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出院（一）
星期天的早晨，陽光明媚，萬裏無雲。
昨晚樓裏有老人去世，折騰得了半個多小時，所以沒有睡好。今早醒來，已經是七點多了。
打開窗戶，一股清新的空氣，帶著些許涼意湧了進來。我深深地大口呼吸了幾次，渾身暢快無比。
“爸！”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薑飛，身後還跟著白露，這女人手裏拎著保溫飯盒，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好兒子，你怎麽來了？沒去補課嗎？”我轉過身來，和薑飛來個大大的擁抱，這小子個頭兒都比我猛點兒了。
白露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把飯盒放在桌子上，開始給我整理床鋪。
薑飛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爸，聽我媽說你受傷了，讓我看看傷口。”
我把衣服輕輕解開，背對著薑飛：“現在沒事了，昨天剛拆完線，今天大夫說可以出院了。”
“還說沒事兒呢，縫了這麽多針！”薑飛驚叫起來，用手指輕輕地觸摸我的傷口，“還疼嗎？”
“動作大了還是疼，大夫告訴我不要吃力，要不然，新長的嫩肉容易被崩開。”我邊回答邊把衣服穿上。
薑飛幫我係扣子，我沒有阻攔。好長時間沒有見兒子了，我忍不住把嘴伸過去，想親一口，卻被這小子躲開了。
“爸，看你的樣子都沒洗漱，肯定也沒吃飯。快去洗漱吧，我媽今天早上包的餃子呢！”薑飛拉著我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會兒給我講一講怎麽受的傷。”
剃胡子、刷牙、洗臉，我的頭發很短，照照鏡子，用手抹兩把算是梳過頭了。
餃子是豬肉大蔥餡兒的，味道還不錯。我一邊吃著，一邊跟薑飛講述著事件的經過。白露始終不說話，在一旁擺弄著手機，看樣子心情不錯。
閑聊到八點左右，護士推著藥進來給我輸液，說是這是最後三針了。薑飛和白露一直等到我輸液開始才走，九點還要去補課的。
將近十點，輸液第三瓶還沒有結束，幾個人開門進來。劉輝、劉國龍、黃秋實走在前麵，王芳和孟小丹扶著隋欣走在後麵。孟小丹是劉輝的媳婦兒，身材高挑，像個舞蹈演員，在電業局工作。
我今天出院，沒通知其他人，隻告訴了這幾個處得比較要好的同學。
眾人坐下閑聊，黃秋實開始去結賬，辦理出院手續了。我沒有擋著，本身我就有公費醫療，花不了多少錢。這個錢如果不讓黃秋實花，他也不舒服。
護士拔針以後，我就開始換衣服，大家幫著收拾東西。我和黃秋實都是和平鎮的，東西都放在他的車上了。
快到中午了，而且我受傷之後，幾個哥們兒都發了紅包，必須得請大家吃飯。眾人都沒有意見，就從醫院直接去了好一點兒的飯店。
本來劉輝想點菜的，結果被孟小丹把菜單奪了過去。眾人哈哈一笑，聊起天來。
酒過三巡，王芳問黃秋實：“黃哥，嫂子今天咋沒來啊？今天咱們四家人，就差她一個。”
黃秋實苦笑一聲：“來不了了，估計以後也不能來了。我們十二號那天離婚了。”
“這事得怪你，怎麽就管不住褲襠裏那玩意兒呢？”孟小丹快人快語，一點兒也不留情麵。劉輝用手碰她的胳膊，卻被一下子甩開。
“一言難盡啊！”黃秋實說完這句話，竟然流出了眼淚。大家自覺地放下筷子，收起笑容，包間裏異常安靜。
“要說我家小子都十六歲了，我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要臉！可是，我也很無奈呀！生活中我是老師，有個正式工作，還當個小領導。這都是表麵風光，我的難處又有誰能理解呢？”
“我媳婦兒是賣化妝品的，還能給顧客做皮膚護理，一年掙的比我還多一些。從去年開始，她學會了打麻將，一到晚上就去玩兒，即使有生意也不做。”
“跟她在一起玩麻將的好姐妹，有兩個是離婚的，還有一個是丈夫出軌的。在她們的嘴裏，男人哪有好東西呀？”
“從那時起，她把錢看得很重，每個月隻給我二百塊錢的零花錢，還說什麽男人有錢就學壞。晚上打麻將，喝酒，越來越不顧家了。”
“原先我還笑過雪岩，真是笑話人不如人，跟著後麵攆著人呢！那女人簡直跟白露是一個師傅教的，不但嫌我掙的少，還不許碰。”
“我想過離婚，可是孩子這麽大了，我不能離！我也是男人啊，我也有需求！”
話說到這裏，黃秋實拿起紙巾開始擦眼淚和鼻涕。隨後拿起酒杯，將半杯酒一飲而下。
“本來我爸是上我家養老的，有一天那女人在衛生間換衣服，門沒插。我爸不知道，結果開了門。她就說我爸是老掏灰的，硬把我爸趕走了。”
“你們知道嗎？那天我在他們兩個人中間，無論怎樣都調節不了，我都給他們跪下了！”
“現在好了，我隻留一輛車，淨身出戶，和我爸在一起租房住。我不孝啊！”
黃秋實雙手捂著臉，哭出了聲。
劉國龍站起來，走到黃秋實身後：“哥們兒，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別再想了。”
黃秋實抬起頭，抽了一下鼻子，任由眼淚往下流：“出了這樣的事，我再沒臉見我兒子了，我不是個好父親啊！”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容易了，都是我不好，勾起了你的傷心事。”孟小丹站起來，給黃秋實遞紙巾。
“這個，咱們換個話題吧！秋實，你的事情教育局有意見了嗎？要不要托托關係？”劉輝在一旁說道，他是有這個能力的。
“聽天由命吧！我的事有損教師形象，怎麽處理我都認了！”黃秋實收住眼淚，把自己的酒杯倒滿，“不說了，連累雪岩受了傷，我自罰一杯！”
大家急忙勸住，這樣喝酒可是要出事的。
在沉悶的氣氛中，我們的酒很快就喝完了。沒用黃秋實結賬，本來就應該我們請，他已經夠難的了。
回來時，是隋欣開的車。車開得很慢，黃秋實又趴在我身上大哭了一場。話語中我聽明白了，那個賣鞋的女人根本沒想嫁給黃秋實，就是玩玩而已。
唉！本來出院是件高興事，結果鬧得好壓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