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想和你去吹吹風
唐頌和姨婆婆一起下樓吃飯，晏歌和晏無虞已經在餐廳等候。
說起來，這是唐頌第一次坐在晏家的餐廳，和晏無虞、姨婆婆還有晏歌一起吃飯。
……莫名有點見家長的害羞和惶恐感是怎麽回事？
姨婆婆和晏歌坐在對麵，唐頌坐在了晏無虞的左手邊。晏無虞紳士地起身幫她移開了凳子，等她坐下才坐回了自己位置。
午餐很豐盛，八菜一湯，色香味俱誘人。隻是唐頌的右手受傷包紮地跟白饅頭一樣，隻能拿左手持調羹吃飯。
姨婆婆一邊小口喝著湯，一邊偷眼瞧對麵的兩個人，越看越覺得登對，越看越覺得滿意，喝進嘴裏的銀耳湯上升了三個甜度。
小宋，哦不，應該是小唐，雖然頭發短了點，性格也有點男孩子氣，但是不要緊啊，瞧瞧，這小臉蛋兒賊俊，這身材嘛，高挑修長，而且個性討人喜歡……其實這些都是次要的，不管長成什麽樣，關鍵是晏無虞喜歡那就可以了。她這個老太太真的一點也不挑的，畢竟再拖下去，無虞都要變成大齡剩男了。
晏無虞：？？？
晏歌低頭猛吃飯，怕自己看到對麵的情況，會忍不住噴。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大哥慢條斯理的把魚去刺，然後夾到了唐頌的碗裏。
他都沒有過的待遇啊。
“沒事沒事，老板我自己來。”唐頌有些受寵若驚，尤其是對麵兩雙此地無銀三百兩很厲害的眼睛看著，著實讓人有一些害羞，一禿嚕嘴，把老板兩個字喊了出來。
“哎，小唐啊，你這樣叫無虞就太見外啦。”姨婆婆聞言立即糾正，“要不然跟我一起喊無虞，或者跟著小寶喊大哥，再不然，你們小情侶之間起一些比較有情趣的外號也可以，老板這個就算了吧。”
唐頌汗顏，姨婆婆總是在關鍵時刻選擇性的遺忘掉她和晏無虞是假裝情侶這回事。
晏無虞沉默不語，不搭腔繼續低頭幫唐頌處理著魚刺。
唐頌尷尬臉嗬嗬嗬嗬傻笑，以不變應萬變。
姨婆婆卻興致勃勃：“小唐啊，你有什麽小名呢？小時候，家裏人會怎麽叫你？”
唐頌老老實實：“那個，有時候他們會叫我糖豆。”
“哦喲，姓唐的小豆豆嗎？真不錯。”姨婆婆扭臉看著晏無虞笑眯眯，“無虞呀，聽見沒，你以後就叫小唐糖豆吧，我覺得這個名字非常好。”
晏無虞同樣有一些無奈，隻能習慣性地選擇沉默大法好。
姨婆婆又有一些遺憾地說道：“無虞小時候啊，我們都叫他大寶。”
這麽黑的黑鍋從天降，晏無虞表示絕對不接，蹙著眉頭抬眼看了姨婆婆一眼。
姨婆婆立馬接上話：“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我們叫他大寶，但是無虞從來不答應，唉，多可惜呀，每個人都有小名，就他沒有，小寶你說是不是？”
小寶晏歌一口飯噎在嘴裏，上不上下不下。他覺得吧，其實沒有小名，真的不是人生中的缺憾。他也願意和小寶這名字分道揚鑣的。
唐頌尷尬笑著，不知道該回一句什麽比較好，還好，姨婆婆自己就是一個健談的人，壓根兒不需要別人給予什麽樣的回應，繼續滔滔不絕說下去：“我小時候呀，我家裏人都叫我小囡，囡囡知道吧？也是小寶的意思……”
唐頌曾經覺得自己是一個話很多很能講的人，是個嘴皮王者，對上姨婆婆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剛剛融入這個環境，氣場上比較弱，不敢隨意在晏無虞麵前說話的緣故。
但是綜合評判下來，她和姨婆婆的實力也旗鼓相當了。姨婆婆老當益壯，厲害。
晏無虞把整條魚的魚肚子都挑給了唐頌，並且絲毫沒有覺得不妥。四個人中，姨婆婆不愛吃魚，那剩下病號和女士優先，誰有意見？
唐頌吃得心虛又甜蜜。
怎麽辦，老板的優點越來越多，有錢多金長得帥，體貼大方又護短，簡直是霸道好男友典範。
讓人如何把持地住一顆蕩漾的少女心啊。
唐頌臉紅紅地扒完了一碗飯，很秀氣地把勺子一放，剛想說“我吃飽了”，晏無虞已經拿過她的碗，幫她又盛了一碗。
唐頌眨巴眼。
晏無虞看看她，很淡定地把裝滿飯的碗遞回給她。
唐頌尷尬臉，好吧，確實，我大胃王似的飯量，老板知道，晏歌也知道。
唯一不知道的姨婆婆：哎喲，小唐好哇，能吃飯的小姑娘現在不常見了哇，都要減肥苗條，吃得跟小貓似的多。
能吃的好生養。
一頓飯下來，晏無虞幾乎沒有和唐頌說過話，但是手一直沒有停過，幫她挑魚刺剝蝦夾菜盛湯，細心又周到。
唐頌：敵軍太強悍，我方快要淪陷了，壕溝是越挖越深，但心甘情願往下鑽的是自己。
晏家有幾個專職的家政服務，吃過飯以後沒有需要唐頌表現的地方，而且，就她現在舉著一個饅頭手的造型，基本就是家裏的重點保護對象。
“小唐啊，吃過飯先遛一遛消消食，讓無虞帶你參觀參觀，然後睡個午覺好好休息。”姨婆婆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關鍵是把晏無虞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照理說，這樣的表現已經有點刻意了，但是奇怪的是，晏無虞並沒有表示反對。
晏歌：我是誰？我在哪裏？頌哥不是我的朋友嗎？不是跟我更熟嗎？為什麽我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裏是多餘的，像一個巨大的電燈泡一樣？
還好，姨婆婆並沒有完全遺忘掉他，回頭看了看晏歌，把他也安排上了：“小寶啊，下午你還有課的吧？去吧，不要遲到了。”小唐子小寶麵前好像有點拘束呢，要給倆小情侶創造點單獨相處的機會。
11月份的中午，天氣晴朗，溫度適宜。晏無虞陪著唐頌悠閑地走在後院，沿著湖邊漫步。
唐頌鼓了鼓勇氣，最終還是忍不住提議：“老板，其實不用裝的這麽真的。”
晏無虞微微轉頭，挑了挑眉，大概是詢問的意思。
被晏無虞那雙黝黑深沉地看不到底的目光一盯，唐頌頓時覺得心跳加速，思考的能力直接卡殼，接不上話，兩三秒之後才磕磕巴巴：“嗬嗬嗬嗬，老板，你對我太好了，我覺得這個不太符合你的個性，讓老板為難多不好啊對不對，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相處的方式比較好。”
唐頌目視前方，假意眺望遠景，不敢再看晏無虞怕擾亂自己的心思。“其實我們也不用在一人家會怎麽看我們，每一對情侶都有自己相處的方式對不對？誰說情侶必須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反正隻要我們倆咬定我是你女朋友，這樣不就行了嗎？”
晏無虞不置可否，繼續單手插兜，慢悠悠走在她的身邊。
唐頌見晏無虞不反對，心思愈發活絡起來：“有個成語叫啥來著，哦，欲蓋彌彰……呃好像也不太切合，反正吧，撒一個謊就必須要用更多的謊言去掩蓋，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這一點我很有切身體會。”最近可不是把自己繞得一團糟嘛。
晏無虞看了她一眼，表示自己有在聽，然後繼續麵無表情地走下去。
湖邊有棧道，木板踩上去咯吱咯吱輕輕響。上一次唐頌他們來燒烤的時候，一群人也曾哄哄鬧鬧地跑這邊來觀賞所謂的落日。隻是時間不對，人一多又吵又鬧，完全此刻現在這種意境。
此刻，身邊隻有沉默的晏無虞，除了大自然的風聲水聲，一切人為的因素安靜地可以忽略不計。唐頌遠眺著平靜的湖麵，忽然就get到了一種靜謐而幽深的美。
她趴在圍欄之上，眯著眼睛，滿足的歎息了一口：“好美呀，感覺浮躁的心一下子安靜了，而且心胸會變得很開闊。”天大地大，不過裝在我心下。
是的，所以這也是我最喜歡待的地方。晏無虞在心中輕聲說道。
說實在的，剛才為唐頌所做的事，他一開始確實也覺得有一些別扭不習慣。除了母親重病在床那段時間，他已經太久，或者說後來哪怕對晏歌也幾乎沒再做過類似照顧人的事兒，更別說是對一個女人。
但是他願意去嚐試，他願意去學習。因為喜歡一個人，心疼一個人，便不由自主地想去為她做些什麽，心甘情願，樂在其中。
他好像是真的喜歡上眼前這個人了。
他的年紀已經過了如毛頭小子一樣，想要山盟海誓要愛得轟轟烈烈天崩地裂的階段。他的喜歡，變得更加簡單而純粹，就是想兩個人相伴在一起，想讓對方過得更開心一些，更舒服一些，笑得更多一些。他願意把原本隻屬於自己的一些情感和經曆分享給她，願意向她揭露自己原本已經屏蔽的內心世界。
這或許還算不上深愛，但是感情本來就是人與人在相處之中慢慢加深的，一見鍾情隻是荷爾蒙的吸引，相伴一生才是靈魂的羈絆。
晏無虞偶爾也會有些彷徨，不知道十二歲的代溝之下，唐頌能不能夠理解和接受自己這個成年人的愛情觀。
如果不能理解呢？晏無虞也願意做適當的調整。隻是，如果要為了另外一個人而完全改變自己，那就不是愛情的真諦了。
愛情，是兩個人互相融合互相改變，而不是單方麵的妥協和委曲求全。
如同當年他的母親和父親一樣，那樣是不會有幸福的結局。
“老板老板，你會開快艇嗎？”唐頌的目光很快就被不遠處碼頭旁邊那一艘白色的快艇所吸引過去了，喜滋滋興致勃勃。
“想試試嗎？”晏無虞開口，又磁又啞的聲音就在唐頌耳邊響起，讓已經好一會兒沒聽到晏無虞說話的唐頌，心跳刹那間漏了一拍。
忘了老板還有個攻擊武器叫低音炮。
唐頌咽了口口水，緊張兮兮的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晏無虞直接邁開長腿，帶著她往快艇那邊走去。
“哇老板，你還會開快艇？好棒呀。”唐頌的彩虹屁時刻來到，發現自己一開始吹捧老板就渾身舒坦，感覺這才是自己和老板正確的相處方式。
晏無虞率先跨上快艇，快艇在水波中微微一晃，他往前走了兩步之後轉身，身體紋絲不動，然後把手伸了出來。
這好像是一個很正常也很紳士的手勢，可唐頌自己心虛啊，小鹿亂撞了幾下，才猶豫著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晏無虞的掌心之間。
老板的手溫暖有力，緊緊地把她的手掌包裹住，踏實而有安全感。
一股略帶異樣的感覺不知從何而生，迅速蔓延在了唐頌的身體裏，讓她的膝蓋不由得一軟。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股酥麻勁兒，還是快艇隨波而晃，總之，唐頌一個趔趄，身子不由自主就撲到了晏無虞的懷裏。
感覺像是一個很刻意的投懷送抱。
晏無虞站如鬆，穩穩地摟住了唐頌。
一頭紮進晏無虞懷裏的唐頌，忙不迭地想要掙紮出來，但是忘了兩個人所處的位置，一動快艇就左右晃動，嚇得她立馬又跟小鵪鶉似的趴在了晏無虞的懷裏。
臉頰緊貼胸膛，側耳聆聽心跳。
頭頂之上，唐頌看不到的地方，晏無虞微微勾起了唇角。
“別害怕。”晏無虞覺得擁抱的時間差不多後，一手輕輕拍了拍唐頌的背，一手用力將唐頌扶正。
唐頌囧囧有神，隻能笑得露出八顆牙齒：“嗬嗬嗬，水性一般，有點懼水。”其實就是給自己找個借口罷了，身為小霸王，怎能不降服海陸空一統天下？她的遊泳是拿過高中組全區冠軍的。
晏無虞慢慢地把唐頌扶好坐下，自己則做到了駕駛位。駕駛快艇其實非常簡單，大多數人覺得難，不過是因為買不起快艇而已。
嗯，真是一個非常正確而恰當的理由。
或者更嚴謹一些，可能也不叫買不起吧。但這種既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又貴還無處可玩的東西，普通人誰會買？
“老板，穿救生衣嘛？”唐頌在儲物艙裏找出兩件救生衣，橘黃色的那種，除了質量好一些，造型都一樣，像幾塊大磚頭拚湊在一起。
晏無虞的眼光裏有深深的嫌棄。
難得老板情緒表達地如此明顯，唐頌動起了開玩笑的壞心思：“老板來穿一件嘛，安全第一啊，就跟開車必須要係安全帶一樣。”
晏無虞別過頭不理睬，拒絕這種難看到死的造型。
“老板穿一個嘛，你看，穿起來其實挺好的，又暖和又安全，等會兒開起來風那麽大，剛好可以擋擋。”唐頌為了給晏無虞做一個好示範，自己先把救生衣穿上了。
晏無虞回頭看了一眼，嗯，是真的醜，更加不想穿了。
“穿一個穿一個，”唐頌抖著救生衣在一旁招財貓似的。
晏無虞直接發動了快艇，白色的船身如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在平靜而廣闊的湖麵上留下幾道白色的波紋。
猝不及防的唐頌“啊”了一聲，一屁股坐下去，下意識地一把抱住了身邊的晏無虞，隨後就再也沒有放開。
“啊！老板你慢點！”
“啊啊！要被拋出去了！”
“啊啊啊，老板風大……”
正午燦爛的陽光撒在湖麵上，波光粼粼的一片。但很快，就被快艇劃成一塊塊。
風馳電掣的感覺一開始讓唐頌深感太刺激，但很快，莽夯的天性就克服了一切。
“哇……好刺激……”
“哇哇，好像飛起來了……”
“哇老板我好想高歌一曲……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風，去吹吹風……”
風浪吹亂了晏無虞的發絲，他微微低頭，看著毅然緊緊摟著自己一臉興奮的唐頌，心底滿溢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