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一醉方能解千愁
胡子不知道自己的勸解到底能有多大效果,至少袁一獨是跟著他回教室了。但到下課吃晚飯的時候,他又開始有些提心吊膽——袁一獨要請客吃飯,說是為了慶祝唐頌告別單身狗生活。
胡子:老袁這心情適合慶祝恭喜之類正能量的情緒嗎?顯然不可能啊。
此刻晏無虞應該正在沉睡中,唐頌樂嗬嗬地答應了,還豪氣地表示應該自己請兄弟們吃飯才對。
“想吃啥,盡管說……東北菜?沒問題。啊,我來告訴一下晏歌……”
袁一獨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機屏幕:“晏歌就不叫了吧。”
“啊?”唐頌楞了一下,沒想明白為啥不能叫小歌兒,大家不都是好兄弟麽。
袁一獨的表情跟以往有些不同,他提醒道:“喝多了兄弟們探討一些你的戀愛感想和經曆,你覺得適合讓你男朋友的弟弟聽?”
唐頌恍然大悟,哦,相當於是娘家人和婆家人的關係。
江偉鋼不知愁滋味,起哄:“對,對,我們今天給大唐開個告別單身派對,小博得有間諜嫌疑,就不要去了。”
唐頌失笑:“行吧,那我下課先送小歌兒回家。”
“哎喲媽大唐啊,你這對小叔子好的有些過分了哦。”江偉鋼縮了縮肩膀裝出一副肉麻的表情,“愛屋及烏,這絕對是愛屋及烏。”
唐頌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袁一獨則臭著一張黑臉。
六點多鍾,六個人坐地鐵到了一家東北菜館,要了一個小包廂。在莊子垚和江偉鋼埋頭研究菜單點菜的時候,袁一獨先讓服務員拿了六瓶二鍋頭。
胡子有些擔憂:“那個,我胃不太好,今天先不喝了成不?”看老袁這架勢是要不醉不歸,六個人裏,總得有個清醒的負責把人帶回去吧。
袁一獨瞪了他一眼:“是兄弟嗎?同甘共苦說著玩的嗎?”
得。胡子苦笑:“喝,舍命陪君子!”
“胡子胃不好就少喝點,幹嘛強人所難呢,”唐頌笑著說,“我陪你喝!今天一醉方休!”
一句強人所難,讓袁一獨心那個憋屈啊。
點完菜,服務員出去準備,小小的包廂裏一時有些無言的尷尬。
袁一獨心事重重,失戀的鬱悶在心裏發酵,自然不願意多說話;胡子他們明白症結所在,可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也不知道該偏向哪方說什麽話;唐頌本想和兄弟們分享一下戀愛的喜悅,可這種事情,是要別人說了自己再那麽解釋幾句,自己主動開頭的話顯得怪不要臉的。
還好,場中還有江偉鋼。大鋼炮直腸直肚,不管在任何場合,都能毫無心理壓力地發射嘴炮。“來來來,熱鬧起來,兄弟之間,沒有什麽事情是一頓酒不能解決的,如果不行,那就兩頓。”
唐頌有些茫然,環視了一圈周圍,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過專注於自身而錯過了什麽大事:“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莊子垚忍痛把手裏剛剝好的幾粒花生米一股腦兒地全塞到了江偉鋼嘴裏,尷尬掩飾:“哈哈哈沒事沒事,老江這不是失戀了麽,一直嚷嚷著讓我們陪他喝酒呢。”
江偉鋼差點被花生米噎死。
“唉喲,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以我們大鋼炮的才華和魅力,怎麽可能需要擔心失戀的問題。你和花姐成不了,隻說明你們之間不適合沒緣分,多把眼光往外瞅瞅,有的是好姑娘呢。”唐頌朝江偉鋼眨了眨眼,“咱新傳院籃球隊五巨頭,你的粉絲可是最多的。”
江偉鋼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也知道自己好像失言了,幹笑著順著話題往下接:“那必須的,最近直播打賞的錢夠我們吃好多頓火鍋呢。”
話題轉移後,尷尬的氣氛頓時少了。大王勾住江偉鋼的脖子,威脅道:“還說呢,每次都靠出賣我們泰山的色相騙打賞,還不老實拿出來分贓!看在你沒有功勞有苦勞的份上,二八分吧,你二,我們仨一,泰山五。”
“你二!你才二!”江偉鋼對於“二”字非常敏感,當下就和大王嗆上了:“平台分成五五還要扣稅呢,你們作為我手下的非簽約出鏡人員,最多也就五五分,我五,你們五……就你們的顏值,忽略不計……”
唐頌笑看幾個二貨插科打諢賣萌,在桌子底下用膝蓋拱了拱一直默不作聲的袁一獨,輕聲問:“哎,你今天怎麽回事?”
袁一獨萬分留戀這肢體間短暫的接觸,就那麽一刹那,恨不能直接向唐頌開口表白。
他深深看了一眼唐頌,不知該懊惱自己拖拖拉拉沒有勇氣,還是怪唐頌榆木腦袋不解風情。
隻是現在是不是都已經晚了?
“有啥事兒就說,你這樣,怪讓人擔心的。”唐頌嘀咕道,“哎哎,純爺們兒啊!不興這樣的。”
這時候剛好服務員進來上菜開酒,袁一獨轉頭沒理她,衝著托盤上的酒不滿皺眉:“沒大瓶的嗎?二兩塞牙縫嗎?”
“二兩好二兩好,”唐頌搶先把酒扒拉下來,一人一瓶擺在了桌上,“白酒喝多了傷身,胡子胃不好,大王酒精過敏,老莊喝多了抬不動,老江喝完發酒瘋,喝這麽多差不多了,咱可別給自己找麻煩啊。你真要喝,等會兒我陪你喝啤的。”
“我怎麽發酒瘋我……嗚嗚……”江偉鋼又被莊子垚捂住了嘴,老莊笑得一臉肥肉顫顫:“對對,我們少喝點兒!”
今天情況不太妙,需要有清醒的人員救場。
唐頌明顯感覺到兄弟們之間都不對勁,可不知道問題在哪兒,問袁一獨又不說,估摸著要喝點酒暖暖場。
冷菜上齊,唐頌率先打開二鍋頭瓶蓋,就這麽舉著瓶和身邊的袁一獨碰了碰:“來,兄弟們,先走一個!一日好兄弟,一輩子好兄弟!”
幾個人陸陸續續舉起瓶子在空中碰了碰,不想隻做兄弟的袁一獨最慢,慢吞吞和唐頌輕輕觸了觸後就縮了回去。
唐頌剛咪了一小口,齜牙咧嘴辣得慌呢,餘光瞥見袁一獨居然搞一口悶,當下就嚇了一跳,直接把人胳膊給扒拉下來:“袁一獨你幹嘛呢,咱喝酒是圖個樂子,可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不管發生什麽事,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啊!”
“不用你管!”有酒精打底,袁一獨終於不再當悶葫蘆,掙紮著甩了甩唐頌……隻是到底沒舍得用多大力氣。
“怎麽了嘛,你倒是說呀。”唐頌先使勁扣住了袁一獨的酒瓶,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帶著威脅的目光頓時看向了另外幾人:“到底什麽情況?爽快一點!是風是雨,兄弟們陪著,有啥磨磨唧唧的!”
恐嚇效果不佳,幾個人有的摸鼻子有的摸耳朵有的低頭找錢有的抬頭看天花板。
唐頌氣不打一處來,幹脆一擰把袁一獨揪著麵向了自己:“袁一獨,幹嘛呢!”
“我喜歡你!”袁一獨脫口而出。
這表白帶著不甘和氣惱,似乎是被唐頌這態度一擊即發沒受控製。一開口之後,袁一獨的第一反應是尷尬,隨即是一種豁出去的釋然。
喜歡唐頌兩年多,這份感情如醇酒一樣醞釀在心裏,慢慢發酵,醉了自己。
酒蓋既然已經打開,哪怕最終沒有結果,他也不想讓自己的愛意白費,也該讓她知道,曾經有個人為她一往情深。
“啥,啥玩意?”唐頌一呆之下,沈嘉銘的口音都出來。她目瞪口呆,似乎一時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我喜歡你,我從大一就開始喜歡你,我不想你做我兄弟,我想你做我女朋友!”袁一獨一鼓作氣,完全不計較後果,管他娘的,就是磨磨唧唧婆婆媽媽才害了自己。
唐頌一時失語,在袁一獨的目光中如坐針氈卻無所遁形。袁一獨的話簡單直白,意思她都能懂,但是……她該怎麽回?
她一直把袁一獨當好朋友,當好兄弟,甚至因為彼此“老大”的性格特質和一開始的衝突,兩個人之間惺惺相惜的情誼比其他幾個人更好一些。
逃課點名彼此總是互相幫助包庇,球場上兩個人默契配合,遇到問題兩個人一致對外,喝酒彈琴唱歌對妹子吹口哨都是同一種審美……
袁一獨在她心目中原本絕對可以排在沈嘉銘之後列第二位的,但,那僅僅是友情,是哥們義氣,唐頌從來沒有想過,袁一獨會喜歡她,也從沒想過,她和袁一獨之間是否有別的可能。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有了晏無虞。唐頌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樣的,但是對她來說,她的心很小,同一個時間,隻容得下一個人。
唐頌一時有些語塞。她嚐試著想擠出一點笑容,如以往一樣輕鬆地開玩笑把這個並不好笑的笑話掩飾過去,可是袁一獨灼灼的目光和其他幾個兄弟們欲言又止的表情都告訴她,袁一獨是認真的。
唐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在乎,所以不想傷了袁一獨的心。心裏亂成一團,試圖從亂麻一堆中理出思緒,好好把事情掰扯開跟袁一獨細細分析,可是她找不到頭。
“我,我和晏歌他大哥……”唐頌幹巴巴解釋。
“我知道你和他剛剛才開始,”袁一獨沉聲,因為不甘,所以他隻能忍著心讓自己做一次壞人,讓唐頌為難:“我可能沒有他有錢,沒有他對你那麽大方,但是,我對你是認真的,我喜歡了你兩年,這兩年我怎麽對你你都知道。我就問問你,你能不能重新考慮一下?”
“我……”唐頌啞然,不止如何說出口。她的目光茫然掃過莊子垚他們,而他們隻能選擇尷尬地作壁上觀。
“我們是同學,彼此了解;我們同齡,彼此的興趣愛好和價值觀都相近;我們有共同的朋友,我們有對未來共同的追求。”袁一獨覺得自己的思路從來沒有這樣清晰過,“你和晏無虞呢,認識多久了?你有多了解他?他有多了解你?你們有共同話題嗎?你們的三觀一致嗎?十二歲的年齡差在那裏,你確定沒有矛盾嗎?你是一個學生,他是一個社會成功人士,你覺得他對你的喜歡是長久的還是一時的新鮮?”
類似的話,袁一獨跟唐頌提過,隻是偶爾兩句,沒這麽直白。這些話,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問題,唐頌一時無法反駁也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不是虛榮的女孩子,但是人是很容易被一時的感動衝昏頭腦的。”袁一獨反客為主,握住了唐頌的手臂,讓她直視自己:“唐頌,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再想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晏無虞?我會不會比晏無虞更適合你?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我絕對比他喜歡你更深更久!”
唐頌嘶了一聲,掰開了袁一獨的手,避免他把自己越拉越近。她定了定心神,嚐試著用比較委婉的方式拒絕:“老袁……我一直把你當好兄弟,我可以為你兩肋插刀,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會吭一聲,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我和你之間……”
“那你就現在想一想!”袁一獨高聲打斷她的話,壓抑的愛意如火山一樣噴發之後,不甘於就此被壓下熄滅。
唐頌苦笑,試圖勸慰:“老袁……我,我是真的喜歡晏無虞。”
“你喜歡他哪一點?年紀大?有錢?”醋意爆發之下,袁一獨的口氣本能地差了很多。
唐頌心中隱隱冒出不舒服的感覺,但她能理解袁一獨的心情,硬生生忍下了:“老袁,愛情這東西,是講究緣分的,不是你好不好的問題,也不是別人差不差的問題,青菜蘿卜各有所愛。你是我好哥們好兄弟,你對我也非常重要,但,友情和愛情,不是能夠隨意轉化的……”
袁一獨深深吸了一口氣,控製住自己暴走的情緒,他又端起二鍋頭悶了一口,沉聲說道:“我可以等,等你轉化。”
“老袁……”唐頌苦口婆心,今天因為晏無虞表白而有的好心情全部沉入了深處。光棍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桃花開了,沒想到一開兩茬,完全不按常理,倒成了負擔。
“你原來不是喜歡沈嘉銘的麽?”袁一獨破罐子破摔似的看著她,“既然你可以不喜歡沈嘉銘轉而喜歡上姓晏的,那怎麽就不可能以後不喜歡姓晏的喜歡我?”
這不但強詞奪理,而且隱隱的戳破了唐頌以前一直藏著的小心思,讓她頗為難堪和尷尬。
她對於沈嘉銘,如今看來,都說不上是喜歡,可能是從少女情竇初開就種下的一點隱晦小心思,是每個少女在成長過程中都曾隱隱有過的幻想。
“老袁你別胡說八道!沈嘉銘那是我哥!”現在自己有了晏無虞,尤其是沈嘉銘有了衛惠,以後還想和一家人似的毫無隔閡的相處,唐頌絕對不會承認這事兒。
“我胡說八道?你壓根兒就是不敢承認!怎麽,現在姓晏的比起沈嘉銘又帥又有錢,所以你很快就可以移情別戀?”嫉妒讓袁一獨有些口不擇言。
胡子見場麵不對,急忙出聲做和事佬:“好了好了,明明是件好事,怎麽就吵起來了。大唐啊,老袁是真喜歡你,兄弟們都看在眼裏,你呢,也琢磨琢磨;老袁啊,對大唐來說,這消息也忒突然了,尤其是今天這種情況,你也得給她留點時間思量思量……來來來,我們先吃飯!”
唐頌抓過桌上的二鍋頭酒瓶,仰著脖子一口咕嘟咕嘟幹掉,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起身:“老袁,不管你怎麽想,在我唐頌心裏,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今天的情況,我想我們可能都需要冷靜思考一下。你們慢慢吃,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