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具言前事
隨著嶽陵的拍掌聲,房門應聲而開,習春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先是對著原禮和蕭靈兒見了禮,這才轉而對嶽陵叫道:“師叔祖。”
原禮和蕭靈兒都是不由一愣,眼中相對閃過一絲疑惑。這習春顯然早在外麵等著了,要不然也不會嶽陵一拍掌就進來。
剛才正在說今日之事,嶽陵這會兒把他喊來,難道說這事兒跟這個習春還有關係?
原禮對習春並無太多了解,隻知道他似乎是嶽陵師門的晚輩,再加上平日裏,習春總是隱在暗處幫嶽陵管理一窩蜂,已然很是低調,所以,原禮忽然感覺這事兒竟然扯上他,便覺得很是意外。
“你來給咱們的原大欽差說說吧,不然,人家都要跟我絕交了呢。”嶽陵斜眼瞅了瞅一旁發呆的原禮,又再往椅子裏一靠,淡淡的說道。
習春恭聲應了,又轉身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將門關好這才返身回來。
原禮和蕭靈兒眼見他如此小心,不由的都是心中一凜,麵色不由的凝重起來。
這本就是觀雲樓自己的地方,此刻眾人又身處在後院,習春還要如此小心,可見所要說的話,必定非同小可了。
“原大人、蕭姑娘,你們實在是誤會我師叔祖了。”習春歎口氣,一開聲先為嶽陵報了聲屈。
原禮和蕭靈兒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那混小子便總是個不吃虧的,無理也要爭三分。這可好,弄了這麽個徒孫,果然也是如出一轍,一脈相承啊。
“你且坐下說話,是不是誤會老夫自有分寸,究竟有什麽事兒,這便先說來聽聽吧。”
原禮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麵上卻仍是一片漠然,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
習春連忙謝了,側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這才將當日嶽陵在吐蕃被人設伏,幾次遭人刺殺,而後順藤摸瓜,發覺蜀中謝家的謝天豪是幕後黑手,這才派遣自己返回成都,暗查謝家一事說了出來。
隨著調查謝家,竟而又再發現,謝家似乎隱隱與當今蜀王,甚或是燕王有著些牽扯,以及當日謝天望在吐蕃暗暗潛伏,所圖不明之事一一和盤托出。
原禮初時還麵色淡然,但是聽著聽著,已是不由的變了臉色,額頭上都不由微微沁出汗來。
他身處中樞,自然明白太子與燕王之爭。而圍繞著這兩人的爭鬥,朝中幾乎大半官員盡數牽扯在裏麵,各方關係盤根錯節、密如蛛網,便是他這極少數冷眼旁觀的,也是摸不透其中的深淺。
他這次奉旨出巡,臨行前,崇聖帝曾隱約暗示過他,要他仔細留意地方,看看有沒有內外連結、忤逆違法之事。
崇聖帝雖然沒明確點明某人,但原禮卻心中有數,這怕不就是衝著太子去的。
這些年來,崇聖帝對太子的態度越來越捉摸不定,下麵已經有許多人私下議論,覺得現在這個太子不過隻是一個過渡,皇帝早晚是要另立東宮的。
圍繞著這東宮之爭,整個朝局已然演變成一個大漩渦,稍不留神便會即刻化為齏粉。
他好在身在禮部,在六部之中算是排名最末,一時半會兒不站隊,也不會引來太大的打擊。
但就算如此,太子和燕王兩邊的人,也都隱隱流露出一些不滿了。原禮這次之所以痛快的承旨南下,除了聖命難違外,更多的就是不願踏入那個漩渦而做出的一種逃避。
哪知道,偏偏怕什麽就來什麽。原本以為躲到這極西邊陲之地,就可遠離是非,但眼下習春這番話一說,原禮就頓悟了,這麻煩,怕是躲也躲不過了。
房中一時間靜悄悄的,半響,原禮才凝重的看著習春道:“你確定,你看到了謝家那個管家和蜀王府的人密謀?呃,是每隔一定的時間就會見麵?”
習春點點頭,恭聲道:“正是,此事弟子先前也怕弄錯,所以便發動人手,不分晝夜的盯住。最終,確定此事無誤,這才向嶽師叔祖稟明了。”
原禮撚須沉吟一會兒,又道:“就算他們有聯係,但無憑無據的,這又能說明什麽?”
習春微微遲疑了下,轉頭看向嶽陵求援。
嶽陵嘁了一聲,坐直身子盯著原禮道:“我說老原,沒意思了啊,你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我就不信,你真的認為這裏麵沒貓膩。好吧,我不妨再告訴你件事兒。據我所查,那謝天望潛伏在吐蕃,幹的便是將我大周的鐵器,偷偷販賣給那邊的部落。這裏麵究竟賺了多少錢先不說,單就這違禁私售一事兒,嘿,隻怕就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商家能幹的出的。他們在蜀中經營日久,這成都又是蜀王重的封地。我聽說,蜀王重和燕王好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吧。嗯,我還聽說,燕王殿下在北地混的風生水起的,從來不缺錢財糧秣,當真是兵強馬壯啊,就算這會兒起兵殺回洛陽,怕也是無人能擋的……….”
“住口!”
原禮聽他越說越露骨,再也坐不住了,驚惶的四下看看,連忙低聲叱道。
嶽陵悠然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原禮一陣的心煩意亂,無力的擺擺手道:“這些事兒,豈是你一個白身能說的?當小心隔牆有耳,一旦泄露,必為你招來大禍!”
嶽陵就歎了口氣,冷哼道:“那禍事早就來了,還用等到今日?若不是他們搗鼓這些狗屁事兒,我又何至於被迫遠走吐蕃,幾次險死還生?”
原禮一驚,忽然猛省,不由氣道:“好你小子,你說,你是不是一開始就存心拖老夫下水?既然你早被牽扯進去,為何不事先提醒下,你….你…..,唉,此番老夫可要被你害慘了。”
嶽陵嘿嘿一笑,搖頭道:“老原,你這可就真冤枉我了。你自己想想,便就沒有我在裏麵,皇帝老子派你來這邊,難道真是讓你來遊山玩水的?嘿,我雖不做官,卻也知道,這欽差可不是隨隨便便派的。手握天子劍,查奸除佞,先斬後奏,嘖嘖,這麽威風的活兒,皇帝幹嘛沒事偏給你這管書呆子的官兒幹?”
他這話說的刻薄,原禮登時老臉通紅,怒道:“你….你….哼!且不說這個,你倒是說說,這些事兒,又和推廣水車有什麽相幹?你當初如何承諾的,現在又是如何做的?”
嶽陵哈的仰天打個哈哈,哂然道:“怪不得你一直在禮部這個清水衙門呆著呢,這遇事兒總看片麵,能進步那才叫怪呢。”
說到這兒,眼見原禮有暴走的傾向,這才不慌不忙的道:“水車這東西,若隻依靠地方百姓自己去搞,你有沒有想過,那要經過多久才能完全推開?而如果下麵沒有要求,單靠上麵強壓下來,又要多費多少口舌?更遑論如今朝中爭鬥不休,如果不將事兒搞得上下通透,試問又有誰能真的用心在這上麵?我先在蜀中透出風聲,刻意的描述此物的功效,但卻強調此物靡費巨大,這便會讓普通百姓對這個東西有了向往,這,就是民意。然後,再有上層人物的關注,這才能一氣貫通,水到渠成。”
原禮愣愣的聽著,半響才悻悻道:“現在倒是有了民意,但上層人物又在哪裏?莫不成你隻便打著老夫的譜兒?嘿,你也說了,我不過隻是一個清水衙門的………哼哼。”
嶽陵忽然詭異一笑,抬手打個響指,悠然道:“你老今個兒退席退的早了,卻不知道,這上層已經有人來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