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例會(八)
議會大廳窗戶的彩色玻璃透進斑斕的光芒,大廳內的燈光交錯,與自然光匯聚到一起,令人有一種眩暈的感覺,簡凡就處在在光芒匯集的焦點上,所有的光芒包括無數雙眼睛都投射在他的身上,他覺得自己成了整個大廳裏的中心,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讓簡凡飄飄欲仙,骨頭都輕了幾兩。
倒也沒在讓人催促,他虛握拳頭擋在嘴邊咳了兩聲,輕了輕喉嚨,麵帶笑容,剛要開口,突然一個清麗嬌媚地聲音從天上傳來,飄渺如煙,卻又冷若冰霜。
“簡凡,當著東滬城邦這麽多高級行政長官、所有的議員先生的麵,你可要據實陳述,不得有半句虛言,否則你將麵臨法律的嚴懲。”
是誰在說話?這聲音怎麽那麽熟悉!簡凡仰起臉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當他迎著光暈,模模糊糊地看到那纖麗身影的輪廓時,立即辨別出了那是誰。她怎麽在這裏?她怎麽說這樣的話?難道我做錯了什麽?這是在威脅我還是在提醒我?
簡凡狐疑地看向麵前的所有人,他努力瞪大眼睛,仔細地去識別這些勳貴們臉上的表情,去解疑心中的疑惑,他從這些人的臉上的確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這些能決定自己命運的執政者的臉上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種和顏悅色、笑麵相對,或是冷眼相待、麵露譏嘲,或是怨怒以懟、麵帶置疑,個個好似怒目金剛、吃人羅刹。簡凡登時感覺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恍惚間,突然眼神對上了一個眼神,那眼神自己再熟悉不過,因為曾經朝夕相處,時時麵對,而此時那眼神再無往常的平和與親切,那透射出來的怨怒仿佛冰劍霜刀,要將自己大卸八塊都無法泄憤。
何以至此?怎麽眼前的場景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難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還是因為自己自作主張才引發了局座的怒火,可也不至於此般天怒人怨吧。
心中疑惑不安,口中變猶豫不定,不知該如何應對,生恐弄巧成拙、適得其反,這時又有一個聲音響起,語氣淡淡,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
“簡總長,這樣吧,我來問,你來答,這樣對你而言,可能更簡單一些,免得你不知從何開始。”
簡凡眯著眼睛仔細辨認,認出了那人正是第九區的區長兼議會議員布隆,這是手握實權的大佬,簡凡聽他這樣說,幾乎是未加思索便點了點頭,可當即又發覺不妥,當了十幾年的秘書處處長的政治經驗讓他還有些警覺,剛才的反應完全是在當前令人窒息的氣勢下無意識的舉動,他的眼睛下意識的瞟向杜蓬,果不其然,自己的局座臉上的怒意更熾,恨不能將自己生吞活剝才解心頭之恨。
完了,這該怎麽辦!按照剛才局座夫人發出的警告和局座此時的情緒,自己就死定了。就在簡凡進退維穀之際,他的信息接收器發出一陣細微的震顫,提示音已經被他關掉了,他連忙伸了一下手臂,露出了衣袖擋住的接收器屏幕,上麵清晰的一行字:全力配合布隆區長,保爾全家性命無虞。
接到這一條指點迷津的信息,卻讓簡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那最後的一絲僥幸在這一刻崩潰了。原來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結果。他抬頭看了一眼二樓坐在列儂身邊那個垂頭喪氣的身影,暗自尋思是不是他捅了什麽簍子,壞了自己的大事。
現在已經有人在向自己拋出條件,可自己對這些人如何能全盤信任,會不會等到自己照他們說的做了,最後別人卸磨殺驢,或者全然不理會,到時自己就隻會死的更難看。可自己對侍奉了十多年的局座的性情可謂了如指掌,如果自己真的按剛發來的信息去做,這邊杜蓬絕對不會放過自己,而如果自己全力幫他開脫,過了眼前這關,看在自己侍奉多年的份上,自己或許還有條活路。
想到這裏,簡凡仿佛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他將自己的胸膛挺了挺,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決心和態度,可畢竟心裏底氣實在不足,沒堅持幾秒,身形又蜷躬了下來,蔫巴巴地看著杜蓬,一副乞憐求生之色。
“尊敬的大隊長先生,我想你一定聽清了我說的意思,如果沒有異議,那我就開始提問,當著東滬城邦的頂層所有的社會精英,我相信你一定會據實相告,讓我們聽到的適合事實發生的完全一致。”布隆用調侃的語氣擠兌著麵前的可憐蟲,無形之中也是對其製造心理壓力。
此時的簡凡完全成了一個受審者,他身形萎頓、行色沮喪,像一個鼻涕蟲一樣即可憐又可嫌,眼睛裏充滿著絕望,卻猶自在苦苦掙紮,乞憐著一線生機。
“今天早上的抓捕行動是誰安排的?或者說是誰命令你這樣做的?”
“反對,謝爾蓋元老,布隆先生的問訊有誘供的嫌疑。”依然是那個清麗嬌柔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隨即引起了大家的竊竊私語,有人深以為然,覺得說的有理,有不耐煩的性格不穩重的已經呱噪起來,向著議長的席位舉著拳頭抗議著,為杜蓬鳴不平,或是顯示著自己的公正。
謝爾蓋是整個會場裏最尊崇的人,由他做出裁定值得在場人的信服,謝爾蓋內心卻不願成為那個決定者,因為不管做出怎樣的裁定,都會得罪一方,雖然這些人都是他的下屬或者晚輩,但在目前這樣的處境下,他無奈地嘴裏含混不清地道:“布隆,注意你的措辭。”
布隆仿佛是聽清了,他淺笑著微微鞠躬,表達了自己的歉意,重新開始問道:“簡凡總長,請問你在今天早上第九區的抓捕行動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是指揮官?還是執行官?”
“我……我,我是指揮官.……”
“嘩……”全場一片嘩然,眾人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著這話的可信度,而東康登時感到了一股挫敗感,他沒想到自己這樣明示,簡凡還敢抗命,這也令他頗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