，越過茫茫群山，他對她說：一切有我，不怕！
曾幾何時，他吻過她的額頭，他對她說，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如今，不知道她身處何時何地，陪伴著他的，隻有這對銀環。
此時此刻，那銀環上，閃露出來的光華，恰如她的笑臉。
“早餐了！”正在這時，柳夢然端著兩碗麵，來到吳誌遠麵前。
“姐，辛苦你了！”吳誌遠勉強一笑，小心翼翼地把銀環收起來。
柳夢然眼神一黯，沒有多言，抬起自己的碗，默然。
“姐，你經常一個人在家裏苦悶嗎？”吳誌遠邊吃邊問道。
“很好呀！”柳夢然抬起頭來，嫣然一笑。
“我是說，要不，給你盤個餐廳？你手藝這麽好，生意一定好……”吳誌遠說道。
“小遠……你……你這是想撇開我嗎？趕我走嗎？”柳夢然臉色一變，放下碗來，“是不是覺得和我一起，你覺得厭煩了，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的，等你找到小曦，我會走……”
“說什麽呢？”吳誌遠苦笑，他知道柳夢然對這事，太過敏感，“姐，我是怕你一個在家太悶……”
“不！”柳夢然打斷吳誌遠的話，“我覺得很好，不要趕走走，好嗎？”
“我沒趕你走啊！”吳誌遠認真說道，“姐，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的，跟著我，朝不保夕，我怕我……”
“我不怕！”柳夢然堅定無比，“小遠，別說了，好嗎？”
“好！”吳誌遠歎了一口氣，對於柳夢然，他太了解了，這個女人，她外表看似柔弱，內心卻剛強無比，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
其實，自己何嚐不是這樣呢？
既然如此，隻能順其自然，以後再說了。
“姐，這裏離菜場有些遠，以後你出門，要小心一些，我之前給你的那把槍，你要隨時隨身帶，知道嗎？”吳誌遠說道。
“不用這樣吧……”
“這點沒商量，你必須這樣！”吳誌遠繼續說道，“唐風已經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那其他人一定知道，特別是某些人……”
吳誌遠說著，目光如炬，發出銳利的光彩，“某些人，一直想在我身邊的人身上做文章，特別是昨晚，我讓他們顏麵掃地，他們定會大肆搜捕，還是小心為好！”
“好，我答應你！”柳夢然輕輕頷首。
“我一直想教你一些防身術，可一直沒時間，以後，你出門，隻要發現可疑的人，立馬退走，萬一退不開，就用槍！”吳誌遠沉聲說道，“曾經有一個女人，為我擋了一槍，死在我懷裏，姐，我不想你有什麽意外了！”
“嗯！”柳夢然淺淺一笑。
吳誌遠在乎她，她心裏很暖。
她要的不多，隻要待在他身邊，每天送他出門，然後做上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等他回來。
這樣就好！
吳誌遠看了柳夢然一眼，他何嚐不知道柳夢然的想法？然而，事已至此，隻能日後再想辦法勸導他了。
他走的是一條不歸路，他不能把這個女人，也拖進深淵裏。
“真香！”吳誌遠低下頭來，很快，就把碗裏的麵，一掃而空。
“小遠，吃好了嗎？”柳夢然問道。
“吃好了！”吳誌遠咧嘴一笑。
“小遠，剛搬來這裏，什麽都沒有準備，天天吃麵，你不會膩吧！”柳夢然心裏一甜，問道。
“怎麽會，我這個人不挑食，更何況夢然姐做得這麽好吃，我怎麽會膩呢？”
吳誌遠沉默片刻，說道，“姐，我要出門了！你在家，好好的！”
“嗯！我等你回來！”柳夢然輕輕點頭。
“那……我走了！”吳誌遠站起身來，走進房間，拿出一把槍，一隻手機。
“願你被時光溫柔以待！”吳誌遠掏出那對銀環，輕輕一吻，隨後，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在包裏。
他慢慢站起身來，胸膛一挺，走出房間！
“姐！我走了！”
“我等你回來！”
……
今晨的風，很凶，很猛！
吳誌遠剛走到樓下，便停住了腳步。
他立於風中，環顧四周。
一棟孤樓，一個人！
吳誌遠的身姿，漸漸挺拔，孑然而傲然。
“姐，等我回來！”
隨後，他邁開腳步，消失在風裏。
再出現時，他已經來到一個三岔路，其中的一條小巷子口。
這裏，曾經發生過一件大事，數十個警察，在此抓捕一個胖子，最後，打死一個女人，胖子架著一輛三輪車，逃之夭夭。
那個胖子，叫餘多多！
也在這裏，就在昨天晚上，吳誌遠與一個老人告別，對他磕了三個響頭。
那個人，叫林浩天！
這兩個人，曾經是吳誌遠身邊最親近，最敬重的人，而今，漸行漸遠。
他本不想來，但不得不來！
因為，這裏，是去往城南的必經之路！
“不管了，先找到百事通再說！”
吳誌遠的目光，落在一個報刊亭上。
他要買電話卡！
他知道，百事通一定住在城北，一定也在這片區域。
吳誌遠再次邁開腳步，走出小巷子口。
卻在這時，他又停住了腳步。
他才發現，三岔路口，竟然到處都是警察。
每一個過路的人，每一輛車，都被警方攔住，嚴格盤查！
毫無疑問，他們在抓人！
這個人，也許就是他，吳誌遠！
因為，昨晚他就是在這裏下車的！
此時此刻，那個報刊亭，距離那些公安人員的盤查處，不過十來米遠。
他要是過去，必然被抓！
“項雲飛，你好狠！”吳誌遠果斷轉身。
“幹什麽的！”正在這時，一聲大喝傳來。
吳誌遠仿若沒有聽到，把一隻口罩戴上，繼續往前走。
“站住！請出示你的身份證件！”公安人員的聲音，再次傳進吳誌遠的耳朵裏。
吳誌遠麵色一冷，他停住腳步。
他不得不如此，因為，他要是再往前走，必定會有大批警察追來。
“你聾了嗎？查身份證！”有兩個警察來到吳誌遠身後，喝道。
“今天沒帶，放在房裏了！”吳誌遠淡然說道。
“轉過身來！”其中一個警察喝道。
“好！”吳誌遠緩緩轉身。
“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把身份證號碼報出來……”
“我是四川大涼山人，陳希！希望的希！”吳誌遠說道，“身份證號碼我忘記了，警察先生，要不，你們隨我去我的住處，我拿給你們看？”
“陳希？”兩個警察聞言，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好熟悉，但他們一時間想不起來。
“把口罩摘下來！”其中一個警察喝道。
“這個……”吳誌遠猶豫道。
“怎麽？見不得人麽？”警察眉頭一挑。
“不是，我感冒了，流感，怕傳染你們！”吳誌遠說道。
“叫你摘下來就摘下來，哪來那麽多廢話，難道你想隨我們起來公安局走一趟不成？”另一個警察大喝。
“好！我摘下來，傳染到你們，可別怪我！”吳誌遠說著，他的手，慢慢地抬起來。
卻在這時，有風掠過他臉。
忽然，他動了，眼睛裏閃出一道寒光。
他向前邁了一步……
“你……你要幹什麽！”
兩個警察大驚，準備拔槍，已然來不及。
吳誌遠的動作太快了，揚起雙掌，對著兩人的後頸，狠狠地砍去。
“砰砰！”兩個警察吃痛，隨後，隻覺得腦袋一沉，紛紛倒下。
吳誌遠慢慢地把口罩摘下來，露出沉寂入水的臉。
“陳曦，陳希……”吳誌遠看著兩個昏倒在地的警察，喃喃自語，“我愛你……我變成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