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明
沈亦墨背脊僵了一瞬，噴灑在他耳邊的氣息還帶著那人特有的熱氣，直把他耳尖灼的發麻。
這更讓他確定不是從傳音鈴中傳出來的，那個聲音真的就在他身後。
他回轉過身來，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內心裏不好的預感漸漸濃烈起來。
他看不見顧瀟瀟，手指試探的伸出，在黑暗中摸索著。
一雙溫熱的手抓住了他，他下意識的反握了回去，就好像一縷浮萍終於找到了自己所要寄生的地方。
他嘴唇翕動著，沒有詢問他現在的情況，反而開口說道，
“你……去哪了？”
顧瀟瀟的聲音離他遠了一點，掌心處的溫熱也隨之退出，他的手指微動，就好像要抓住那隻手一般，但他還是放棄了。
他已經感覺到有什麽在改變了，這個改變完全不受他的控製，他不明白這是好是壞，但是有一點很明確，就是他不能在這樣下去，一意孤行注定是沒有好的結局，世道也絕不會允許他這份異樣的情感。
他的腦中一片亂麻，不知如何是好。
“去看了下這位黃雀的老巢。”
顧瀟瀟湊近沈亦墨，卻一眼看見了他沒有任何焦距的瞳孔。
她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動著，沈亦墨沒有半點反應。
心裏一股怒火騰空而起，該死的雜種！不過就是一會的時間，居然給她搞這種手段！
刹那間，她身上的煞氣激增，被她險險壓下。
“你知道我們會被襲擊？”濃烈的香味撲麵而來，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語氣有些微紊亂，在黑暗中他的感官變得異常靈敏。
“感受到了一些宵小之輩，想看看他們搞什麽花樣罷了。”
隻不過，他們玩過了頭了。顧瀟瀟看著端坐的沈亦墨，目光沉沉。
若是沈亦墨此時可以看見，就會發現此時的顧瀟瀟腳下聚集了一大團陰影，濃重的黑暗簇擁著她。
“這屋子可有點燈？”沈亦墨側耳傾聽著顧瀟瀟的動靜，準確的對著她的方向說道。
顧瀟瀟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屋內，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她並不希望沈亦墨知道真相。
“不要騙我，顧瀟瀟。”
顧瀟瀟愣住了，眼瞼低垂下來，輕聲道，
“點著。”
沈亦墨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氣息都沒亂過。他淺淺的笑了，嘴角彎成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是嗎。”就好像確認了什麽一般。
顧瀟瀟突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名門正派，遠不是那些偽君子可以比擬的。
這樣的人，應當一生都光明磊落。
她的腦海中奇跡般的跳出了這句話，
“我不知道你會……”她喃喃道，沈亦墨他們被抓後，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看他們，而是趁此機會直抵敵人老巢，摸清了裏麵的結構。
可當她找到沈亦墨時，他居然變成了這樣，她第一次知道後悔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後果，她就不應該讓他們充當這個餌。
她手心覆上沈亦墨的雙眼，身體也離他近了一些，沈亦墨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僵住了。
之前得知自己可能失明了，仍能淡然處之的他，這一瞬間氣息全然紊亂。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再靠近我……
然而他的軀體卻無法動彈，直立立的坐在毛毯上，任由顧瀟瀟的魔力順著眼皮進入。
他接觸過很多次魔修的魔力，卻都是在殊死搏鬥中，他無暇他顧，隻能一次次的用劍刺穿他們的身體，因為那些魔修們全是為非作歹之徒。
可是顧瀟瀟的魔力是異常溫和的，他知道這有她特意控製的成分在，但他明顯不排斥她。
顧瀟瀟順著他的眼睛探查了全身，發現經脈並未受損，但他的的確確是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她的手無力的垂下，微微的發著抖，居然什麽也沒有查到。
顧瀟瀟抬頭看向他，沈亦墨的雙眸仍是闔上的，睫毛小弧度的顫動著。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幻境內的沈亦墨，孤獨一人，無依無靠，在被欺辱時，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保護他。
這雙眼睛若真的看不見了，他會怎樣呢？
她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顧瀟瀟周身戾氣悄無聲息的濃烈了，有什麽東西在叫囂著。
可是沈亦墨看不見，甚至連顧瀟瀟的呼吸聲都快要感受不到了，他疑惑的開口，
“顧瀟瀟？”
“嗯。”
低沉的聲音響起，令沈亦墨驚訝了一瞬，他從沒有聽過顧瀟瀟用這種陰沉的語氣說話，
“沒事的，沈亦墨，”顧瀟瀟的聲音重新響起，語氣重新恢複成他所熟知的自信，“我會治好你。”
“很快。”
喃喃著仿佛惡魔的低語，卻又像是情人間的呢喃。他的耳根悄然紅了。
她的手又重新覆上他的雙眼，這一次那股溫和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刺痛感。
“忍一下，很快就好。”
她的話就像是有某種魔力一般，眼瞼上的痛楚緩解了不少。
那雙手緩緩的從他臉上移去，他居然感覺到能看見一些東西了，四周的景象雖然仍籠罩在一層薄紗中，但是輪廓已經漸漸清明起來。
他看向顧瀟瀟，她的麵龐在這層薄紗中看不真切，他站起身來，困住他的鎖鏈卻把他拉扯住，不讓他再前行一步。
顧瀟瀟這才有精力注意到沈亦墨身體的其他部位，那沉重的鐵鏈映入她眼簾，她不爽極了。
抬起手來，在空氣中猛地一抓，鎖鏈頃刻間變為了齏粉。
沈亦墨手腳重新獲得了自由，環視了他所待的這個空間，
這就是一個普通無比的屋子，裏麵幾乎沒有任何陳設，隻有他剛剛所躺的那張石床。
他抬起手湊到跟前，發現那若有若無的薄紗感還在，他的確是能看見這些物體了，但還是看不太真切。
“你還沒有完全治愈，這隻是魔力的作用，能讓你看見一些，隻是它的作用時間隻有幾天。”
“在找出治好你的辦法前，我會定期給你輸送魔力。”
顧瀟瀟拉住他的手臂，“我現在帶你離開這。”
“等等，其他人呢？”
“他們在另一邊，小白已經去救他們了。”顧瀟瀟抬眼望向他，知道他可能看不清，特意湊近了一些，
“我們先離開這，好嗎？”
“先與他們匯合。”看著驟然放大的臉龐，沈亦墨的心跳陡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