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訓

  “嗯,之前的傷養好了嗎?”木瑾瑤不想自己陷進無用的脆弱情緒中,於是接著問道。


  “承蒙公主惦記,奴才已經好了……”小莊子遲疑了一瞬,隨後壓低聲音快速的說道:“不知公主是否知道陶婕妤身邊的山桃近來常常去西花園摘槐花?”


  聽到小莊子提起陶婕妤,木瑾瑤垂下眼睫掩住自己的情緒。“槐花開的正好,許是陶婕妤愛吃槐花果子吧。”


  見木瑾瑤是這個反應,小莊子不免有些心急。六公主跟姝夫人一樣不喜歡用太監,可在宮裏總有些地方少不了太監。姝夫人身邊能占上的位置,那群老家夥都占上了,自己再怎麽努力鑽營也到不了姝夫人跟前。正巧六公主遷宮,他搭著彩練姑姑的線才能有這麽個造化。


  啟聖節那天他扛著一個字不吐,不就是為了一旦能活著回來,憑著這個他小莊子就能入了公主的眼嗎?


  可公主一直想不起他,連啟聖節那天他見了什麽都不問。正巧那粗使太監死了,他看到素梅姐姐她們的臉色就知道這裏麵絕對有事兒!他花了大把的力氣才查到山桃身上,公主竟然一點都不關心嗎?他不信!


  “公主許是不知,那個猝死的粗使太監鞋底的泥是玲瓏台的宮人新取的黑泥,隻用在了西花園內。”小莊子指尖發麻,一狠心說道。


  聽到這,木瑾瑤可以肯定小莊子的確有膽子,也有能力,不過奴才心思活絡雖是好事,壓服不住也易埋下禍端,想到此處木瑾瑤說道:“華陽宮不禁宮人出入,隻是這些日子嚴厲些。他偷溜去西花園散散也沒什麽奇怪。”


  一看自爆自己偷偷驗了粗使太監的屍體都不能讓公主提起興趣,小莊子隻能放出最重要的線索:“奴才跟了山桃幾天,看見她埋了些東西。”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見木瑾瑤點頭,才將布包展開放在木瑾瑤麵前的桌子上。


  布包內是兩個被粘好的小瓷瓶,有些瓷片過於破碎,但還是能隱約看出來一個瓷瓶上畫的是個乘風而起的俊美仙人,另一個是個烈火中猖狂大笑的醜陋魔物。


  遇仙,遇魔。


  木瑾瑤默念著兩種藥的名字,淺淺一笑:“你查了不少東西,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


  小莊子看到木瑾瑤的笑容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這句話喚回理智,頓時如墜冰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麽,不禁後悔不疊。


  憑他說的這些東西,如果公主還是不想用他,必然要滅了他的口,他竟然如此沉不住氣!


  “想來你心中甚是後悔,應該再試探一下本宮的心思才放出這些證據。”木瑾瑤看到小莊子掩飾不住的吃驚神色,笑容更深了些。“但你身在華陽宮,隻要本宮一日沒死你就是本宮的奴才,隻有本宮好,你才能好。”


  “拿著這些東西,如果不跟本宮說,你又想跟誰說呢?”說完這句,木瑾瑤的臉上再無一絲笑意。


  “公主……奴才,知錯。”小莊子跪伏在地上,已然是一身的冷汗。


  “你當然要知錯!想為本宮辦事的人不少,還沒有一個敢拿著結果讓本宮猜來猜去的,想來啟聖節那天你的膽子還沒被嚇破!”木瑾瑤聲音不大,一字一句卻像利箭紮在了小莊子的身上。


  小莊子緊咬牙根,一滴汗從脖子滑到後背帶來一陣刺癢,但他一個字都不敢吐,一個動作都不敢做。


  “出去跪著吧。”


  沒說時長,沒說在哪,但聽到公主說的懲罰,小莊子還是小小的鬆了口氣,沒直接把他打死就說明公主還想用他。說來也怪了,公主小小年紀身上的氣勢竟然絲毫不差,剛才那番做派差點沒把他嚇得尿出來。


  小莊子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應了一聲爬起身,出了書房找到一塊不擋路的太陽地跪下,痛痛快快沒有半點遲疑。


  木瑾瑤一見小莊子選的位置就笑了,一般人隻知道曬著太陽容易中暑,時間久了皮膚會疼,但春天的石板地還泛著涼氣,酈城離雪山也不遠,寒氣更重。要是在陰涼處跪上幾個時辰腿恐怕就要廢了。更主要的是,他跪的地方透過書房的窗縫一眼就能看見。


  的確機靈。木瑾瑤這樣想著,隻是還得再磨一磨。


  不再看他,木瑾瑤派人請彩練姑姑到華陽宮。


  陶婕妤平時不聲不響,整日素麵朝天潛心禮佛的樣子真是騙了許多人。小莊子找到的這些隻能說是一部分證據,木瑾瑤並不信隱藏了這麽久的陶婕妤會不知道怎麽開脫罪名。


  不叫的狗咬人才更疼,她既不甘心就這麽被狗咬,又不想逼得狗急跳牆傷及自身,索性禍水東引,讓別人動手才好。


  木瑾瑤看著彩練姑姑進門,笑著問了幾句蘇念的身子如何,又報了平安,這才說到重點。


  “公主想讓奴婢把這東西送到齊月閣?”彩練在路上猜了許多可能,沒有一個設想與木瑾瑤此時說的相類,而且……拿到這樣的證據合該去扳倒齊月閣那位才對,怎麽還會把證據送到敵人麵前呢?

  看到彩練不讚同的目光,木瑾瑤並不生氣,也不意外。自己上輩子忙著與齊月閣打擂台,絲毫沒有注意過陶婕妤的動向,這輩子這些人同樣被陶婕妤瞞了個徹底,任誰也不會相信王家的毒不是王芷溯下的。


  不過雖然因為母親有孕未免她過於憂慮需要瞞著她,但也不能讓整個扶羽宮都處於對陶婕妤沒有防備的狀態,彩練姑姑是她和母親都信任依賴的人,總得讓她幫忙看顧一下才行。


  而且將裝毒藥的瓷瓶送去齊月閣這種事不能是華陽宮的人做,事出反常即為妖,王芷溯會相信母親突然轉性,卻不會相信一個被寵愛著養到七歲的小公主有這種考量,她不想現在就完全和王芷溯對上,自然要扯著虎皮做事。


  把毒藥瓶子給王芷溯,以她的能力,她自然能找到給她找麻煩的那個人。


  身邊既是豺狼與虎豹,那就隻有讓她們都打起來自己才能穩坐釣魚台。


  木瑾瑤將小莊子稟報的內容和自己的想法撿著重要的與彩練說了一通,見著彩練越睜越大的眼睛,木瑾瑤心裏苦笑了一下,麵上卻沒有表現。


  她不能為了隱藏自己而將身邊的人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中,彩練怎麽想她已經顧不得了,總歸差著身份,彩練也不好詢問什麽。


  木瑾瑤不知道的是,彩練已經將木瑾瑤的“早慧”想通了,畢竟如今的大司空蘇定北年輕時也是個驚才絕豔的人,蘇念的兄長蘇誠早些年更是酈城有名的少年英才,木瑾瑤如今雖然的確比他們當年小的多,但青出於藍顯然是很可能的事。


  因著這種想法,彩練才應下了木瑾瑤的吩咐並答應暫時瞞著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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