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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風暴

  一場大雨,帶著一顆子彈,飛進一棟別墅中,射穿一塊玻璃,最後,留下的,隻是一灘嫣紅的鮮血。


  張逸傑直愣愣地站在客廳裏,看著那灘血,怔怔出神。


  毫無疑問,歡兒負傷逃走了!

  繞是他見多識廣,閱曆豐富,經曆的險境絕境更是數不勝數,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


  “這世界怎麽了?”


  他不禁自問,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頭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與那灘血混合在一起,他一時間,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剛剛,就在他眼前,歡兒差點被人一槍射殺,而不久前,王尚槐被人一槍爆頭的情景,他還曆曆在目。


  不論是歡兒也好,還是剛剛暗中狙擊歡兒的那個人也好,甚至是吳誌遠,他們,根本不把公安放在眼裏,隻憑自己意願喜好做事。


  如果人人都如此這般,他不敢想象,這個世界,會亂成什麽樣。


  他痛恨歡兒,歡兒這類人,平時高高在上,指點江山,不拿人命當回事。


  但他並不想她死,一是於靜在她手上,其次,他隻是想把她繩之以法,至於怎麽判決,是法庭的事,他無權定奪別人的生死。


  然而,此時此刻,他一時間迷茫了,有人在挑動他信仰底線。


  他按規章製度辦事,嚴格執法,但總有人,一次又一次,明目張膽,肆意妄為,視法律為無物。


  這樣下去,他有勝算嗎?


  風不停地吹,張逸傑站了許久許久,他的頭發慢慢風幹,歡兒留下的那灘血,也慢慢風幹。


  張逸傑坐到剛剛歡兒坐的那張沙發上,抬起酒瓶,猛灌一口。


  這時,他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他不能因為某些人,某些事,動搖自己的信仰。


  他是人民公安!


  有了信仰,才能挺起胸膛!

  “那你又是誰呢?”


  張逸傑目光閃動,他剛剛追了出去,那個狙擊手已經逃了,隔著千米遠,又是在大雨中,他並沒有看清那人是誰。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在他印象中,用槍最為嫻熟,最為厲害的人,無非兩個,一個是吳誌遠,一個是歡兒。


  在渝城,盛天大酒店門口,吳誌遠在黑暗中,隔著數十米遠,匆忙中,一槍擊穿香兒的手掌。


  在殘陽路,歡兒在數百米之外,一槍打爆王尚槐的頭顱。


  這一切,張逸傑都沒有證據,他心裏卻肯定無疑。


  而剛剛,雖然相隔千米之外,又在大雨中,他沒有看清那個人是誰,但他肯定,那個人,絕非吳誌遠。


  體貌特征完全不一樣,那個人,有些胖,動作也沒有吳誌遠那般行雲流水。


  而且,如果是吳誌遠的話,他要是遇到歡兒,絕對不會偷偷摸摸的在暗中開槍。


  一開始,張逸傑首先想到的,是鄭勇,因為他懷疑,張天豪是鄭勇射傷的。


  現在細想,也不是他。


  體貌特征與鄭勇完全對不上號。


  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剛剛的狙擊手,另有其人,此人可能與吳誌遠是一路的,也可能,是歡兒另外的仇家!

  “不管是不是你,與你有沒有關係,試探一下,總沒錯的!”


  想到此,張逸傑拿出手機,撥通了吳誌遠的電話。


  如同於靜失蹤的當晚一樣,這次打過去,竟然通了,而且,吳誌遠還第一時間接了電話。


  “喂!張隊長,這麽快就打電話找我了,又想找我喝酒了?”


  “是不是你!”


  “什麽是我又不是我的?張逸傑,你他媽的神經病!”


  “你在哪?”


  “我在哪,關你屁事!你們今天出動大隊人馬,你不忙著去抓人封店,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跟我廢話麽?”


  “這麽說,那就是你了!”


  “要喝酒就過來,沒事少廢話!我掛了!”


  “那就不是你了!”


  張逸傑放下電話,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知道,婺城的局勢越來越亂了。


  ……


  風雨交加,縱橫南北。


  城北,工業區,一間小餐館。


  這是一件普通的餐館,不過七八個平米,一間大廳,後麵是間小廚房。


  而今,餐館裏,卻集滿了人,且大多數是工廠職工,或是避雨,或是吃飯。


  陸陸續續有人走進來,使得這間原本擁擠的小餐館,更加紛亂不堪。


  一張桌子上,幾乎都有不同的客人在拚桌。


  然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張桌子,卻隻一個人。


  這是一個青年,他獨坐一張桌子。


  每一個人剛走進來,準備往那張桌子走去,那青年,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來人隨即走開。


  他們寧願與其他人擠在一起,也不願靠近那青年。


  他的周邊空空蕩蕩,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的臉上,有個疤!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吳誌遠。


  他桌子上,有一瓶啤酒,一盤土豆絲,一碗紫菜湯。


  吳誌遠放下電話,抬起酒瓶,灌了一口酒,他的另一隻手,卻死死地壓著一份文件。


  文件的開頭處,赫然有一個醒目的名字:陳定海!


  而這份文件,如果張逸傑也在這裏的話,他會發現,與當初項雲飛交給他的那份,一模一樣。


  自從在鳳棲樓地下停車場,打暈黃韻寒之後,吳誌遠便把錄音發給張逸傑,之後,一直尾隨其到公安局。


  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張逸傑的一舉一動。


  當他看到大隊警員浩浩蕩蕩往各區而去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


  張逸傑猜的沒錯,他是借助公安的力量,敲山震虎,保護陳曦。


  他還有一層用意,就是要把局勢攪亂,這樣對他才有利。


  但吳誌遠沒想到,張逸傑最後會獨自行動,他原本打算,跟上去,看看張逸傑要幹什麽。


  但隨即他便打消了念頭,張逸傑何等人物,警惕性極高,這是不可行。


  吳誌遠當時頓生一個想法,他要潛入公安局!


  其實,他初到婺城時,就有了這個想法,他人生地不熟,需要情報,他需要歡兒的資料。


  但公安局是什麽地方?對他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


  他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公安局大隊人馬出動,幾乎傾巢而出,就連堂堂公安局副局長,也親自帶隊出發了。


  公安局的警力前所未有的空虛,這是一個機會!為了陳曦,他不得不冒險。


  他沒想到,潛進去之後,竟然很暢通無阻,他直接到信息通訊處,脅迫其處長,他更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個慫包,沒費多少功夫,他就很順利的就拿到了陳定海的資料。


  之後他便返回城北,來到工業區,他在等,等鄭勇下班。


  他需要和秦雨幽見上一麵,確定她是什麽人,是否與歡兒有所牽連。


  一是關係到陳曦,而是因為鄭勇。


  因為鄭勇喜歡她。


  這是他唯一的好兄弟,他不得不這麽做。


  雨一直下,一菜一湯剛好擺上桌,沒想到,張逸傑又一次打電話來了。


  張逸傑的話,雲裏霧裏,一開頭問是不是他,然後說是他,最後又說不是他。


  他放下電話後,隻聽懂一句,就是中間那句話,是他。


  張逸傑指的是,把錄音傳給他的,就是吳誌遠。


  至於其他,吳誌遠沒有深究,他隻知道,張逸傑遇到麻煩了。


  吳誌遠邊喝酒,邊看著陳定海的資料,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一個名字上,夜京大飯店!


  吳誌遠再次抬起酒瓶,把瓶子裏的酒,一口吞了幹淨,他的臉色,變得冷冽起來。


  黃韻寒說,就是在夜京大飯店,見過陳曦!她說,陳曦看上去像是陳定海的新歡!她還說,陳曦成為了東區的負責人!


  而資料上,明顯標注,夜京大飯店,就是陳定海的產業!


  看到這裏,吳誌遠心裏一痛,她現在,到底在遭受怎樣的折磨和痛苦。


  吳誌遠再次打開一瓶酒,繼續往下看,來到了最後一頁。


  “城南別墅區,號?”


  吳誌遠眉頭一皺,難道,張逸傑剛剛就去這裏了?難道與陳定海大聲衝突了?

  想到剛才張逸傑的電話,問是不是他,最後又說不是他,難道,剛剛還另有其人?

  “大快人心呐!大快人心!”


  正在這時,一聲粗獷的聲音傳來,打亂了吳誌遠的思緒。


  他抬眼望去,隻見一個魁梧的青年年男子,邊喊邊叫,走了進來。


  “真他媽的大快人心啊!”


  “虎哥,什麽事大快人心?說來聽聽!”餐館裏,有人問道。


  很顯然,有人認識中年男子。


  “你們不知道?”中年男子瞪眼,“今天下午,公安幹警大隊人馬出動,把整個婺城的夜店全部查封了,抓了很多人!”


  “阿虎!這關你什麽事,出來不好好的打工,瞎操心什麽,那是公安的事!”小廚房裏,有人開口,是餐館裏的廚子兼老板。


  “許哥,這就是你不對了,打擊罪犯,人人有責,這關係到婺城的安定繁榮,也關係到我們這些打工仔的人身安全啊!而且你不知道,今兒死人了,還一下子死了四個!包括今天中午被抓的那個女老板,叫黃什麽來著?死在公安局!”


  魁梧的青年男子邊走邊說,最後,目光定在吳誌遠的桌子上,大大咧咧的走過來:“咦?真奇怪,這裏有空位,你們幹嘛擠在一起?”


  “許哥!來一瓶啤酒,炒個回鍋肉,炸一盤花生米!”他直接在吳誌遠的對麵坐下,對著廚房喊道。


  “你今天帶錢了嗎?我可不賒賬了,你已經賒了一個月了!今天除非把賬結了,要不然,不賒給你了,關心你的國家大事去吧!”餐館老板的聲音冷淡起來。


  “這……”阿虎撓撓頭頭,有些尷尬,“這不是沒發工資了麽?等發工資了,一起給你就是了!”


  “不行,我們小本經營!”


  “給他炒!錢我給他付!”吳誌遠微微一笑,打斷了老板的話,開了一瓶酒,遞到阿虎的麵前。


  “嘿嘿!”阿虎毫不客氣,抬起酒瓶,罐了一口,“謝兄弟了,等我發工資,再還你!”


  “不用!”吳誌遠擺擺手,“剛剛聽你說,今天又死人了!虎哥能不能告訴我,死的是哪些人?”


  “叫什麽來著?我想想!”阿虎摸摸頭,說道,“好像是三個男的,一個女的,女的叫黃韻寒,那三個男的,我想想……”


  他想了想,猛拍大腿一下,繼續說道,“哦!對了,叫江林,許海鬆,何榮威,聽說,都是自殺的!”


  “是麽?”吳誌遠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死的這四個人,不正是陳定海手下,所謂的四大分區負責人麽?這是殺人滅口!自殺?四個人一起自殺?誰信?


  “虎哥你怎麽知道的?”吳誌遠再次問道。


  “這……”阿虎環顧四周一眼,湊上前來,在耳邊低聲道,“兄弟,這是內幕消息,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好!你說!”吳誌遠點頭。


  “我小妹在婺城做記者,要不然我不會來這個鬼地方打工,她被嚇著了,才對我說的!這事,我懷疑,不會被曝光出來,因為婺城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我知道了!謝謝虎哥!”吳誌遠舉起酒瓶,跟魁梧青年碰了一下,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嘟嘟嘟!”


  正在這時,吳誌遠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吳誌遠拿著手機,表情變換不停,這隻手機很久沒有響動過了,最後一次,是收到陳曦的一條短信,而那條短信,卻是他們離別的開始!


  這隻手機,正使用的這張卡,是原來的那張上海卡,而這張卡的號碼,知道的人不多,一個是楊倩梅,一個是鄭勇,一個是陳曦!


  也許,還有一個張逸傑。


  他一直開機,就是想等一個萬一,萬一陳曦會突然打電話來。


  他知道,這樣很冒險,以張逸傑的能力,查出這個號碼,不難!張逸傑隨時可以通過這個號碼,鎖定他的位置。


  但他不想關機,他情願冒險,他希望有那個萬一,他渴望那個萬一,萬一陳曦逃出來,他怕關機了,陳曦找不著他。


  而此時,有人打這個號碼,是一個陌生來電,吳誌遠有害怕,又有些期待起來。


  沉吟片刻,他按下了接聽鍵。


  “喂!誌遠!我是多多!餘多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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