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要當誰童養媳
不過現實雞飛狗跳往了另一個方向，因為唐頌一看自己的“傑作”，又受到了二次驚嚇，快要止住的咳嗽再次變得驚天動地，把嘴裏剩下的那半口水以天女散花的姿態雨露均沾到了晏無虞身上。
略有潔癖的晏無虞僵立在當場，好幾秒鍾說不出話，最後再抿著嘴，先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唐頌——有人咳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嗯，絕不是懺悔的眼淚。
唐頌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顫顫巍巍看向晏無虞，一臉討好的傻笑：“老板，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看我真誠的臉。
“我難道還能懷疑你是有意的？”晏無虞無奈，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仿似被畫了一張大地圖加星星點點島嶼的衣衫，認命：“我去洗澡換身衣服。那邊是你的衣服，阿姨收了你放在最上麵的幾件，看看是不是常用的。”
“哦。”唐頌小鵪鶉似的低著頭，“那，我先下樓陪姨婆婆聊聊天。”做完壞事趕快跑，千萬不要留在現場等著挨批。
事實證明，唐頌的這項決策非常正確，她目前在晏家，發揮最好的特長也就是哄老年人開心了。
晏無虞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還在樓梯口就聽見了姨婆婆的笑聲，夾雜著驕傲高興的嗔怪：“唉喲你這孩子，就會逗我們老人家開心，姨婆年紀大啦，哪裏還漂亮。”
“這裏，這裏，到處都漂亮。”唐頌的彩虹屁一如既往地全方位發射，而且她說話的神態和語氣，顯得特別的真誠可信。
晏無虞嘴角抽了抽，得，原本姨婆婆孤軍奮戰一個巴掌拍不響，如今一唱一和逗哏捧哏配合默契，以後家裏是不要想清靜了。
但，好像也挺好。熱鬧驅散了這空空蕩蕩大房子的冷清，一種讓人感覺溫暖的煙火氣息驟然來襲。
沁潤進他的皮膚，蔓延進他的心裏，逐漸融化著那一層薄冰。
“咦，無虞，你傻站在哪裏做什麽啦，下來吃晚飯啦。”姨婆婆一抬頭，餘光瞥到了晏無虞，立即開心招呼道。
唐頌有些拘謹地站了起來，目光下意識往自己闖禍的地方瞥了一眼，驀然發現……
唐頌抬頭望天。
“晏歌呢？”晏無虞下樓，隨意問道。
“哥，”晏歌在他身後樓梯出現，運動過後一樣洗了個澡，香噴噴。
兩兄弟站在一起的畫麵莫名美好。
晚餐比午餐的氣氛要更加熱絡而輕鬆一些。唐頌自來熟，跳脫大而化之的性子，遮遮掩掩假裝一時還行，但保持不了長久就會破功。所以在裝矜持-失敗-裝矜持-失敗了幾次過後，唐頌幹脆就破罐子破摔，愛咋咋地了。
反正老子在晏歌麵前就一直是大佬形象不淑女好麽。
反正老子在姨婆婆麵前就是活潑嘴甜小棉襖好麽。
反正老子在老板麵前……該丟的臉都丟光了好麽。
還有啥好裝，還有啥好怕。
我就是我，不一樣的憨貨。
唐頌聲情並茂在飯桌上講著笑話，逗得臉晏無虞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得捂著嘴的姨婆婆望望晏無虞，又望望晏歌，不記得還是何時，曾見過兩兄弟這樣開心而和睦的時刻。
姨婆婆笑著摸了摸眼角：“唉喲，不行了，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這樣的外孫媳婦啊，必須得抓牢了，可不能給放跑了。
吃過晚飯，姨婆婆熱心地給唐頌捧來了一堆衣服：“糖豆啊，你身材跟晏歌差不多，今天就先穿晏歌的衣服好伐啦？明天讓無虞帶你去買一些！”
唐頌還沒來得及拒絕呢，晏無虞已經開口了：“帶了，不用。”讓唐頌穿晏歌的衣服？衣服是私密的東西，怎麽可以男女混穿？就算要穿，也隻能穿他的。
“姨婆，我有，拿了兩套過來了。”唐頌摟著姨婆胳膊拍馬屁，“謝謝姨婆，唉喲我姨婆就是事無巨細統統關心到位，被姨婆照顧的孩子真是幸福死啦。”
“瞧瞧我們家糖豆，嘴這麽甜還知道好，不像有些臭小子哼哼。”姨婆婆嗔笑著瞟了一眼晏無虞，瞧瞧你個老覺得我羅嗦的小白眼狼。
晏無虞覺得唐頌來了之後，自己的家庭地位似乎降低了。
吃過晚飯，唐頌陪著姨婆婆在底下看電視，兩個人不時討論著劇情，其樂融融。八點半不到，家裏的阿姨熬了湯端過來，那據說是姨婆婆精心準備親手調製的。
……唐頌反正喝不出來精心在何處。
姨婆婆監督著唐頌喝完之後，慫恿她：“糖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爬樓梯太不方便了，就辛苦你小年輕送一碗上去給無虞吧。”
必須積極主動給年輕人創造條件和機會，就怕錯過了唐頌這村頭，就趕不上那店。
她的第四代孫喲，總不能指望著小寶啊，小寶還是個孩子哪。
唐頌深刻領會了老太太話語中濃濃的拉郎配思想，下意識瞟了一眼不遠處已經端著大補湯準備上樓又止住腳步欲言又止的阿姨。
可是唐頌沒法拒絕啊，長輩讓你做事，你還不樂意？必須得快快樂樂地接受哇。
“那，是不是給晏歌也送一份？”唐頌試探地問。
“啊，晏歌的不用……年紀輕輕的。”老太太脫口而出。
唐頌端著一碗湯上了樓，然後敲開了晏無虞的書房門。她發現了，晏無虞在家的話，除了睡覺時間，基本上都在書房裏，而且每次進去，都是專心致誌處理事情的模樣。
真的好忙好辛苦的樣子，怪不得姨婆婆要格外給他熬湯呢。
唐頌小心翼翼把托盤放在了晏無虞手旁：“老板，休息一下，喝點熱湯。”
晏無虞看了一眼，熟悉的瓷碗頓時讓他頭大，看來今天唐頌來了姨婆婆心情真的不錯，忍不住想要大顯身手露一把：“不喝。”
“姨婆婆的關心和心意嘛。”唐頌勸他：“味道還不錯。”
“你喝了？”晏無虞想起自己曾經半夜流鼻血、曾經半夜口幹到死、曾經半夜拉肚子的各種經曆，有些同情地看著唐頌，也不知道姨婆今晚上控製好量沒有：“好喝麽？”
“呃……還行吧。”唐頌其實也沒喝出啥來，廣東那邊熬湯，好多都是熬完了把料撈走隻剩下清湯，沒個菜譜壓根兒不知道是啥。
“知道是什麽湯麽？”晏無虞又問。
唐頌有點蒙，為什麽老板看上去很同情她的樣子？這湯裏不可能下毒啊。要不然……唐頌揣測著姨婆婆的深刻用意，兩眼一睜滿目驚恐？
……可姨婆婆自己還喝呢。
“不知道。”唐頌老老實實回答，又充滿期盼看著晏無虞：“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晏無虞把托盤推開了一點，似乎一點都不打算喝。
看得唐頌越發有些不安，嚴重懷疑自己片刻後就要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那個，姨婆也喝的……”
“……”晏無虞沉默了一下，心說可能是你家裏沒有一個迷信各種偏方和十全大補湯的老人。這兩年他特意聘請了一個中醫專家，專門來給姨婆婆講各種食療之法，姨婆婆的水平已經大有長進，基本不會把人吃壞了。“沒事，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味道。”
老板你說話的樣子一點都不真誠……唐頌覺得自己得稍微施加點壓力老板才可能說實話：“姨婆婆說這是她的一番心意，不喝浪費。”
“我過會兒喝。”
“姨婆婆說讓我監督你喝完。”唐頌眨巴著眼無辜看著他，你不告訴我真相，我就拉著你墊背。
晏無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碗，眉宇間似乎閃過一絲掙紮之色。
唐頌麵露喜色：嘿嘿嘿嘿，還不快屈服或者現出原形！
晏無虞起身，端起小碗之後，快步走向茶水間，在唐頌目瞪口呆之中，把整碗湯倒光，然後原路返回，小碗放在托盤裏。
晏無虞目光定定看著唐頌。
唐頌咽口水：“老板，你就這樣倒了？”
“不是，”晏無虞沉聲更正：“我喝光了。”
唐頌倒抽氣，老板你這樣當麵指鹿為馬好嗎？我可是一個誠實的大好青年啊。
不過對上晏無虞木然的表情和仿似寫著“威脅”兩個字的眼神，唐頌還是慫了，屈服於老板淫威之下，接受妥協中又掙紮了一下：“那……那老板你得告訴我，為啥不喝啊，味道雖然有點怪，但還好啊。”
“因為喝太多了，”晏無虞的語氣貌似正氣又正當，“不管什麽，吃多了都會膩。”
如果不是親眼看他幹淨利落倒湯的話，唐頌就信了。她弱弱：“我喝了，晚上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晏無虞看著她，目光清透中露著一絲絲憐憫：“不舒服的話可以叫我，我房間就在你斜對麵。”
唐頌被晏無虞一番話說得心慌慌的，端著托盤輕飄飄就出了房間。剛好看到晏歌從樓下上來，唐頌立即快走兩步，熱情地問：“小歌兒，姨婆熬了湯，你喝了嗎？”
“哦，姨婆說不適合我喝，大哥也不讓我喝。”晏歌老老實實回答，樣子坦坦蕩蕩。
於是唐頌的腳步更加飄了。
“糖豆，無虞喝了嗎？”姨婆婆看到唐頌托盤裏的空碗，笑得臉上綻開了一朵花。哎喲，就說糖豆上去有用，瞧瞧，無虞居然賞臉喝光了，以前哪次不是怎麽端上去怎麽端下來。
唐頌：為什麽姨婆婆笑得這麽詭異？她好像有點肚子痛了。
老年人作息比較規律，九點鍾左右，姨婆婆就準備睡覺了，臨睡前還特意把晏無虞從書房叫出來，讓他晚上好好照顧唐頌。
照顧……怎麽照顧……唐頌腹誹，就算老板想要照顧，她也不敢啊。
唐頌下午睡了個午覺，不是很困，但她還是先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還把手機放在了旁邊，就怕自己喝了湯等會兒會忽然發作啥……明知道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可就跟看恐怖片似的，理智告訴你這違反科學，但心理上就是會害怕呀。
洗完澡出來，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擱在旁邊的手機就唱起了歡快的歌。沈嘉銘終於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來展現一下大哥的關懷。
“幹嘛呢，這麽慢。”沈嘉銘一想到今天唐頌住在晏無虞家，口氣就跟吃了炸藥似的。哼哼，晏無虞這小子，當時一定是故意挖了這麽個大坑，而偏偏他最近熬夜了腦子遲鈍，所以心甘情願往下跳，把妹子給送上了。
還差點對那小子感恩戴德覺得他幫唐頌出了氣。
唐頌右手還不好碰水，不太方便，左手拿了電話後既不能擦也不能穿：“洗澡呢，剛沒聽見。”
“你睡哪兒，和誰睡？”沈嘉銘警覺地問道。
唐頌無語，你以為晏家跟咱家似的那麽小，我還要跟誰擠著睡不成？“我睡客房啊，自己一個人一間，你以為咧？哎喲大哥，您老放心吧，晏大哥不是那種人，你妹不會吃虧的。”
“嗬，嗬嗬，嗬嗬嗬，”沈嘉銘一連串冷笑，毫不留情懟唐頌：“我放心？我能放心嗎？你哭著喊著喜歡的男人現在就在身邊，誰還攔得住你？”
……哎喲大哥你對我的武力值真是了解……“沈嘉銘，你什麽話，我唐頌是那樣的人嗎？”
“你怎麽不是？”
“啊？……哦，那不是有一陣陪幹媽看什麽連續劇麽，有童養媳的，嗬嗬嗬嗬，我看著無聊就玩代入，覺得我就像你童養媳嗬嗬嗬……”唐頌暗暗用饅頭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怎麽就嘴快把這話說出來了。
時過境遷，不過一個多月時間而已，她朦朦朧朧的初戀已告完結……甚至可能都不是初戀，隻是少女心中那種對愛情的憧憬，對另一半的期盼和幻想，原本更多的帶著沈嘉銘的影子，畢竟從小到大他占據了她生命和生活的大半，而此刻，沈嘉銘的形象已經擦除地差不多，轉而重新淡淡地刻上了晏無虞的模樣。
“腦子裏一天到晚想啥呢，童養媳，暗戀，唉唐頌，沒想到你這開竅不但挺早，還很玲瓏啊。”
“這叫人不可貌相懂不懂？”唐頌反唇相譏，“我以前還擔心幹爹幹媽以後斷了香火，唯一的兒子一天到晚不是加班就是出差，身邊除了女警就是女嫌疑人女受害者，會當一輩子和尚呢。沒想到你忙裏偷閑還能追一個女法醫回來給我當嫂子，你不錯啊。”
要不是你先有了美女法醫，我是絕對不會移情別戀老板的，我頌哥這點忠貞……應該會有的吧。
唐頌和沈嘉銘習慣性地吵吵開，話題偏遠到了不知道哪裏。直到唐頌打了噴嚏覺得冷，才催著沈嘉銘掛斷了電話。
身上的水珠都快自然幹了，唐頌套上T恤和內褲，打算直接出去鑽到被窩裏。接過剛推開衛生間門走出去，就看見房間沙發裏，坐著好整以暇的晏無虞。
唐頌：щ(゜ロ゜щ)
晏無虞看著她，淡淡問：“你要當誰童養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