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圍攻
雷虎翻身就要坐起,嶽陵搖搖頭,將他又按了下去。打個手勢讓他隻管在這等著,自己貓腰往韓鐵那邊靠去。
“那邊,自右往左數第三棵樹下。”韓鐵兩眼盯著前方,頭也不回的對靠過來的嶽陵說道。
嶽陵伏在土坡後微微探頭看去,濃煙飄蕩之中,果然見那樹後隱隱露出一角袍襟。
左右看看周圍地勢,想了想,他回過身來倚著土坡,對韓鐵道:“東邊連著林子那兒是條大河,但臨近這邊卻有一處淺灘,水草豐茂。韓大哥水性好,可從水裏潛過去,從那處淺灘上岸,悄悄靠過去。小弟到另一邊去,吸引他的注意力。隻要你能靠近他,這一仗咱們就贏了。”
韓鐵一皺眉,忽然拉住他,沉聲道:“子鴻,你如何吸引他?弓箭犀利,不可冒險。”
嶽陵嘿嘿一笑,搖頭道:“你放心,小弟還沒對生活厭倦呢,我自有辦法,你快去就是。”
說著,不待韓鐵再說,滑下土坡,彎腰便向溝底另一側跑去。韓鐵眼見勸不住,隻得也趕緊往另一側潛去。他知道,已然如此了,隻有越快靠上去,嶽兄弟才能越安全。
待到跑到盡頭,腳下已踏入泥水之中,扭頭看看另一邊,隱約見嶽陵正在那脫去外袍,不知要做什麽。
輕輕一歎,不再多想,往前又趟了幾步,一伏身,便潛進了水中。十月的河水,已經有了些刺骨之意,韓鐵自小在水邊長大,這點寒意對他卻毫無影響。
悄悄將頭探出水麵,長吸口氣,便再次紮下去,手足劃動幾下,便如一尾遊魚般竄了出去,不幾下便靠近了那片灘塗。
微微浮上水麵,靜了靜,不見什麽異樣,這才將頭抬起,左右打量一番,借著濃密的蒿草遮掩,已是摸上了岸去。
瞅準了那人藏身的地方,彎腰疾步向前移去,才走出幾步,忽聽空中傳來“咻”的一聲,不由頓時身子一顫,急急伏低身子不動。
隻是那聲過後,卻不聞任何反應,心中詫異之餘,借著陣風吹過,小心分開蒿草向外看去。這一看,先是一驚,隨即臉上放鬆下來,心裏暗讚一聲。
他看的清楚,原本藏身的溝底那邊,不時可見一抹青色移動,遠遠望去,就似有人在往來跑動時,不小心露出了背部。隨著那背部的時隱時現,便會自林中間或飛出一箭去。
隻是任那青色上已經cha了兩支箭,卻並未絲毫影響到那人的動作。韓鐵想到方才嶽陵的動作,隻略一轉念,便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想必定是嶽兄弟脫下身上長袍,用木棍挑著來回擺動罷了。此時到處煙霧飄蕩著的,自是看不真切。偏又不敢鬆懈,也隻能相迎了。
韓鐵暗讚嶽陵心思細密,既然沒了擔憂,這邊移動便愈發快了起來。好在這林子地處城外四十餘裏之處,少有人跡來此。放眼看去,到處都是雜草重生,茂密處,幾乎能到一個常人的腰際高矮。
韓鐵走走停停,借助風聲掩蔽,不多時便躲到了一株樹後。此處離著那人藏身之處,不過十幾個樹身遠近了。
從他現在位置看去,已然能看到那人大半個身子。此人一身短打,後背斜背一壺羽箭,此刻裏麵大約還能有十幾支的樣子。
箭袖緊紮,手中提著一把大弓,看上去正是大周軍中的製式長弓,弓上此時已然搭好一支箭,那人兩手提著,正自緊張的注視著前方。但任憑那邊怎麽晃動,卻是不再輕易射出手中之箭,想來也是看破了其中詭秘,不肯輕易出手了。
韓鐵腳下輕移,極小心的踏出每一步,隻怕踏上枯草斷枝發出聲響。
兩人中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八棵樹、六棵樹、五棵樹、三棵樹,眼前那人的身形,到了這個距離,已是全然暴露出來。
韓鐵心中大喜,微微調整了下呼吸,再次向前靠去。又再成功貼到前麵一株大樹之後,腳下輕捷如狸貓一般。
一陣風適時的吹過,在林間帶起陣陣嘩嘩之聲,韓鐵麵上一喜,趁機往前竄去。
然而就在這時,那人許是也被這陣風驚動,又或是心有所感,竟鬼使神差的扭過頭來。
這一轉頭,卻正正的對上韓鐵。事發突兀,韓鐵便想躲都來不及。兩人目光相對之下,不由同時一愕,隨即都是麵色大變。
那人大驚之下,便要舉箭來射,但弓箭之利,勝在遠攻,又需拉開弓弦才能射箭。然而距離如此之近,韓鐵又焉肯給他從容開弓的時間?
虎吼一聲,黑色的身影驀地由靜變動,瞬間化作迅雷閃電一般,便一個墊步,已是撲到了那人麵前。
鬥大的缽錘借勢揮出,那人弓才剛剛提起,便忽見眼前一點黑影由小變大,嘴中驚呼都未及出口,砰的一聲大響中,已是化為一聲慘叫,口鼻竄血的倒跌了出去。
手中弓弩俱皆丟下,韓鐵一拳得手,身子毫不停頓,如影隨形般貼了上去。弓身擊打不及,腳下卻先踢出,那人方才抬起上身,這一腳便及時而至,砰,胸間如遭雷噬,複起的身子狂震中,再次向後飛去。
哇,身子重重的靠到一棵樹上,嘴一張便噴出一口血來。這一腳,卻是已然使他內腑受了創。
隻是此人竟也是個悍勇的,嘴中血才噴出,卻已借勢翻滾著躲到樹後,將又再飛身靠過來的韓鐵又一記重拳正好躲開。
砰,這一拳正打中樹身,撲簌簌大樹一陣急晃,無數落葉飄落。韓鐵久走江湖,經驗何等豐富。一擊未中,立時知道突襲的優勢沒了,拳擊打在樹身上後,借著那股反震之力,身子就地一旋,已是向旁讓開兩步。
果然,就在剛剛躲開,樹後人影閃動,挾著一道電光掃過,隻差分毫之間,便要中招了。
光影收住,但見那人嘴角血跡殷然,手中此時卻握著一把大刀,兩眼凶狠的望向這邊。雖受了連番重擊,此刻竟還是滿臉悍戾,毫不見任何畏縮之意。
韓鐵心中暗暗警惕,這般人物,絕非等閑。隻怕便在軍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沈家和自己前時所遇,不知與軍方哪裏有了衝突,竟爾能讓對方這般決死出擊。
心中想著,手下卻不容稍懈,矮身進步,口中大喝一聲,已是一拳搗出。拳出之際,微聞空中嗵的一聲低響,竟爾破空有聲,可見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了。
那人麵上也是現出驚容,腳下卻並不躲閃,手中大刀一擺,不退反進,迎著韓鐵那拳而上。
刀入匹練,嗚咽聲急響,韓鐵眼疾手快,拳至半途,猛然側身頓步,腰胯處發力,嘿的一聲中,上半身如猛然脫離了開來,霎時轉成側位,化拳為掌,對著那人脖頸間,以手刀之勢劈至。
林邊,兩人刀來拳往,間不容發之際,便已互換了數招。一個拳式精妙,另一個依仗利器,忽有所忌之下,一時間竟鬥了個旗鼓相當,難分上下。
外邊腳步聲急響,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頭去看,卻見嶽大官人滿麵興奮,手中橫著一支粗大的木棍,幾步趕到近前。不待身停,已是大喝一聲,那木棍便嗚的一聲,帶著一股惡風猛擊而至。
那人麵上大變,口中不由怒罵出來。這他媽哪是什麽木棍,分明是直接折了一截小樹。也不知這牲口哪來這麽大的氣力,竟能使動如此沉重的玩意兒。
那樹幹一時尚未清理利索,前端仍帶著些枝椏,這般舞動揮擊而來,風聲大響,來勢不但凶惡至極,這般奇門兵器,卻也委實太過欺負人了。
這人卻不知,嶽大官人曾被人騙的,在不到半個時辰中便力摧十棵小樹,如今打斷一棵小樹做兵刃,實在是輕車熟路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