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產子
“……母親怎麽了？”木璟欣年紀小，還想不到那麽深，隻是本能的擔心母親。
也許是母女連心的緣故吧，木璟欣此刻一步也邁不出去，眼淚像穿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一顆的砸在堆滿了刺繡的前襟上。
木瑾瑤歎了口氣，示意清荷去扶著木璟欣，然後說道：“八妹，快回去看看林美人吧。”
既然選擇現身，木瑾瑤這下也不免要走一趟避風樓了。
不過她想不通的是，父皇偷偷寵著林美人這麽久，護了她這麽久，這次是哪路神仙能在他的手下動林美人？
現下是沒人能替木瑾瑤解答這個問題了。幾人腳下生風的向避風樓趕，路上清荷攙不動木璟欣了，還虧得有那個太監才能繼續行進。
到了避風樓，木璟欣像突然回魂了似的蹦起來就往裏麵衝，木瑾瑤看那太監緊追了上去便沒有再讓清荷跟上。
她有別的事要做。
像美人這個等級的妃嬪生產，本來隻需東宮夫人或是西宮夫人派個姑姑來坐鎮便好，但一者遙國後宮屬實並不充盈，二者便是王芷溯慣會做人，父皇寵林美人這件事王芷溯必然不會一無所知，因此她大概是要親自來一趟的。
既然都到了門口，又怎能不去給她請安呢？
木瑾瑤歎了口氣，想著自己的母親懷著身孕不必管這些糟心事才能稍感安慰。
可當木瑾瑤邁入院子才發現自己的擔憂完全沒有必要，院子裏空蕩蕩的，進出忙碌的宮人隻有兩三個，除了屋子裏偶爾傳來一聲女人的痛呼證明木瑾瑤的確沒走錯之外，木瑾瑤簡直無法相信這是那個得寵的林美人的居所！
而且想象中會在避風樓的王芷溯並沒有出現，外麵隻等著個眼生的太監，看他的衣服應當是未央宮孫進義手下的人。他此時苦著臉站在產房外，顯然是在為自己回去該怎麽說而擔憂。
父皇竟然連個像樣的太監都沒派過來嗎？
在她養身體的這段時間裏，父皇似乎對林美人母子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不。
想起林美人那時對她恍若托孤一般的請求，木瑾瑤想，也許父皇的態度早就改變了，林美人應當是第一個發現端倪的，可她卻沒能挽回什麽嗎？
“母親！母親！別嚇欣兒嗚嗚嗚……”
“美人！別睡！”
“參片呢？給參片啊！”
“已經用了十幾片了，參湯也……唉，拖得太久了，把這藥給美人用上吧，讓她再跟八公主交代幾句話。”
女人的痛呼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產房驟然嘈雜起來，木瑾瑤聽著裏麵的動靜心裏不免一陣唏噓。
“啊！！！”
一聲尖利的痛叫破開了屋內的眾人低低的啜泣聲，隨後屬於新生兒的哭聲響起，隻是這聲音顯得有些微弱。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接生嬤嬤抱著紅色的繈褓出來，那孩子想是有些體弱，被包的嚴嚴實實。外麵等著傳消息的太監見狀露出一絲喜色，兩三步趕上去，隨著接生嬤嬤進了產房旁備著的屋子。
沒多久那太監便出來了，此時他的臉上完全沒了喜色，苦的像吃了黃連。
木瑾瑤沒心思猜謎，索性上前問他裏麵什麽情況。那太監才發現木瑾瑤也在，連忙要跪下請罪，被木瑾瑤喝止，這才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自己知道的說了。
“林美人昨日傍晚就發動了，隻是那時候……皇上在宜和宮，汪公公說暫時不用稟報皇上。”
宜和宮在西宮，原本空置著，前些日子宜和宮偏殿才住進了一個主子，是王芷溯在禦花園辦宴時從教坊司叫來唱曲兒的，當天皇上恰巧也在，看著順眼便將那女子收用，封了個寶林。女子姓杜，宮人們喚她杜寶林，近來正得聖寵。
汪德喜的膽子也是愈發大了，妃嬪生產都敢壓住不報……不過這太監這麽說，是想讓她去找汪德喜的麻煩？
“嗬。”木瑾瑤冷笑一聲，隨即瞥了一眼這看似憨厚的太監，沒再說什麽，隻是示意他繼續。
太監見狀臉上迅速閃過一絲失望的情緒，然後接著說道：“美人的狀況一直不太好，今日寅時末請了醫女來，直到剛剛才誕下一位皇子。”
看日光現在怕是都要到未時正刻了，從發動到現在快一天一夜才生下這個孩子，木瑾瑤對林美人的生死已經有一定的猜測，隻是還是要確認一下。
“林美人怎麽樣了？”
“美人……歿了。”說完這句太監臉上露出哀戚之色，但不過分，顯然是練過的。
木瑾瑤點點頭，回頭吩咐清荷回華陽宮叫幾個人來幫忙。太監見此好像有些吃驚，但沒多說什麽，向木瑾瑤告了罪便回去稟報消息了。
木瑾瑤深知自己並不是個純善之人，更沒有心情救無關的人於水火，隻是木璟欣的經曆讓她想起了上輩子種種孤立無援的時刻。
自己這邊焦頭爛額時，還要掛心母親的安慰，擔心卻鞭長莫及的感覺她再也不想承受了。現在趙家暗線的事情還沒有眉目，她需要更多能站在她身邊的人。木璟欣是正經的皇女，林美人還獲過寵，而且上輩子木瑾瑤身死時木璟欣還好好的活著，單這三點木璟欣就可以在將來成為她的助力。
木瑾瑤走近那個壓抑著哭泣聲的產房，遲疑片刻，還是輕輕敲了三下門。
那個太監臉色那麽難看應該不僅僅是因為林美人歿了，聽哭聲這個林美人拚命生下的孩子也許有些體弱。上輩子這個孩子是和林美人一同去了，這輩子就算這個孩子能養大，木瑾瑤也不打算這時候讓母親去養一個皇子。
群狼環伺，她們最好先隱進暗處再圖謀其他。
來開門的是木璟欣身邊的大宮女竹葉，她紅著眼眶神色有些憔悴，見外麵是木瑾瑤，小聲請了安，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六公主這裏血腥氣重，奴婢帶您去梢間等著吧，我們公主……可能還要整理一下。”
“讓六姐姐進來吧。”還沒等木瑾瑤說話，裏麵木璟欣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雖然那聲音還帶著哭腔，但明顯情緒已經控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