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白
午後的樹影越拉越長，陽光斜射，熱情漸淡。學校的大牆邊，生著一些綠色的苔蘚，看上去毛茸茸的。
我蹲在地上，拔了幾棵苔蘚，非常纖細，還有根。
學生放學後，距離教師下班還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操場邊，或者蹲下抽支煙，或者走來走去，抻抻胳膊，踢踢腿。
我不想回辦公室，不想看那兩個年輕漂亮，卻背後下黑手的女人。隻等下班就好。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昨天我把來電鈴聲換了，說不出理由，就是不喜歡了。
是黃秋實，叫我去會議室開會。不知道有什麽事，把煙掐滅，向五樓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人很多，看樣子所有老師都來了，我找個空位坐下。主席台上，有和平鎮鎮長，教育局局長，以及公安局的同誌，中心校校長王福田隻是靠邊坐著。
會議由教育局局長主持，先說暑假安全，教師培訓，禁止補課等事。主要說我的事，造成如何惡劣的影響，如何敗壞了教育形象。
然後委托王福田宣讀局黨委處理決定：
薑雪岩行為不檢點，影響惡劣，給與警告處分，調離原工作崗位，不準其再擔任班主任職務。取消本年度評優晉職資格。
楊倩、高爽傳遞虛假信息，利用網絡詆毀教育和教師形象，給與警告處分，取消本年度評優晉職資格。
這算還我清白，還是打擊？我看是以打擊為主，因為網絡的力量差點讓他們丟了烏紗帽。
我權衡了一下，估計不能改變結果，就沒有說話。
鎮長沒有說話，公安局的同誌倒是興奮，述說著近日來的掃黃成果，警示教師不要犯錯誤，興奮極了。
大會結束，黃秋實要聚幾個人喝酒，我答應了。這小子平時哥們長哥們短的，這些天和我疏遠不少，估計怕連帶自己，我心裏有數。
喝酒的人還有牛鐵柱、馬大嘴、譚軍、畢雲書，我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尊敬每一個人，言語不涉及敏感話題。
挫折讓人成長！確實，今後的交往中，我要學他人之長，補己之短。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不，對於我這種情商較低的人來說，人人皆可為師！
喝完酒，我花六十元打車來到縣裏，約白露下樓。
我沒選擇上樓，一是沒鑰匙，二是有老人孩子。尤其是老人，倆口子的事，個別老人往往起負麵作用，比如白露她爸這種人。
“教育局和公安局聯合調查我的事，證明我是清白的。”我們在小區東的一處亭子坐下。
“清白？隻是沒找到證據而已。”白露不屑地笑了。
“那你說什麽是清白？”我正色道。
白露把頭一扭：“小姐找上門，你一輩子也說不清楚。有什麽好說的？”
“你不願相信，我不強迫你。或許你更願意相信我出軌或者嫖娼，因為那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離婚，並且占據所有家產了。”有些事情，我也想挑明說。
“你，你什麽意思？”白露帶著慌張說。
我當時明白了，假裝什麽都知道的樣子，自信地說：“我不追究你，你就不要得寸進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白露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說：“薑雪岩，我確實跟你過夠了，而且我已經回不了頭了。離婚吧！”
我強勢地說：“離婚可以。過錯方可不是我，你沒有證據，捕風捉影，我可有證據。”
“不要，兒子要是知道了，會怎麽看我？我不想讓他說我是壞女人。”白露抓住我一隻胳膊懇求道，“可我舍不得兒子，我自己又承擔不起，你說我怎麽辦？”
“怎麽辦也不能毀了我呀！我險些被開除，你知道嗎？”我甩開她的手，其實我啥證據也沒有，一看使詐成功，繼續保持強勢。
“這樣，和平的樓歸你，其餘的歸我，畢竟我要養兒子，我不跟你要撫養費，行不行？你成全我，好不好？”白露竟然跪下，痛哭流涕。
夜很深了，公園裏隻有我們倆，否則會有很多人圍觀。
我懵住了，什麽人讓她如此不顧一切？
“他對你好嗎？”我無力地問，竟然是真的。哈，多麽諷刺！
“我愛他！”白露擦著眼淚說。
跟我過了十幾年，她在別人那裏找到了愛情。
“好吧，依你！選一個日子吧！”其實，我殺她的心都有，理智告訴我不能。
白露立刻站起身來：“明天，就明天吧！”又趕緊掩飾住驚喜，“那個，你有空嗎？”
被豬油蒙了心的女人啊！
“可以，把我的工資卡還給我。”我冷冷地說。
“在這裏，我隨身帶著呢！”白露打開包，把卡拿給我，“隻是裏麵沒錢了。不過，孩子我已經轉到縣裏二中了，你可以隨時看。”
“我送你回家吧！”多說無益，我上前抱了一下白露，她沒有掙脫。
“雪岩，對不起！”白露又要跪下，我扶住了。
好聚好散吧！
不眠的夜晚啊！
我沒有回和平鎮，在旅店的床上一直睡不著。
抽支煙，睡不著。洗個澡，睡不著。運動一身汗，還是睡不著。
那個男人是誰？我沒問。
好多久了？我也沒問。
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麽意義呢？去打打殺殺？那得虎成啥樣啊？
我隻覺得自己很失敗！
清晨如約而至，天空陰雲密布，時而下起中雨來。雨落在柏油路上，然後匯成小河流向下水口，好些雨水都流進了泰湖。野鴨開心地洗澡，柳絮不再飄動，樹葉新鮮閃亮。
早上我沒吃飯，白露竟然殷勤地來接我。至於離婚手續，她準備很齊全，沒多久，我們就帶著各自的離婚證分道揚鑣了。
白露和孩子的應用物品，不知道什麽時候取走的，所以她沒有回和平鎮。
我坐在客車上，欲哭無淚。
結束了！
本來我是去解釋的，是去和好的，卻懷揣離婚證回來了。
暫時迫切需要解決的是，節省開支。
我的工資卡空了，隻有微信紅包裏的幾十塊錢。七月份的工資要過幾天才發，必須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清白，真是一清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