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給我滾
今天是個昏暗的日子,至少對於百事通來說,就是這樣。
剛走了一匹狼,他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又來了一隻虎。
對他來說,這無疑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張逸傑單手箍著他的後腦勺,簡單而有力,他竟然連反抗的力量的沒有。
直到走出衛生間,來到一張長椅上坐下,張逸傑才鬆開了手。
“張逸傑,你這是幹嘛?別弄壞了我的西裝,可是剛買的,我怕你賠不起!”
百事通的膽子可謂是不小,張逸傑剛鬆開他,他便大吼起來。
他可知道,張逸傑現在已經離職了,不再是公安人員。
而且,此人在他看來,遠遠還沒有剛才那個煞星可怕。
他既沒有親手抓到自己作案的證據,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更不敢殺了自己。
盡管張逸傑不再是公安,但百事通知道此類人,一直被那種框框條條束縛著,不能拿他怎麽樣。
想到此,他胸膛一挺,硬氣起來。
“你認識我?”張逸傑盯著他,語氣平淡無奇。
“嗯?”百事通心裏打了一個咯噔,恰恰是張逸傑這種波瀾不驚的態度,讓他深深警惕起來。
張逸傑的表現平靜如水,沒有吳誌遠那般暴力直接,更沒有那般毫不掩飾的森森殺意,但百事通此刻感覺到了,事情怕是沒那麽簡單應付過去。
他盯著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了一般,剛剛蕩起的小心思,立刻被百事通壓在心底。
他想不明白,此人最多也就二十六七歲的模樣,怎麽顯得這般老練,這般深不可測。
他全然忘記,不久之前,他還說過要是遇到張逸傑,他還想把張逸傑的錢摸幹淨。
現在麵對此人,他才知道,這是他能摸的麽?
過了半晌,他眼珠一轉,幹笑一聲,訕訕地說道:“電視上天天放嘛,認識你也正常!”
“聽說你消息靈通,我來是問你點事!”張逸傑淡淡地說道。
“張隊長,你他媽的……”百事通出口成髒,話剛說出去,想收口已經來不及。
果然,他看到張逸傑的眼睛冷淡起來,急忙說道:“口誤口誤!”
“張隊長,你想問什麽便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百事通拍著胸膛:“我作為婺城一等好市民,配合公安人員辦案,這不但是我的義務,更是我的榮幸,張隊長盡管開口!”
“那我問了!這可是你說的!”
張逸傑原本古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手背自然而然地放在百事通肩膀上,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一個關於麵具宴會的事情?”
“不知道!”百事通說得信誓旦旦,真誠而幹脆。
開什麽玩笑,連續有人打聽這件事,肯定是不得了的了,張逸傑一開始找他,他就猜到張逸傑的來意了,他早有心裏準備。
那個煞星臨走前,可是警告過他,他可不想找死,而且他的尾款還沒收到呢。
對於公安人員,他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應付。
“你真的不知道?”張逸傑一如既往,輕拍著他的肩膀,平靜地看著他。
“不知道!”
百事通用力搖頭,“張隊長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他說著,準備起身,卻被張逸傑死死地按住肩膀。
“不急!”張逸傑站起來,移步到他麵前,“你的底細,我可是一清二楚,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
“否則怎樣?”
百事通抬起頭來,迎著他的目光,“抓我進去審問麽?如果問不出來,就把我拷起來,吊打一通?”
“我從來不讚成暴力執法,自然不會對你嚴刑逼供!”
“切!”百世通把頭扭到一邊,這種話,鬼才相信。
他被抓進去不知道多少次了,對於那種作風,他早已經見識過了,哪一次不是遍體鱗傷的出來?投訴,去哪投訴?他覺得所有的部門都是一個鼻子孔出氣的,隻有白白挨揍的份,要不是他嘴硬,不知道現在已經做了幾年牢了。
“你剛才是不是摸包的時候,被人發現了,挨揍了?”
張逸傑很耐心,他的手,把百事通的領帶拉出來,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可別亂說啊,我可是老老實實的市民,我走路摔著了不行嗎?”
“行!你也可以什麽都不說!”
張逸傑提著他的領帶,用力一拉,他的臉,幾乎貼著百事通的臉,“我說了,我對你的底細一清二楚,我現在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訴你,金都夜總匯死的那幾個女的,你沒少去光顧吧,我聽說,你每次去,都點她們三人一起伺候你?”
“那又如何?”百事通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越來越強烈,“你不會是想告我招妓吧,這最多行政拘留幾天,罰點款,有什麽大不了的!”
“自然不會!”張逸傑的聲音很柔和,把他的領帶放下來,捋平他的西裝,“不過,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謀殺!”
“張逸傑,你他媽的這是想誣陷我!”百事通驚怒萬分,站了起來。
“你當我是嚇大的?她們的死,跟我沒什麽關係!”
“我可沒說她們的死跟你有關係,你這不是不打自招麽?”張逸傑再次把百事通按下來,突然低喝一聲,“說!她們是怎麽死的,麵具宴會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你!”
百事通再次睜大了眼睛,他才發現,他著張逸傑的道了。
百事通目光閃爍,麵色變得陰晴不定,最終咬牙:“我不知道!”
“很好!你很好!”張逸傑輕拍著他的臉,“你信不信,我現在抓你回公安局嚴審,我有一千種辦法讓你開口!”
“切!”百事通嗤笑一聲,“不就是找幾個人先嚇我一通,又換幾個人來說一番好話,一個紅臉,一個黑臉,問不出來之後,然後就打一頓,永遠是那一套,見多嘍!”
張逸傑看著他,暗自搖頭,他知道,這種街頭上的小混混,耍起無賴來,有時候還真的拿他沒辦法。
“你當真什麽都不肯說?”張逸傑沉聲問道。
“不是我不肯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好!那我隻能請你去公安局走一趟了!”
張逸傑把百事通提起來,“百世桐,我現在懷疑,你與幾宗凶手案有關,現在請你跟我回去,協助調查!”
“我可以跟你回去!”百事通任憑張逸傑提著,絲毫不反抗。
“嗯?”張逸傑反倒意外起來。
“不過……”百事通繼續說道,“麻煩你把你的證件給我看一下,我才能跟你回去,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公安人員!”
“你很好!”
張逸傑臉色變得陰冷起來,他現在明白了,此人知道他辭職的事情。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不妨告訴你,你今天說也得說,不想說也得說,不說清楚,你哪裏也走不了!”
張逸傑直接扯著他的領帶,拖著他,往商場門口走去。
“你……你幹什麽?”
百事通驚恐起來,一開始,他就自覺得勝券在握,可沒想到,張逸傑會來這麽一出。
他現在猜不透張逸傑想幹什麽了,而這種未知的,恰恰是讓人最為恐懼的。
“打人了,公安打人了!”
百事通大叫起來,引來周圍的人一陣側目,但卻沒有一人上前幫他。
他現在恨透了,恨透了那條他一直鍾愛的領帶。
張逸傑拉著他領帶的另一頭,一言不發地往前走,他隻能如同牽線的木偶一般,亦步亦趨地跟著。
他成了一隻綿陽。
他大喊大叫,非但沒有人上前幫他,圍觀的人群中,反而議論紛紛起來。
“看他樣子就不像是好人,一直看到他在商場裏轉悠,誰知道他幹什麽壞事了……”
“你不知道吧,他是百事通,這裏的熟人了,聽說是個摸包的……”
“那是他活該了,這種人,早死早好,一天正事不幹,光想著怎麽害人……”
“就是,他這種人,一般是雲貴川那邊來的,一個個來了不老老實實的打工,專門偷雞摸狗,簡直是垃圾,人渣!”
百事通聞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現在才知道,他的形象這麽惡劣。
而這些人,連帶這雲貴川三省的人都帶著罵了。
他摸包,隻是專門挑一些有錢人下手,他從來不碰那些打工仔打工妹,不碰窮人的錢包。
而且,他從來不碰商場裏的每一樣東西。
而這些人,無疑都是商場裏的售貨員,他沒碰過他們,但卻聽到了這麽惡毒的話。
他偷人錢包自然不是好人,他從來也不認為他是什麽好人,可為什麽當初就每一個人站出來?
在背後道人是非,這種人,與他有什麽兩樣?
甚至比他還可惡可恨。
至少他還有底線!
而這些人,在背後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用惡毒的話去抨擊別人,毫無底線可言。
他們隻知道那些打工人窮,片麵地認為打工的就隻會專門偷雞摸狗,可是,他們不知道,哪個地方沒有好人,哪個地方沒有壞人?
怎麽能一概而論?
他們更不知道的是,恰恰因為這些外來的打工人員,提供了廉價的勞動力,給當地帶來經濟的快去發展,他們的條件好,是建立在別人兢兢業業工作的基礎之上的。
而他們這些人,永遠充當好人的角色,去指責別人,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一個好人,一群好人,能壞到什麽程度?沒人知道。
但無疑,這種好人,比那些所謂的壞人,更加害人!
“放手,我說!”百事通大吼一聲,他實在受不了了。
這時,張逸傑才鬆開他的領帶,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這種小混混,有時候雖然混賬無賴至極,但心中都有一根弦,一碰就立馬彈起來。
那些話,他都聽不下去了,更何況是百事通?
“我隻能告訴你一點!”百事通走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語,“一個星期前,金星大道,天靈大廈,十八樓,有人舉辦過這種宴會!”
“是誰?”張逸傑接著問道。
“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麽多,你要是不信,打死我也沒用!”
百事通說完,冷冷地掃了圍觀的人群一眼,不再理會任何人,踏著倉皇的腳步,走出商場門口。
恰在此時,璀璨的商場裏,一個角落,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