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香囊
再如何急著出宮這幾天木瑾瑤都隻能穩在宮裏。林美人歿了之後，後宮隻是表麵上平靜，實際上對木璟欣姐弟的爭奪已經開始了。
一覺醒來，木瑾瑤就得了小莊子送來的消息，陶婕妤昨日連夜為林美人抄了兩卷經書貢在迎春殿。今天一早就去避風樓安慰八公主了。
而王芷溯就沒有顯得如此急切，她隻是在送去避風樓的東西中放了一些小皇子需要的物件，又給小皇子準備了兩個奶娘而已。林美人已逝，她作為東宮夫人做這些並不過分親熱，反而顯得妥帖。
不過這也不代表陶婕妤的手段不夠。她應該的確不想養一個別人的兒子，但這麽明顯的表露自己的傾向顯然是為了向王芷溯表達自己不會跟她爭搶小皇子的態度。
這一個多月王芷溯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動作，除了提拔一個杜寶林之外，對陶婕妤和扶羽宮都一如往常，也許陶婕妤是感到不安了吧……
“既然如此，不如讓我幫你們一把。”木瑾瑤並不急著去避風樓，她也不打算勸蘇念去避風樓。“父皇喜歡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母親什麽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其餘的，讓她來就好。
按部就班的去宮學讀了一上午的書，散學後木瑾瑤帶著一人提了一個食盒的清荷和素梅不慌不忙的向避風樓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好幾撥宮人捧著各種東西去避風樓的方向。林美人歿了之後，避風樓反而熱鬧了起來。
心中對這景象感到荒唐，但木瑾瑤並沒表現出來。她掛著合適的哀愁和悲憫踏入避風樓，見早起來“唱戲”的人都已經散了才將麵具取下，對木璟欣露出些真情實感的憐惜。
這個原本玉雪可愛的小女孩此時已經失去了笑容，風吹進靈堂打在她的衣衫上更顯蕭索。她像個大人一樣站在裏麵，口中流利的應答著這些或真心或假意的勸慰，隻是眼中沒了波瀾。
“璟欣，用過午膳了嗎？”木瑾瑤將木然立在靈堂中的木璟欣拉了出來小聲的問道。
木璟欣一見木瑾瑤，原本平靜的眼睛瞬時泛起了水光，她的嘴巴張了張，好像怕抑製不住情緒，索性沒有說話，隻對著木瑾瑤搖了搖頭。
候在一旁的竹葉眼底青黑眼眶發紅，似乎一整夜都沒睡。她見此情景忙說道：“六公主勸勸我們公主吧，我們公主從昨天開始到現在一粒米都沒用過，這樣下去……”
“胡鬧！”木瑾瑤的聲音大了些，把木璟欣驚得退了兩步，就連竹葉都嚇的一抖。“怎麽能不吃飯？你是姐姐，將來弟弟還要靠你照顧呢。你的母親也不會願意看見你這個樣子的。”
提到林美人，木璟欣的眼圈又紅了，木瑾瑤也不是一味的嚇她，她示意素梅和清荷靠近將食盒打開，每個食盒上下兩層，一個裏麵裝著幾道冷盤和一盅湯羹，一個裏麵裝著幾種軟和的點心配一壺果汁，都是木瑾瑤吩咐搖光做的，臨近中午才送到宮學由她帶過來。
“天漸漸熱了，姐姐想著你可能吃不下那些燉盅，特地讓搖光做的。不嚐嚐看嗎？”軟硬兼施，總算得了木璟欣的一個點頭。竹葉千恩萬謝的去擺膳，木瑾瑤看著木璟欣吃了幾塊點心，幾筷子冷盤，盯著她喝了一碗湯才放她下桌。
木瑾瑤知道陶婕妤既然說來安慰八公主，就不可能不勸木璟欣吃飯。隻是這孩子在林美人孕期最後的這段日子裏可能是被嚇壞了很難相信別人，對木瑾瑤的信任則是因為林美人三番兩次的讓木瑾瑤照顧她，而且木瑾瑤在昨天那種情景裏是唯一一個陪著她的外人罷了。
不管因為什麽原因，木璟欣總算用了些吃食，這讓竹葉等負責伺候木璟欣的宮人都稍稍鬆了口氣。
“璟欣，這是幾個寧神的香囊，綁一個在床頭會比較容易入睡。”示意清荷打開裝著香囊的匣子，木瑾瑤摸了摸木璟欣的頭發，轉頭對一旁的竹葉說道：“裏麵特地用了溫和的草藥，這幾日避風樓人來人往的，如果小皇子也不易入睡的話，同樣可以在他的床頭綁上一個。”
見竹葉有些遲疑，木瑾瑤笑著問道：“避風樓應該有醫女候著吧？叫她來一趟。”
林美人一天一夜才產下小皇子，他先天體弱在宮裏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了。林美人失了寵，可小皇子是名正言順的龍子鳳孫，避風樓裏不可能沒有候著的醫女。
竹葉還是有些躊躇，木瑾瑤索性示意素梅去請那醫女。
木瑾瑤很明白竹葉在擔憂什麽，香囊這種東西不似吃食，龍子鳳孫都有膳食太監，吃食裏的毒很容易就能驗出來，可香囊若是下毒，等毒發的時候，香囊裏的毒可能都已經散盡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伺候主子的宮人。
竹葉這樣小心無可厚非。更重要的是，未免有心人做文章，木瑾瑤也需要人來證明自己送的東西沒有問題。
醫女很快就來了，告了罪之後醫女開始細細的查驗每個香囊，甚至抽取了一個香囊從接縫處挑了些草藥出來查看。
“回六公主、八公主，這些香囊裏的草藥都是寧神用的，藥性很溫和，香囊本身也沒什麽問題。”
聞言竹葉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她向木瑾瑤告了聲罪，木璟欣也斥了她兩句，見木瑾瑤沒有追究的意思才放竹葉出去，醫女也跟著退了出去。
竹葉似乎是向小皇子寢房的方向走的，木瑾瑤向素梅使了個眼色，素梅悄悄的跟著醫女的後麵也出去了。
幾人離開後，屋子裏隻剩木瑾瑤姐妹二人，離得最近的便是候在門口的清荷和木璟欣的另一個大宮女鬆針。
木瑾瑤向木璟欣的方向略靠了靠，用隻能被她們兩個人聽清的聲音溫柔地說道：“近來可能會有一些人來避風樓看望你，不要怕。如果覺得那些妃嬪娘娘不好答謝的話也可以將這些香囊送一個給她們，既顯得親近又不會太世故。”
“六姐姐……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木璟欣眨巴著圓圓的眼睛，這時候才顯露出一點原來的孩子氣。
“香囊都是我身邊的宮女繡的，草藥也備了不少，原本我就是要自己用的，順便帶一些給你，不必憂心。”可能是因為木璟欣的眼神太純粹，木瑾瑤難得的有一絲心虛。她的確沒有要害木璟欣姐弟的意思，隻是借他們的手做一些事情而已。況且這些事對他們姐弟也是好事……
安慰完自己的良心，木瑾瑤不由得有些唾棄自己的優柔寡斷。上輩子她除了沒有草菅人命之外，在最後關頭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此時卻因為一個小女孩的眼神而猶猶豫豫，真是……想到這，她側頭看到了門口一晃而過的素梅，於是隨意囑咐了木璟欣幾句就連忙離開了避風樓。
這回木瑾瑤隻在避風樓呆了一個多時辰，除了最後有些想逃避木璟欣的眼神之外，更因為她不想在避風樓烈火烹油的時候插一手，憑白引人懷疑。
韜光養晦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