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情非所願
唐寒煜低下頭對上了唐蓉蓉同樣抬起的眼眸，那一雙漆黑的眼睛太深了，深得他好像在與深淵對視。
可是，他現在能依靠的還有誰。
“好。”
驛站二樓的客房裏，柳餘辭坐在黎玨的床邊兒，兩指搭在黎玨右手的經脈上，他已然探脈許久，眉宇之間的褶皺也隨著時間流逝而越發加深。
這脈象……似有若無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奇怪的，隻是這似乎不像是與生俱來的腿疾，倒像是中了一種慢性劇毒甚久，進而引發這腿疾的。
“殿下，恕我僭越。對於這腿疾，為你診治過的大夫是怎麽說的？”
黎玨將衣袖放下，不假思索，“那些大夫都是父君和皇姐尋來的，都說是與生俱來的腿疾，難以痊愈。”
柳餘辭嗤笑一聲，那些大夫怕是早已不知道被誰收買了，故意扯出這些沒用的說辭來騙騙人，這點小伎倆根本瞞不過他，這毒雖然已經深入骨髓，但以毒攻毒還有一線的機會。
但機會麵臨的風險。
“你的腿並非沒有痊愈的可能。”
原本已是對著不抱有任何希望的黎玨突然之間將目光鎖在了柳餘辭的身上，這麽多年，他從未聽過有人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對於他的腿，他幾乎已經放棄可以站起來的可能，然而柳餘辭的這句話讓他一下子又有了幾分憧憬。
“你說的可是真的？”
“本座可是藥王穀的穀主，既然說得出口，自然就是辦得到。”柳餘辭眼神微眯，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你是藥王穀的穀主！”黎玨眼神一滯，他聽說過這一曠世神醫，皇姐多次派人去藥王穀請人，穀中的人皆回話說穀主外出雲遊，尚未歸來。
沒想到堂堂藥王穀穀主竟然成了唐婉如的護衛?
“如假包換。”
“我聽聞，藥王穀穀主看病有一個規矩，便是要拿出等價的東西作為交換。”黎玨低聲道。
“沒錯。”柳餘辭笑了笑，“做什麽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而想要我救你，那就要為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柳餘辭笑意更深，他走到了桌邊兒，桌上的茶壺裏頭是小二剛剛備好的熱水，他拿出小刀劃破了手指，兩三滴鮮血落在了茶碗之中。
“我還沒想好。”柳餘辭將劃破的手指放在嘴裏，用另隻手拿起茶壺將溫熱的水倒入茶碗之中，水化開了血。
“等我想好了，就告訴你。”他將那一碗水遞給了黎玨，“喝了。”
黎玨看著他，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他現在依舊在意的是柳餘辭口中的代價到底是什麽，他害怕涉及到他的底線。
“怎麽怕裏麵有毒？沒錯，這的確有毒。我的血可是這世上最毒的藥。”
柳餘辭拿著茶碗遞過去，一雙漆黑的眼睛居高臨下般注視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決定。
黎玨沉了眸子，他緩緩抬手接過了茶碗，這血色早已隱沒於清水之中，看不出一絲痕跡。
“喝了它，我們的契約就成立了。”
黎玨麵露堅定之色，再也沒有了原先的那一抹猶豫，端著藥碗一口氣喝了個一幹二淨。
“很好，契約成立。”
【黎國越陽王府】
“王上，這是從昭國傳來的密信。”黎雪霖的貼身女侍衛拿著畢恭畢敬地送到了她的手邊兒。
密信上寫著來自昭國皇宮的機密之事。
黎雪霖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密信揉成了一團。
沒想到，昭國皇帝竟然派了自己的女兒作為細作暗中潛入黎國幫助唐寒煜離開！
而此次潛入黎國的正是唐寒煜的一父同胞的妹妹唐婉如！
如今積壓在昭黎兩國邊境的都是她的親信，隨時都可以行動，她抿了唇角，眉眼之間滿是陰晴不定的殺意。
“吩咐下去。務必在唐寒煜踏入昭國之前，不管用什麽手段，格殺勿論！”
“是。”黑衣人得令立即退去。
她重新展開了那一封密信，手指輕輕點在那清秀的字跡之上，久違地露出一抹懷念的表情，這麽多年了，他還是以前那樣。
可是她也是心甘情願被他利用。
【驛站】
夜深了，唐蓉蓉將眾人安頓好了之後，自己卻是沒了睡意，在床上輾轉反側很久，最後還是翻身坐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今夜聽了唐寒煜的話之後右眼皮總是跳個不停，這麽不安的感覺她幾乎從來都沒有過。
她披了外衣，走到了驛站的頂樓露台上，露台上擺著一張簡單的木桌子，兩把木椅子，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了。
這一次回京城之後就要把蘇子安娶進門了，之後奪嫡的爾虞我詐隻會越演越烈，她真的有能力護著自己想要護著的人麽。
她拉開椅子坐下，以手支額望著原處的山林愣愣出神。
“殿下，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去休息，明早還要趕路。”紅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一臉擔憂地望著走神的人兒。
“是姑姑啊……”唐蓉蓉回過神，她將一旁的椅子拉開，朝著人微微笑著，“過來坐吧。”
紅菱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小的時候每當她有心事兒又不願意說出口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躲到沒人的角落裏頭，長大了也是一樣沒有改變。
“好。”
紅菱坐在了她的身側，見她一副愁眉緊鎖的模樣，稍稍停了停才道。
“我看殿下似乎有心事兒，可願與我說說看。”
唐蓉蓉是無條件信任紅菱的，因為在全書之中唯有她是隻忠誠於原主的。
“姑姑，今日我和王兄談了很多，這王權之間的爭鬥至死方休，我不知道我當初做的那個決定是不是對的。”
紅菱不語。
“我隻是想要保護好我重要的人，我不爭不搶的時候，她們把我當軟柿子捏；而我不得不做出反抗的時候，她們把我視若仇敵。”
紅菱微微擰了眉頭。
“姑姑，日日夜夜在刀尖上行走，真的是累了。”
紅菱轉頭望向遠處，語重心長道。
“殿下，身在皇室之中必然是躲不過這些。有些事情非你我所願，但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