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些時間他基本已經把於謹摸透了，確實是個不錯的，可是不錯又如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援兵，他來後的那些兵將已經不剩多少了，還是傷殘占了大部分。
就憑那樣的軍隊，就算他於謹是天神下凡都沒有辦法。
除非老天爺幫他，突然給他送來援軍，可是怎麽可以能會有援軍，他收到的議和書還帶了另外一封書信上麵字字句句都表現出了對於謹的厭惡，又怎麽可能會有援軍。
這些日子已經差不多了他也不想浪費時間要盡快將這臨城拿下。
“三日的時間，這三日內不知道於將軍還能不能守住。”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法子。”
說完他目光掃過於謹身邊的那些人，笑道：“你們可以將於謹送出來，然後開城門將我們迎進去，我留你們一條命。”
“這個條件可好，你們本來就是死守，不管怎樣最後臨城都會被我們拿下，如今隻需要用於謹一條命就能換你們的命，你們可以好好想想到底劃不劃算。”
“若是想好了，便到這城樓上告訴我。”
說完後，轉身離開，所有人沒有再說話，而是轉頭看向於謹。
剛才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響，但是誰也沒有像那蠻人妥協的意思，隻覺得那蠻人是在侮辱自己這些人。
“這該死的狗蠻子，要不是沒有援軍，輪得到他們囂張。”
錢閔怒喝一聲，眼中全是怒意，心中對朝廷更加不滿了，他們這些人這麽拚命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穩固江山，而上麵卻是連援軍都不願派來，隻是一味的議和。
為這樣的人拚命實在是不值得，可是若是不堅守，那身後的百姓呢？百姓是無辜的。
於謹沒有說話，這幾日他已經傳了書信出去，也收到了李忠的回信，援軍是有了，可是趕過來還需要些時日，也就是說他還得再守上一段時間。
想到這裏他就有些頭疼，如何再守上一些時日，用士兵的命去守嗎？
而此時的沈柔也正往回趕，她怕自己稍微慢一些到臨城時候蠻人已經將城破了。
馬車忽然一頓，正在想事情的沈柔一個顛簸，連忙伸手扶住一側，將車簾掀開：“怎麽了？”
石頭看著馬路中間的男子神色有些為難，男子正蹲在地上，給一個躺在地上的婦人救治。
沈柔順著石頭的目光看過去，看到那男子的背影時沈柔眼中浮現幾分驚喜。
“黎述？！”
黎述聽到有人叫他，下意識轉頭，就看到沈柔一臉驚喜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
問完後，黎述才想起，如今臨城的事情，沈柔的夫君這會想必也是在臨城，所以她在這裏實屬正常。
“我去找我夫君，你呢？”
黎述看了一眼地上的婦人已經呼吸均勻了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這人是沒啥問題了。
“我遊曆到這邊，恰好遇見這個婦人倒在地上，沒想到遇見你們了。”
沈柔看著黎述，心中不由的冒出一個想法，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接下來要去哪裏？”
黎述笑著搖頭：“走到哪裏算哪裏，怎麽你是有什麽想法？”
沈柔看著黎述，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是，但是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黎述將地上婦人扶了起來，將她身上最後一根銀針拔掉，那婦人便立馬轉醒。
“你說說看，說不定我願意呢？”
沈柔還沒有說話，便見到那婦人從地上爬起來：“我這是怎麽了。”
“你剛才暈倒在路邊了，現在沒事了。”
那婦人有些疑狐的打量了黎述幾眼，隻見他不像是騙子這才放下心來朝著黎述千恩萬謝。
黎述擺了擺手，一副懸壺濟世行醫救人乃自己本分的模樣，婦人離開的時候都還一直朝著黎述行禮。
她這般也是正常的，一個婦人暈倒在路邊，不遇見歹人已經是萬幸了，更別說能遇見一個救自己的。
婦人離開後，黎述才朝著江婉挑了挑眉：“你說說看。”
沈柔開始是這般想的，但是此時心中又有了幾分猶豫，臨城有多危險的她自己知道，黎述去了臨城她根本就無法保證黎述的安全。
黎述是曾經對她有恩的，她不能再害他。
想到這裏，沈柔搖了搖頭：“其實沒事。”
黎述卻是不幹了，直接跳上車：“你剛才說有，現在又說沒有，沈柔你這是在耍我啊。”
“我不管，你今日必須給我說出個一二來。”
見黎述跳上馬車，石頭立馬就將短刀拔了出來，走的時候，周大哥吩咐好的，一定要保證夫人的安全，眼前這男子雖說好似是夫人的舊識，但是他還是有幾分謹慎。
“石頭沒事，他是我朋友。”
石頭這才將短刀收了起來，悶悶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黎述鑽進馬車後，看著沈柔才悠悠說道：“讓我來猜猜你的想法。”
“你此行是去臨城，也就是說你想把我帶去臨城。”
見黎述猜到，沈柔點了點頭：“臨城如今的情況，你應該知道一些吧，現在的臨城兵力不足，外有蠻人虎視眈眈，內有傷兵得不到救治。”
“那些受傷的士兵得不到救治，最後隻有等死。”
沈柔見過一個傷兵，因為腿上的傷沒有及時得到醫治，最後整個潰爛，隻有將整隻腿截肢了。
還有許多因為這樣的情況死亡的，本來環境就不好，又得不到救治最後死的幾乎有一大半。
黎述皺了皺眉，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那臨城的大夫呢？”
沈柔輕輕歎了一口氣；“臨城的大夫跑完了，隻剩下一個老大夫，老大夫精力有限，若是這唯一的大夫都累倒了，那後麵更難。”
“所以你想讓我去？”
沈柔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
黎述瞥眼看了她一眼，臉上帶著幾分嫌棄：“你這點頭又搖頭是個什麽意思。”
“是想我去還是不想我去？”
沈柔頓了下還是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既想你去，也不想你去。”
“若是你去了，那些傷兵便能得到救治，這是好事一件。”
“但是，臨城如今的情況，你可能不清楚，隻知道個大概，如今沒有援軍，蠻人在城外虎視眈眈的，我們這邊的兵力又不足，能守到幾時誰都說不準，若是蠻人破城了便難逃一死。”
“你對我有恩，我不能明知道會死還讓你去。”
黎述神色突然認真了幾分，直直的看著沈柔：“明知道會死，你為何還要去臨城。”
沈柔聲音壓低了幾分：“我不怕死。”
“那你一介婦人都不怕死，你覺得我會怕死？”
“走吧，我真是欠了你的，每次遇見你都不是什麽好事。”
說完後，不等沈柔說話，黎述又繼續說道：“若是咱們都活不下來，下輩子，記得做牛做馬來還我的恩情。”
沈柔心中本來有愧疚的，可是經過黎述這般一說，什麽愧疚都消散了。
“好。”
兩人結伴去臨城，本來就走的不太遠，到了天黑的時候，便到了。
城中空無一人，喊殺聲震天，石頭將短刀拔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
他知道這是蠻人又在攻城了，城中的百姓都藏在家中不敢出來。
其實城中已經走了許多百姓了，可是大部分都沒有離開，他們不知道離開了臨城又可以去哪裏，蠻人攻下了臨城還會繼續往上，去到那裏其實都一樣的。
沈柔三人快步走到城牆附近，隻見一批又一批的傷兵被運了下來。
到處都是刺眼的紅，沈柔在人群中找到了於謹，於謹站在高處，將一個試圖爬上城牆的蠻人斬了下去。
感覺到身後的視線，他遲疑了下轉頭便看見沈柔，愣了下隨即慌亂的將臉上的鮮血抹掉。
“不是送你走了？”
“怎麽又回來了。”
說完後，目光看見沈柔身側的黎述，眼中瞬間一亮，心中明白了所有，不知道為何他隻覺得喉嚨有些酸澀眼眶有些發熱，他竟然在這一刻有些想哭。
不等他說話，就聽到黎述皺眉說道：“怎麽這麽多傷兵，趕緊帶我去。”
於謹回過神來，連忙應道：“好，石頭快帶黎神醫去傷兵住的地方。”
本來傷兵就越來越多，如今黎述的出現，無意是極為重要的，那些傷兵即便是不能全部救治，至少能活下來一大部分了。
對於黎述的醫術，於謹是極為的放心，如今有了黎述又有老大夫，傷兵這一塊應該會好上許多。
於謹將身上的血跡稍微擦拭了下才到沈柔麵前：“怎回來了，我隻是讓你回京城等我。”
“我如今回京城便能好好的？你忘了我當初是怎麽來臨城的。”
於謹站在原地看著沈柔沉著臉，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隻是不想她有任何危險。
“我知道，你隻要回京城，李忠會照顧你的。”
沈柔看著於謹，隻覺得心中有些堵得慌，他憑什麽不顧自己的意願就將自己送回去？
“你於將軍好大的能耐，自己的媳婦要別人來照顧。”
“你不用管我，我是陪著黎述過來的。”
“你就當不認識我就行。”
沈柔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準備走，於謹連忙跟上，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遇上黎述的，但是她將黎述帶過來完全是為了自己。
他心裏都知道，因為傷兵太多，當初她看見了，自己也隨口提了一下。
“我錯了。”
聽著身後的聲音，沈柔腳步一頓，像是有些難以置信。
“我錯了，我本想著將你送去安全的地方便是最好的。”
於謹輕輕將沈柔抱住，然後低聲繼續說道：“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臨城在我們夫妻二人便在，臨城破，那你就陪我一起赴死。”
“你怕不怕。”
沈柔將他的手扳開，轉過身來，仔細看著於謹：“我何時怕過。”
“好，我明白了。”
於謹將沈柔送了回去後又轉身上了城樓，這次蠻人似乎鼓足了勁想一鼓作氣將這臨城拿下。
一波接著一波像是不怕死一般不斷的朝著城牆往上爬。
直到半夜的時候，才消停了下來。
可能也知道這一時半會是攻不下來的，這才鳴金收兵。
於謹滿臉都疲憊，他守在城牆上，不敢有絲毫懈怠。
李濟已經來了書信，說就在這兩日援軍就會到，他隻需要再撐上兩日援軍到了一切都結束了。
可看今日這情形，隻怕這蠻人不會給他這兩日的時間。
看著這架勢，明天便會有一波猛攻。
於謹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錢閔走到他身邊，身後跟了幾個將領，都是一臉疲憊的看著於謹。
“將軍，我們可能隻能再守一天了。”
錢閔張了張嘴，想問問援軍還會來嗎，何時來，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於謹是什麽樣的他這幾日看的清楚，於將軍的妻子也在這裏，他可能比自己這些人更希望援軍來。
“我已經收到信箋了，你們堅持住，援軍這兩日便會到。”
於謹猶豫了下，還是將援軍快到的事說出來，現在軍心不穩，大家都有想堅持不下去了，如今也不怕再出什麽紕漏，最主要的，要是沒有一點希望可能蠻人再次來襲他們就守不住了。
軍心需要穩定住，才有機會撐到援軍來。
“可是朝廷不是說不會派來援軍了？”
錢閔終於將這話問了出來，開始的時候他聽於謹說有援軍的時候他就有些好奇，後來想想隻覺得這是於謹不想澆熄大家鬥誌的一套說詞而已。
可如今他又說有援軍，而且很快便到了，錢閔覺得這話有些可信度。
這個時候了，若是真的沒有援軍他一定會如實告訴大家的，可是他依舊說有援軍，那就一定有援軍。
“朝廷不會派援軍來，但是其他地方還有軍隊。”
“隻要援軍來了我們就可以反打這些蠻人了，我已經收到信件，上麵說就這幾日了，大家一定要堅守住，等援軍來了，我們給這些蠻人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