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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嶽陵之怒

  嶽陵靜靜的站在那兒,仿若一座石雕。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息,冰冷、死寂。甚至當晨曦第一縷陽光落到身上時,也似被一層看不到的隔膜擋住。


  身後,兩個一身大紅袈裟的喇嘛跌坐一側,雖麵色沉穩,有心人卻能從那平靜下,察覺到幾分苦澀和羞慚。


  房門處,姬罕答默默的坐著,扭頭看看院子中跪著的那個似沒了生氣兒的女子,又再看看打從昨夜到現在為止,就不曾動過一下的嶽陵,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陸蕪菁不見了,如同化為了空氣,就那麽憑空不見了。按照那個丫鬟彩霞所說,就在昨晚嶽陵回來前一刻,她家小姐還在房中的。可短短的不過盞茶功夫,偌大一個大活人,卻在人的眼皮底下沒了。


  為此,向濤、水生還有那個丫鬟差點沒直接自殺謝罪,嶽陵隻是冷冷的吩咐他們去找,就算挖地三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水生和向濤,包括自己的兒子姬連,還有所有留守神湖宮的人,都盡數打發了出去,翻遍了神湖宮每一寸地方,卻仍是一無所獲。而後,隻得又撒開大網,各按一個方向,向外麵去找。


  丫頭彩霞也跪在門外,再沒了往日的活潑,任憑身邊的那位老者戚仝怎麽勸說,也是完全沒半絲反應。


  而作為在此坐鎮的兩個活佛,卻比任何人都更尷尬,見了自己這位恩義王爺後,嶽大官人隻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淡然的丟下一句話:“禿驢,若我菁姊掉了一根毫毛,我發誓,有生之年,必殺盡此地所有喇嘛!”


  說完之後,便再也沒看過他們一眼。而這句話,說的是那麽的輕描淡寫,就好像在說什麽蘿卜白菜一樣。但語意中那種絕然和死氣,卻讓當時每一個人都渾身冰寒,如同墜入冰窟一般。


  在發生了許多事兒後的現在,沒人敢輕易懷疑這個少年說的話。雖然,喇嘛在吐蕃一地享有極大的尊崇。但是,再大的尊崇,也是建立在人的基礎上。


  喇嘛是佛徒,是一種信仰下的存在。而每一種信仰,卻都需要人去支撐。而人的信仰,卻要人活著才會有。


  眼前這個少年,他不但與吐蕃各個世家有著難以割舍的利益牽扯,而且還捏著吐蕃人最需要的鹽、茶兩大資源。


  不管是多吉貢布活佛,還是紮西活佛都不敢想象,要是一旦這個少年真的發了狠,不說以這兩項資源去要挾各部,但隻對吐蕃的佛徒掐斷這兩項物資的供應,隻怕吐蕃一地的喇嘛就真的難以存活了。


  畢竟,茶還好說,人沒茶總不至於死。但是鹽呢?人若沒鹽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吐蕃佛教之所以能在這裏得到如此高的地位,表麵上看,靠的是信徒。其實說白了,卻是吐蕃各部貴人利益的需求所致。而當這種利益,與這個少年手中所捏的利益起了衝突時,兩位活佛暗暗掂量了下,無奈的發現,隻怕沒有哪一家能與其相比。至少,現在不行。


  畢竟,此時的吐蕃,隻不過剛剛有了政教合一的苗頭,尚未到後世那般根深蒂固。此時的吐蕃,教派也隻是初步打根基的關鍵時刻,一個不好,便是覆頂之災。


  而且,談及教派,誰又敢保證,這個號稱惜金貢布的少年,不會從中原拉進更強大的教派來?要知道,中原教派立足不知多少世了,根基比之吐蕃,決不可同日而語。更兼派係紛雜,百花齊放,也比吐蕃一地的教派更趨成熟不知多少倍。


  這種情形下,誰又敢保證,其中沒有比眼下吐蕃這兩大教派,更能幫助吐蕃政權的存在?他們冒不起這個險,也不敢去冒。


  而如果離了吐蕃政權的支持,又有哪個教派能存活下去?別說現下這種根基不穩的時候,便是根基穩固的,一旦真遭到政權的打壓,怕結果也是漸漸死去直到毀滅。


  所以,在麵對著這個少年赤裸luo的威脅前,多吉貢布和紮西無論有多憤怒,卻也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隨即,便是各自發動門下徒眾,全力查查此事。


  陸蕪菁在佛徒宮中失蹤,出事前,甚至還有佛徒中的不屑子弟跟賊人勾結,這事兒,教派是無論如何洗脫不掉了。


  苯教和天竺新教之間,原本水火不容,明爭暗鬥的,早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刻。但在這件事兒一出後,卻忽然發生了詭異的轉變,竟而首次不得不進行了聯盟。這種轉變,又將對今後產生什麽影響?

  兩個活佛憂心如焚之際,卻又都不覺有些把握不準,一切,開始變得偏離了掌控,向著無法預料的方向走去。


  外麵有淩亂的腳步聲響起,姬罕答轉頭看去,卻見是那個叫水生的少年。此刻,正滿麵痛惜的去拉扯那個跪著的女子,聽著隱隱傳來的聲響,想來是在勸慰那個女子。


  女子隻是一個勁的搖頭,兩眼顯得呆滯而沒有生氣。旁邊站著的老者戚仝,隻是雙手拽著自己的胡子,一臉的焦急無奈。


  少年水生似乎大聲說了幾句什麽,顯得極是激動,隨即轉身大步往這邊走來。


  待到走到門口,見到姬罕答,連忙躬身施禮。姬罕答輕輕點點頭,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水生直起身來,扭頭向仍自靜靜站著,背對著這邊的嶽陵看看,麵上現出遲疑之色。隻是,旋即卻又扭頭去看看外麵遙遙欲倒的彩霞,臉上終於露出堅定之色。長長吸了口氣,邁步向裏走去。


  姬罕答暗暗歎氣,他如何看不出這個水生和彩霞之間的情意,隻是兩人都身屬下人,偏又出了這檔子事兒,自家那位兄弟雖然灑脫寬厚,但盛怒之下,怕是…….

  他想到這兒,不由眼中閃過惋惜憐憫之色,輕輕籲出口氣,搖了搖頭。


  水生大步走到嶽陵身後,對於跌坐在房內一側的兩個喇嘛,卻是投去憎恨的一瞥。隨即,略一猶豫,噗通一聲,便直直跪倒,砰砰砰連著磕了幾個頭,一邊磕頭一邊大聲道:“公子,千錯萬錯,都是水生的錯。是水生不該不聽公子的吩咐,不該擅離夫人身側,以至夫人失蹤。如今找不到夫人下落,水生無顏再對公子,便請公子殺了水生吧。不過,還請公子看在水生一路相隨,還有昔日爹爹與公子之間的情分,就饒了彩霞吧,她…….她…..,她已經支撐不住了,嗚嗚嗚,求公子開恩,求公子開恩…..”


  他大聲說著,說到最後,已是抑製不住的大哭了起來。一邊哀求,一邊砰砰砰的磕頭不停,隻幾下,額頭上便已見了血。


  一旁多吉貢布和紮西都看的動容不已,麵現不忍,有心說話,卻在看了看動也不動的嶽陵背影後,終是長長一歎,又將嘴閉緊。


  自己兩人此刻怕是最沒臉麵的,又憑什麽幫人去求情?怕隻能越幫越忙,說了話反倒是害人了。


  門口處,姬罕答也麵現不忍,正待說話,卻見嶽陵終是身子一動,緩緩轉過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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