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輩子不受傷害
他是不是把糖豆氣壞了?是不是該道個歉?
沈嘉銘心中剛冒起這個念頭,就被他壓了下去。切,死丫頭翅膀長硬了,還想爬到他頭上去嗎?教訓兩句又怎麽了?
他就是看那個晏無虞來氣。
“對了,糖豆最近怎麽沒來呀?”沈母樂完了,有關切地問道,“這丫頭平時每周都會來一趟的,沒什麽事吧?”
說到這個,沈嘉銘還沒下去的火氣又冒了出來,冷哼一聲:“估計是談戀愛太忙了吧。”
“糖豆也談戀愛啦,哪家的小夥子呀?是同學嗎?”沈母開心地拍大腿。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簡直是雙喜臨門呀。沈父聽了一耳朵,也端著茶杯裝模作樣走了過來。
“不是,是個比我年紀還大的老男人。”沈嘉銘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比你還大,那是多大呀?”沈母的眉頭立即就皺了起來,擔心臉:“丫頭是不是被人騙了?那個書上怎麽說來著,從小缺失父愛的閨女,容易對年紀大的男人產生好感,學名叫戀父情節對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比我大吧,”沈嘉銘其實知道晏無虞隻比他年長兩歲,但是有人幫他埋汰兩句晏無虞,他覺得心裏麵舒坦幾分。
“那,那我去給唐頌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沈母不確定地問道。
“別問了,這丫頭強的呢,剛才電話裏還跟我吵了一頓。”沈嘉銘沒好氣地說。
沈父在旁邊插了一句嘴:“那肯定也是你語氣太差,嗓門那麽大,我就算耳背在外頭都聽見了!”
“我那是關心她!”沈嘉銘反駁道。
眼瞅著父子兩個之間的戰火又要點燃,沈母忙從中間做和事佬,一把把老頭子推到客廳去看電視,然後轉身安撫兒子:“行了行了,女孩子家心思比較細。這樣,我來給糖豆打個電話,讓她有空的時候到家裏來吃個飯,我順便旁敲側擊的問一問。”
沈嘉銘本想著唐頌的手受傷了晚兩天再過來,後來轉念一想,她手上那點受傷算個屁呀,況且叫她來吃飯又不是叫她來做飯,那麽矯情,不就是舍不得離開晏家嗎?
這麽一想,當下也就不反對了:“成,那我先走了,還有點事。”
“你不在家吃飯啊?我都快做好了……那,那你有空帶著衛法醫到家裏來吃個飯啊。”沈母在他身後喊著。
“頌哥,你怎麽了?”這邊唐頌剛掛完電話,身後就傳來晏歌怯怯關心的聲音。
他剛才隻聽見頌哥最後說的那句話,大概猜測是頌哥和沈嘉銘之間起了衝突,結果走近一觀察,發現頌哥居然好像在抹眼淚,這可把晏歌給嚇著了。
是傳說中的沈大爺欺負頌哥了嗎?晏歌想著沈嘉銘的塊頭,心中就是一懼。那,那他要告訴大哥嗎……
“啊,沒事,”唐頌眨了眨眼睛,急忙回頭朝著晏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就跟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塊頭吵一架,懶得理他,說話不經腦子,沒事兒,我們經常這樣。”
“哦,”晏歌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共情地加上一句安慰:“我大哥以前也經常會說我,每次他說我我也會覺得有點難過,但是現在我知道,他有時候真的是為了我好。”
唐頌心中想著不不不,你大哥和我大哥不一樣,轉念又一想,其實天下大哥都一樣,想表達的應該都是關心的意思,偏偏效果出來就變成了傷人,比如沈嘉銘的衝動,比如晏無虞的冷淡。
就不懂得換一個別人能夠接受的方式嗎?
這一點上不是她偏心,老板現在已經有所改進,沈嘉銘麽,原地踏步就算了,好像還在倒退。
唐頌這邊剛跟晏歌說了幾句話,手機就響了,她心中一喜,還以為是沈嘉銘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給她道歉來了,結果一看備注是幹媽。
唐頌急忙接了起來,語氣輕鬆:“幹媽!”
“唉糖豆!剛剛嘉銘是不是給你打電話凶你啦?這小子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我剛已經批評過他了,你別生他氣啊,最近他工作壓力比較大……”沈母先絮絮叨叨地解釋了一通。
“哦喲,我知道的,幹媽你放心吧,我跟他從小吵到大早就習慣了,哪天見麵不吵吵還覺得不習慣呢。”唐頌寬慰了一下對方以後,又說道:“幹媽,最近我有點忙,所以沒來看你跟幹爹,這兩天有空或者最遲這個周末吧,我來看你們,到時候記得給我做點我愛吃的呀。”
“好好,你什麽時候有空啊,就什麽時候來,你現在大了,肯定也有很多自己的事兒要處理,幹爹幹媽身體好著呢,你就放心吧。”沈母笑著扯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糖豆啊,剛才聽嘉銘說你談戀愛啦?”
唐頌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晏歌,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幹媽,你別聽沈嘉銘那個大嘴巴胡說八道,我沒談戀愛,他就是有點誤會我和一個朋友之間的關係了。”
唐頌遲疑了一下,本著死道友不死貧僧的宗旨,果斷地調轉槍頭:“沈嘉銘自己才談戀愛了呢,他和他們單位裏一個美女法醫好上了,幹媽你的兒媳婦和大胖孫子已經有希望了。”
沈母聞言果然樂得嗬嗬嗬笑,滿心欣慰地說:“剛才嘉銘也跟我們提了一下,嗬嗬,這小子終於開竅了,可急死我和老頭子了。糖豆啊,你見過那個法醫嗎?你覺得怎麽樣?”
“見過,見過的,我見過好幾次呢,人長得吧,挺漂亮的,是沈嘉銘喜歡的那種;能力挺強的,比沈嘉銘小一歲,好像就比沈嘉銘低一個級別吧。性子可能比較冷淡一些,但是不要緊,和沈嘉銘那個炸毛的性格剛好互補。”唐頌羅列了一些衛惠的好處。
沈母有一些遲疑:“就是這個職業吧,是法醫……”一天到晚跟死人打交道的,總是覺得有點膈應。
“法醫?法醫好啊!”唐頌為了沈嘉銘的幸福也是拚了,瞧自己這投桃報李的行為:“第一,法醫具有醫學生的專業,以後家裏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嫂子自己就能治;第二,法醫接觸的都是死人,肯定不會有什麽醫療事故、碰瓷之類的發生,現在醫患關係多緊張呀,你說是吧?第三,法醫這職業跟沈嘉銘配呀,兩個人有共同語言不說,而且對彼此的工作性質比較支持和了解,這樣婚後不容易產生矛盾,對不對?幹媽,咱都是公安世家的人,別人能對法醫這個職業產生什麽誤解,咱可不能有偏見,對不對?”
一番話貌似說得頭頭是道,沈母一時被她繞進去了,覺得很有道理,心下也就把那點顧慮放下了。“也是啊,不過嘉銘說,兩個人到現在還沒捅破窗戶紙,也不知道啥時候有個結果。糖豆啊,你要有空的時候,你也催催催你哥,從中做做工作。你哥都30了,年紀不小了,早該成家立業了。”
“成,放心吧,我一定會多敲敲邊鼓的,有空的話我再去公安局探探情況。幹媽,沒別的事兒了吧?沒別的事兒,我先掛電話,我要上車了。”
“那好,有什麽事兒啊,隨時跟我說,那周末的時候來家吃飯哈。”
上來接晏歌的專車的時候,唐頌遲疑了一下,心中還在回憶著剛才沈嘉銘說的話。
她是不是真的不夠矜持?有點太不要臉了。
懷疑的種子在內心種下之後,唐頌就一直覺得有點不得勁兒。吃晚飯的時候,她終於鼓起勇氣,委婉地跟姨婆婆提了一下這兩天想要搬回去住。
當然,她也怕傷了姨婆婆的心,所以借口很委婉:幹爹幹媽今天給她打電話了,知道她受傷以後很關心,讓她過去住兩天照顧一下。
“要不然把你幹爹幹媽也一起接過來住幾天?人多熱鬧一點。”姨婆婆舍不得唐頌走,“你說無虞剛走一天,你就搬回去住,等無虞回來的時候,他可不得怪我這個老太婆沒把你照顧好呀,不成不成。”
唐頌摸摸鼻子,滿心為難。
晏歌沒有聽清剛才沈嘉銘和唐頌幹媽打電話的具體內容,但是想著唐頌隱在眼眶裏的眼淚,覺得頌哥可能在某些方麵真有什麽為難。而唐頌在提出這個想法之前,臉上糾結的表情他也都看在眼裏。
“姨婆啊,要不然讓頌哥先回去住兩天,她幹爹幹媽肯定也很擔心,等哥回來的時候,再把頌哥接回來,你看這樣成嗎?”
唐頌和姨婆婆都有些奇怪地看著晏歌。
晏歌平時在家裏就是一個聽話的小可愛,很少主動開口說自己的想法,所以難得提個意見,頗讓大家驚奇。
唐頌愣了一下以後,對著晏歌擠了擠眼,然後猛點頭:“是的是的,要不然我先回去住兩天,什麽時候老板回來,我再回來住。”
雖然好像是飲鴆止渴治標不治本,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兩個小的都這麽說,姨婆婆也不好再強留,事實上,老人家心裏也清楚,人家父母心裏肯定也很著急擔心,不好把唐頌多留,隻是她實在是太稀罕唐頌這個小妞了,所以忍不住挽留。
“那成吧,那這樣,今天就算了,來都來了,不要來回奔波了。明天,明天你回去看看爸媽,等無虞回來,我就讓他來接你。”姨婆婆聽唐頌說過她幹爹幹媽的事情,在她心目當中這跟親生父母沒有什麽差別。換個角度考慮,唐頌也算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S市比洛杉磯早了15個小時,晚上9點的時候那邊大概才早上6點。唐頌不知道晏無虞晚上有沒有倒好時差好好休息。她原本想不給晏無虞發消息的,可是今天心裏麵裝了不少事,被沈嘉銘莫名罵了一通以後,總覺得難過的很,想要找人訴說。
【唐宋八大家】:“老板早安,新的一天開始了,祝老板一切順利哦。”加油小人。
晏無虞的回複非常快。
【一世無虞】:“準備睡了嗎?傷口換藥了嗎?”
【唐宋八大家】:“嗯哪,準備夢周公去了,傷口已經換藥了,你就放心吧。”
事實上沒有,她嫌麻煩,所以把紗布全部拆了以後,隻是簡單地貼了兩個創口貼。
晏無虞似乎能夠猜到她憊懶的性子和無所謂的態度,馬上就發了一個:“拍張照片發我看看。”
唐頌扶額頭疼,趕快去翻手機相冊,還好,有一張前兩天拍的包紮好的手部特寫,唐頌就把這張照片發給了晏無虞。
【一世無虞】:“這是我昨天給你包紮的傷口。”
唐頌連發了幾個表情,有大驚,有囧囧有神,有愧疚,有道歉,有求原諒。
【唐宋八大家】:“老板這你也能看得出來?”包紮個傷口而已呀,又不是做什麽手工藝品,還能記得細節和差別?
【一世無虞】:“是不是沒有及時換藥?”
唐頌臆想著這條短信背後的晏無虞一定是板著臉冷漠看著她的模樣。
【唐宋八大家】:“換了,真的換了,就是左手不太會用紗布,所以簡略了一點點。”
唐頌把手部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上麵幾個最大最深的傷口已經用創口貼貼起來了,其他細碎的傷口裸露在外。
【一世無虞】:“創口貼的膠會損害其他的傷口,恢複緩慢。”
唐頌很想說,作為她身上的傷口來說,這一次它們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優待,以前她受傷大多時候都是聽天由命讓它們自然痊愈的。當然,這話不敢在晏無虞麵前提。
【唐宋八大家】:“好的好的,老板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好好包紮。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你看這創口貼貼也貼上去了,要撕下來的話,也怪麻煩的。”
唐頌沒有等來晏無虞的消息,倒是等來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晏歌。晏歌手裏拎著藥箱,拘束地站在門口,弱弱:“那個頌哥,大哥讓我下來幫你換藥包紮傷口。”
唐頌扶額,打開房間門把晏歌迎了進去,然後坐在自己的老位子上,一邊老老實實地伸出手,一邊忍不住吐槽:“其實我的傷口都好差不多了,不需要包紮了。”
晏歌看了看唐頌傷口縱橫的手掌,依然感到心驚膽戰:“那個,還是包紮一下,好得快。”關鍵是大哥難得交給他任務,他必須圓滿完成。
唐頌的胳膊伸得筆直著,一直橫穿過桌子到了另一側晏歌的麵前,晏歌的身體也坐得筆直的,絲毫不敢靠近大嫂。
唐頌拍了一張晏歌給自己處理傷口的照片發給晏無虞。
晏歌膽子有一些小,看到唐頌手心裏麵遍布的細小傷痕,眼睛都不太敢瞄。還好大傷口唐頌已經自己上過藥了,他隻需要幫她把創口貼處理以後,再包紮一下就可以。
唐頌看著晏歌較為笨拙的動作,和自己越來越大的包子手,有一些無語凝噎。
曾經有一度,她懷疑晏歌的結巴遺傳自他大哥。
現在她嚴重懷疑,晏歌的包紮手法也遺傳自他大哥,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晏無虞包紮的是一個普通饅頭的話,那晏歌包紮的就是一個大號的三丁包。讓不明事理的人看到,一定以為他的手受了多嚴重傷似的。
晏歌終於包紮完之後,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有些邀功似的抬起頭:“頌哥好了。”
唐頌不忍心打擊晏歌的積極性,微笑著點頭:“很好,非常好,辛苦了。”
“那頌哥,我先上去,你早點休息。”
晏歌不敢在大嫂的房間多呆,完成任務以後,拎著藥箱一溜煙地跑了。
唐頌重新對著自己的手拍了一張照片,又發給晏無虞:“報告老板,新鮮出爐的大肉包,要不要來一個?”
晏無虞發了一個嫌棄的表情。
隻是一個簡單的小黃人表情,唐頌卻忽然笑出了聲。晏無虞的臉上實在是太少表情了,他想象著當這個嫌棄的表情真的出現在晏無虞的臉上時,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唐宋八大家】:“老板,我覺得還是你包紮的手法更好一點。”
【一世無虞】:“我其實不願意幫你包紮。”
唐頌咧開的嘴角,隨著這一句話而慢慢平複,而後黯然,腦海裏不期然又浮起沈嘉銘的嘲笑。
【一世無虞】:“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