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
夜風蕭蕭,冰涼而寂寥。
城北,工業區。
蒼涼的月光下,有兩道人影,站在一棟樓前。
這是一男一女,女子苗條而溫婉,男子結實而挺拔。
還有,兩隻行李,一把木吉他。
“小遠,這是我們的新家麽?”柳夢然輕聲開口,她的眼睛,熠熠生輝。
“嗯!”吳誌遠點頭,沒有多語。
“呀!這棟樓,最起碼六七層,沒有別的住戶嗎?”這時,柳夢然把吉他放下來,提在手中。
“很多郊區的自建房都這樣的!”吳誌遠輕笑起來,“這家房東,常年住在市區裏麵,很少過來,她其實不願租出來的,隻不過,她是想找個人幫她看家而已,這裏本來有一對夫妻住的,最後鬧離婚了,所以回去了!”
“那……這裏,真隻有我們一家人在這裏了呀!”柳夢然高興起來。
她喜靜,不喜歡吵鬧的地方,這裏正合她意。
“嗯!”吳誌遠拎著行李,“我們走吧,姐,今晚你也累了!”
“一點都不累呀!大包小包的都是你拿!”柳夢然難得俏皮,吐吐舌頭,跟著吳誌遠,走進樓梯間。
“小遠,幾樓呀!”剛走進樓梯口,柳夢然跟緊吳誌遠腳步。
這裏很黑,暗不通光。
“三樓!”吳誌遠隨口說道。
“三樓?”柳夢然目光一閃,問道,“小遠,你找的房子,怎麽全都在三樓呀!小勇那裏也是,吉祥小區也是。”
“三樓,樓不高!”吳誌遠解釋。
“啊?啥意思呀!”柳夢然卻是不明所以。
“樓不高,好跳樓啊!”吳誌遠頓住腳步。
“跳樓?”柳夢然一驚。
“我這種人,走到哪裏,首先想到的是逃跑,樓高了,還不得摔死!”
吳誌遠無奈,他知道,柳夢然今晚之所以問這麽多,一是她把他當成僅有的依靠,二是,她的心結,也漸漸解開了。
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模樣。
“姐,我之所以選擇這棟樓,一是這裏是郊區,公安局的人的目光不會注意到這裏,二是這裏沒有其他住戶,房東也不常來,沒有幹擾,三是這裏的地理位置特殊,這棟樓,後麵靠山,盡都是叢林,前麵則全是小巷子,彎彎拐拐的,不熟的人進來,頭都會繞昏,而且,車也進不來!”
吳誌遠想了想,繼續說道,“更重要的是,這裏魚龍混雜,且又是監控盲點,就算有人知道我們住這裏,找也要找半天,這樣我們也有時間應變。”
“好是好!隻是,這樣一來,你進城就不方便了!”柳夢然看著他,很是心疼。
“這裏一兩公裏之外,有個三岔路口,那裏有公交車,還有三輪車,倒是方便,而且,也不會有人注意!”
兩人說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三樓。
“到了!”吳誌遠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呀!”柳夢然眼睛一亮,她跑進客廳。
這裏,和城南差不多,洗浴間,廚房,家電,桌椅,沙發,什麽都有,甚至這裏的布置和之前的房子,幾乎一模一樣。
“小遠,你對我真好!”她知道,一定是他提前來布置的。
他想讓她和以前一樣,不想她到一個新的地方,有陌生的感覺。
吳誌遠悄然把門關上,他的心,也漸漸地柔軟起來。
看著她開心的模樣,他也很高興。
“這裏什麽都有,一應俱全!”吳誌遠說道,“不過,這隻是一室一廳的房子……”
“沒關係的!”柳夢然臉色一紅,低下頭來。
“姐,我們把東西放進房間裏,不早了,你休息早點,我睡沙發!”
說著,吳誌遠提著行李,推開房間門。
這時,他才發現,柳夢然卻站在原地,不動了。
“怎麽了?”吳誌遠把包放下,走到它麵前,問道。
“小遠,這樣你會不會太辛苦了。”
柳夢然低著她,她哭了。
“傻瓜!”吳誌遠拍拍胸口,“有人說過,男人,一定要受得了委屈,忍得住痛苦,耐得住孤獨,扛得起誤解!這樣才能挺起胸膛,不折不撓!我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麽呢?”
吳誌遠抬起她的頭來,擦去她眼角上的淚水,“姐,隻要你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別胡思亂想!等我找到小曦了,我們一起,帶著小楓,回家!”
“嗯!”柳夢然重重點頭,看著他,她笑了,“小遠,彈首歌給我聽吧!”
“好!”吳誌遠把吉他接過來,坐在沙發上,隨意調試一下,按了一個和弦,手指一動,他輕聲彈唱起來:
“深夜花園裏,四處靜悄悄。
樹葉兒也不再沙沙響。
夜色多麽好,令我心爽朗,
在這迷人的晚上。
……
小河靜靜流,微微泛波浪,
映月照水麵閃銀光。
依稀聽得到,有人輕輕唱。
多麽幽靜的晚上。
……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偷偷看著我不聲響。
……
長夜快過去,天色朦朦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夜色朦朧,吳誌遠的聲音低沉而壓鬱,伴隨著揮揮灑灑的琴聲,劃過蒼茫的夜空……
“姐,你聽到了嗎?”
城東,婺江邊上,有一棟公寓,有一層樓,窗口,依稀透露出點點光芒。
有一道白影,從床上一躍而下,一瘸一拐,走到窗前。
“姐,你聽到了嗎?婺江邊上,有人在拉二胡,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她笑了,如同一朵懸崖邊上的白蓮花,聖潔而清雅。
昏暗的房間,再也承載不住她的絕代芳華,突然亮了。
“長夜快過去,天色朦朦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遠哥,是你嗎?”
紅唇微動,有一縷清風拂麵而來,卷起她的秀發,她閉上了眼睛。
那修長的眼睫毛在顫動,她仿若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呼喊著她的名字。
一曲終了,婺江邊上,一道傴僂的身影,背著二胡,漸漸遠去。
她緩緩睜開眼睛。
“小曦,別這樣了,好嗎?”
於靜來到她身邊,看著她,眼睛裏閃過一抹心痛之色。
“我真的聽到了!”陳曦說道。
“諾,外麵一個人都沒有!”於靜指著窗外,“就算有啊,隔這麽遠,你也聽不到呀!”
陳曦沉默,她的手,握住了頸上的玉觀音。
“你這是幹什麽?”於靜問道。
“這時遠哥送給我的,他說,是保平安的!”陳曦說道。
“平安!”於靜心裏卻越來越苦澀。
“縱使我走過死亡的陰骨,我也不必害怕,因為你與我同在!”忽然,陳曦握緊玉觀音,喃喃自語。
“你說什麽?”於靜不明所以。
“聖經!”陳曦輕聲說道。
“你握著觀音像,念著聖經?”於靜的大腦有些轉不彎來,“小曦,你到底怎麽了?”
“人在絕境的時候,總得有些信仰,才能堅持活下去,不是嗎?”陳曦反問道。
“可是……可是……”於靜想說什麽,最終,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放心,我沒瘋!”陳曦轉身,走到床上,“要是真有上帝,真有菩薩,我就不會家破人亡,就不會被人關在一個籠子中,任人宰割了!”
“那你還……”於靜越聽越是不解。
“我與你同在……”陳曦看了她一眼,輕笑起來,“我是說,遠哥一直都在我心裏,有他在,我就不害怕了!”
“放心,還有姐呢!”於靜來到她身邊,握緊她的手,“無論是生是死,我們一起!”
“嗯!”陳曦輕輕點頭,目光一閃,說道,“姐,她今天真的沒來!”
“誰?”於靜秀眉一挑,陳曦今天說話,雲裏霧裏,她一句話都沒聽懂。
“還能有誰!”陳曦不禁地摸著肩膀上的傷口,那裏,已經開始結疤。
“你是說……”於靜的美眸漸漸睜大,“你是說歡兒?”
“嗯!”陳曦的目光一沉,反抓住於靜的手,“姐,我們的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哎!”
於靜歎了一聲,“你沒看到,她們今晚送飯進來時的模樣嗎?冷冰冰的,像是要殺人一樣,很明顯是在警告我們,不要耍花樣。”
“不是她們!”陳曦沉聲道,“而是她!現在,看守我們的隻有一個人。”
“她表現得越凶殘,越警惕,就越證明,歡兒和陳定海出大事了,對我們根本無暇顧及,或者說,他們被人盯上了,根本不敢來我們這裏!”
“可是……可是……”於靜遲疑不決。
“姐,還記得昨晚我回來對你說過的事情麽?”陳曦堅定地說道,“陳定海竟敢在大街上伏殺遠哥他們,現在,遠哥逃了,張逸傑也逃了,他們內部肯定大亂,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必須把握住!”
“可……怎麽樣才有機會啊!看守我們那個女的,一看就是訓練過的,我們……”
“靜姐!”陳曦打斷她的話,“總會有機會的,現在,她時刻防備,但總有鬆懈的時候,我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怕什麽?大不了一死而已,而且,你沒發現嗎?她每次送飯進來,都是準時準點,到時候……”
“準時準點?”於靜不懂,她們被關在屋裏,一沒手機,二沒手表,時鍾,陳曦是怎麽知道時間的?
“每天中午,她送飯進來的前一秒鍾,我都會聽到鍾聲!”陳曦說道,“婺城,什麽都不多,就是鍾樓多!”
“姐,你看這是什麽?”陳曦說著,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根筷子。
“小曦,你……”於靜緊張起來,她看到,筷子的一頭,竟然是尖的。
“這是那兩個男的在的時候,我偷偷藏起來的!”陳曦冷靜地說道,“還記得上次我們逃跑的時候,打碎的那酒瓶麽?我也藏了一塊,用它削尖的!”
“你想怎麽做?”於靜也慢慢冷靜下來。
“等吧!等她鬆懈下來!”陳曦伏在於靜耳邊,“她要進門的時候,我們趁其不備……”
“可是……”於靜目光閃動,又開始遲疑起來。
“你慢慢的考慮,反正我們時間多的是,我洗澡去了!”
陳曦微微一笑,“我要幹幹淨淨的去找遠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