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自習
豔陽高照,綠樹紅花的校園一派生機勃勃。
正門兩側是柳樹,嫩綠的樹葉微微泛黃,枝條上掛著一串串毛毛狗。這毛毛狗在盛夏時節會綻開,然後飄出令人生厭的柳絮。
柳樹下,間或栽種著丁香花,正是開放的時候。紫色的、白色的花團在風中搖曳,散發出濃鬱的香味。
“啊嚏”,牛鐵柱迎著陽光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朝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大聲說道:“啊,這丁香花真香!臭香臭香的。”
校園內外,人頭攢動。校門口的牆上,橫著寫有幾個黃色的大字:和平鎮中心學校。
到處是鮮豔的紅領巾,洋溢的笑臉。
我們學校是中小學一體的校園。一千六百多學生,一百四十多老師。
下麵的村級小學已經撤並,所有學生都到鎮裏上學。
學生上學離家遠了,有的家長租房陪讀,一方麵讓孩子有更多的學習和休息時間,另一方麵是利於補課。有的家長則放得開,就坐校車,圖的是省心又省錢。
學校的西門進校車,黃色的校車鳴著喇叭進入校園,卸下一車學生,安全辦負責接送的老教師點數,然後校車又急匆匆地去接下一撥學生了。
一輛校車早上要跑三趟,第一批學生七點到校,第三批則八點到校。時間緊迫,所以校車比其它車輛速度快許多。
南門進老師和鎮裏的學生,也有家住縣裏的老師,每天早出晚歸,一天六十公裏的通勤。
時常進一輛老師的車,或是來一位老師,學生們紛紛讓路,問好聲此起彼伏。
來到大門口,隻見一個小胖子繃著臉看著我。這是我們小學校長,跟我同歲,而且同學。剃了寸頭,娃娃臉,一米五八的身高影響了他的帥氣。
“黃校長好!”老牛知道校長拿他沒辦法,故意學著學生的樣子打招呼。
“都七點四十了,咋才來呢?”可人家沒理他,直接奔我來了。
“秋實啊,你可不知道,我本來可以很早的。剛才牛老師摔倒了,是我扶他過馬路的。”老牛站在旁邊想看我熱鬧,我可不能便宜他。
“哼!”黃秋實扭頭就走。
“喂!來真的?”我急忙要解釋。
沒想到黃秋實腰肢一扭,學著女人聲音道:“滾他媽犢子,上一邊去。”弄得在擔當區打掃的中學生直往這邊看。
我們兩家住在一棟樓,雖不是一個單元,卻隻隔一麵牆。
我呸!竟然被他聽到了。
老牛看出這裏有故事,忙拉住我:“哎哎,說說咋回事?”
“去你的吧!”讓他知道,趕上往廣播站投稿了。
指紋簽到後,我把茶水沏上,就匆忙趕往班級。
大步來到三年四班門外,我忽然放慢腳步,側耳傾聽。
五十五人的班級亂成了一鍋粥,班長肖航坐校車,來得晚,班級沒人管了。看來得換班長了。
三三兩兩的組合,有聊遊戲的,有掰腕子的,有把手按在本上畫手的,甚至有往女生後背貼王八的。
隻有少數人在完成黑板上的早自習任務。
啊!氣死我了!
呼!我推門而入。直接抓住了那個給女生貼王八的臭小子,我化身煞神。
“於子豪!又是你!”我怒不可遏,又瞬間冷靜。
這是個沒媽的孩子,我不能亂來。
“去,上後麵站著去,臉朝牆!”這小子不能讓他上走廊站著,他容易跑家去,況且走廊有攝像頭。
我掃視一下班級,嘿!乖孩子一片。
剛才我用餘光已經掃到,那幾個抄家庭作業的在快速往回遞本子。
切,抄也不會的人,聰明用到這了。
我把學生分為四類:
一、自己學的。
個別學生天賦異稟,一教就會,甚至自己都能看會,主動性極強。可以說,誰教都是好學生(成績好)。你不用管他,隻負責喜歡他就行。
二、教就學的。
這種學生很聰明,聽話,老師咋要求咋做。哪怕成績不好,我也喜歡。
三、逼著學的。
總有人不喜歡學習。有的學不會,漸漸喪失興趣;有的興趣不在學習上,美術、音樂、體育、書法,未來的特長生。
四、咋整都不學的。
有些家長就認為學習沒用,孩子就容易不學習。還有就是父母離異、處於散養狀態的孩子。愛都沒有了,學習幹什麽?
於子豪就屬於第四種,媽媽跟別人走了,爸爸打工去了,和奶奶一起過日子。
閑言少敘,各組組長匯報,家庭作業、早自習練習完成情況。沒完成的站著。
這一站,可了不得了。五十五人,站起整整二十八個。
憤怒,從我的七竅噴薄而出。
“紀律委員,取家法!”我聽到自己的破空之音,嗓子略顯疼痛。
慈不掌兵!周一必須立規矩!
我們班的家法,是一根健身拍打用的竹片,我在兩元店買的。我試過,打在手上,火辣辣的疼。
教育專家多次呼籲,允許適當懲戒。為此,我特意在班會上確立家法。
竹板拿來了,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三下。因為學生有錯,也是我的錯。同時警示自己:都是孩子,小骨頭小肉的,別下手那麽狠。
家庭作業沒完成的,打三下。每打一下,都要凶狠地咆哮。
“放假兩天,在家幹啥啦?”
“為啥沒寫作業?”
“以後還寫不寫了?”
早自習練習沒完成的,打兩下。咆哮聲再起,在班級上空來回激蕩。
今天,我破了事不過三的規矩,有的學生被打五下手板。
叮鈴鈴!晨會的下課鈴響了。
下課十分鍾,學生要上廁所,要喝水,要把第一節課的學習用品擺放好。科代表要送作業。
我站在窗前,雙手叉腰,望向窗外。
窗外陽光明媚,清風習習。幾隻喜鵲落在柳枝上,嘎嘎地叫著。
哼!它們在嘲笑我。
“老師,給你擦擦臉。”一個憨憨的聲音響起。
回過頭來一看,是於子豪。這孩子手中拿著紙巾,略帶膽怯用手舉著。
“哦,謝謝!”我接過紙巾,擦擦臉,又擦擦手。
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我竟然滿頭大汗。
我父親就有心髒病,我也應該小心些。
“老師打你疼不疼?”我笑了,用手摸摸於子豪的腦袋,頭發很厚。
“不疼!”說完,轉身跑去。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