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釣魚
嶽大官人一直很貪財,但是和小胖子比起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一段差距的。
跟謝展索要好處,他不過是一種迷惑的手段而已,倒不是真的貪那一萬貫錢。
人都有一種奇怪的心理,往往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他們便會心中不安。但是一旦在某些小地方吃點虧,那他們便會安心許多。越是精明的人,越是容易犯這種錯誤。
嶽陵索要這一萬貫,就是在利用這種心理,給謝展一個錯覺:鞭炮也好,風扇也罷,都是好事兒,但不好的就隻是嶽陵這個家夥太貪婪。
所以,對於半路蹦出來的小胖子,嶽大官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一掌將其拍飛。
瞅著謝展逃也似離去的背影,嶽陵嘴角綻開一絲冷笑,端起麵前的酒盞一飲而盡,這才回過頭來對小胖子怒道:“你眼裏除了錢還有別的嗎?差點壞了我的大事!小小年紀的,不要太貪婪,要學會克製自己的欲望!”
小胖子眼淚汪汪的抱著頭,靠在姐姐身邊討安慰,蕭靈兒卻早把這兩活寶看透了,壓根就不搭理他。
沒能得逞的蕭寶兒,隻得又將幽怨的目光投向沈青竹,正忙著賣萌之際,聽到嶽大官人這一番義正詞嚴的教訓,不由嚇的脖子一縮,隻得老老實實的坐好。
剛才他也跟著鄭世遠他們一起跑下去了,所以前麵的事兒都不知道。隻是這會兒剛回來,就看到姐夫在大發橫財,張口就是一萬貫,立刻便眼紅了。
對於一個一直屬於赤貧階級的人來說,一萬貫的誘惑實在太大。哪怕他剛剛其實也進賬了好大一筆,但終歸還沒拿到手不是。
所以,看著嶽大官人說的冠冕堂皇的,小胖子心中大是不忿。不由低頭嘀咕道:“一萬貫呢,擱誰不貪啊,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嶽陵就鄙視的看著他,不屑道:“真是小茅廁裏的蛆,就沒見過大pi眼兒!一萬貫才到哪裏,以後咱們賺的,都不知要幾百個一萬呢………….”
蕭靈兒和沈青竹聽他說的粗俗惡心,不由不約而同的一皺眉,放下手中的筷子,齊齊向他狠狠嗔了一眼。
小胖子卻是兩眼放光,方才的懊惱頓時飛的不見蹤影,狗腿的拿起酒壺,諂媚的給這位能帶著自己奔向小康的姐夫斟酒。
蕭靈兒看的一陣氣惱,不由恨恨的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小胖子哀嚎一聲,抱頭躲到嶽陵身後,兩眼間滿是幽怨。
一桌人笑罵嬉鬧不停,全不似前麵那般緊張氣氛。
此時早有夥計又將屏風擺好,眾商家大族都各自找了個房間,開始了緊張的討論。
謝展獨自在小間裏坐立不安,想要找謝安商量商量,一轉頭,卻猛然想起,謝安已經被自己打發回去了。
這商量都沒個人商量,他也隻得歎口氣作罷。這會兒他可是長了教訓,隻頻頻向嶽陵這邊瞟去,等著最終的價格出來。
隻是看了一眼又一眼,卻隻見嶽陵在那邊和兩個女子喜笑顏開,不時低頭說上幾句,接著就是一桌人又打又笑的,哪有半分關心這邊競拍的模樣,心中不由的一陣煩躁。
這小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貪財是不必說了,這一點,經過半日的交鋒,謝展已是深刻的體悟到了。
可是,回頭要拉攏他,卻不能以財帛動其心了。因為通過今日這兩場競拍,這小王八蛋怕是比誰都有錢的。況且,謝展也實在拿不出半個銅板了。
可是除了錢還有什麽?權?不說這個不是自己能給的,就算能給,那廝本就頂著個王爺的頭銜,自己難道還能給他個更大的不成?
錢不行,權也不行,那就隻有色了。
可是,這家夥到底好不好色呢?謝展目光在蕭靈兒麵上一轉,臉上不由露出厭惡之色,輕輕的搖搖頭。
能跟這樣一個極品坐在一起,還能談笑自若,對嶽大官人的這種忍耐力,謝展真是有些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可說他不好色吧,卻見他跟那個沈青竹又黏糊的讓人看了都膩歪,不然,自己那個侄兒謝天豪,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了。
“……真是個古怪的家夥……..”
他越想越是感覺摸不透嶽大官人的底,兩眼呆呆的看著那邊,不由的低聲喃喃道。
正自焦慮難熬之際,忽然隻覺眼前一花,一個紙團從屏風外丟了進來,正打在他額頭上。
謝展一驚,剛要驚呼卻猛然醒悟,硬生生的將聲兒又咽了回去。
地上,一個紙團滴溜溜的打著轉兒,一直跳到桌子下麵才停了下來。
他心中忽然一陣莫名的緊張,心虛的左右看看,眼見沒人發現,這才咽了口唾沫,緊走兩步,上前將那紙條撿起。
打開一看,卻頓時不由麵色大變起來。
上麵潦草的寫著幾個字:周家,三十萬貫。
謝展麵無人色的捏著那張紙條,臉上全是一片死灰。
三十萬!周家竟然出到三十萬貫的大價錢!周興這老不死的,這是要拚老命了嗎?
他身子不可自製的微微抖著,隻覺得手中那張薄薄的紙片,忽然猶如萬鈞之重。
除了剛才鞭炮競價出的二十萬,再要加上這三十萬,那幾乎已是謝家現在,除了祖產外,其他所有產業的全部了。
如果吐蕃那邊還如之前那樣,可以繼續鐵器的買賣,這錢倒也好湊。可偏偏這時候,天望侄兒那邊卻忽然全沒了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連帶著謝家最大的錢財來源,就此斷絕了。
怎麽辦?賭,還是不賭?謝展頭上大汗淋漓而下,緊緊的攥著那張紙條,不多時便將那紙條洇成了一團。
上麵,鄭世遠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一點也不似方才競拍鞭炮那樣,將節奏趕的那麽急。
他早已得到了習春傳來的消息,要他不必管別人,隻等著謝家報價才宣布競價停止。所以,他這會兒心中雖充滿了疑惑,麵上卻是半點也不露絲毫異色。
直到約有半刻鍾過後,眾人都已經將報價送上來,開始有些不耐的催促時,他這才站起身來,目光在謝展那間房的方向一轉,微微提高聲音道:“諸公,諸公莫要心急。這風扇的買賣不比煙花爆竹,賣的是圖紙,乃是一次xing投資終身受益的。所以,牽扯數目比較大,如今還有未曾提交報價的,咱們不妨再等等………,嗯,就以一盞茶的時間為限好吧?嗬嗬,莫急莫急,這熱豆腐吃的太急,可是容易燙著嘴啊。”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也都不好再說,隻是不由的都紛紛轉頭四顧,看看究竟是誰拖到現在還不提交。
謝展仍然呆呆的站在房中,身上的青衫已然不知濕透了幾回,心中兩個念頭此起彼伏,猶豫難決。
他備受煎熬,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對於時間的流逝便沒有察覺。
眼見他這邊仍是沒有動靜,遠處暗暗觀察著的嶽陵,也是不由的輕輕一皺眉頭。
難道是這家夥察覺到了什麽,在這最後關頭打起了退堂鼓?媽的,要真是這樣,老子此番卻是白忙活一場了。後麵要再想一棒子將這謝家打死,不知要多費多少手腳了。
不對,要是他放棄了,現在早該出來了。如今遲遲不出來,卻又不見他提交,想來還是在掙紮啊。
不行!要再給他些壓力!bi他做出決斷才是。這就如同釣魚,兩下裏比的就是耐心和技巧。尤其,是當釣到大魚的時候……..
想到這兒,他抬頭向著站在角落裏的習春使了個眼色過去,習春收到,微微一頷首,轉身向鄭世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