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葉無依聽到葉清流這個名字，卻是心中閃過一絲悲涼的憤慨，不知為何就是不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
白落塵好像看透了她：“神跡，逃避從來解決不了問題，如果我的心病是北疆與北梁的殺伐，你的心病便是葉清流。”
葉無依固執道：“不是。”
“你已經失去了過往的記憶，為何固執的說不是，你的否認卻是在承認你的心病源於你的父親。”
“也許曾經是這樣。”葉無依道：“現在的我已經拋棄了過去的記憶和姓名，既然已經重新開始，這樣的心病我也樂意拋棄，我不會再想起過往。”
“拋去過去，能讓你過得更好嗎？”
“我不知道，但是也不會太差。”
白落塵輕輕歎了一口氣：“隻要恢複過去的記憶，你便會知道戰爭會帶來多大的傷害，也能更順利的解決北梁的事情。如果你於我而言是個陌生人，我一定會這樣說、這樣做。”
“是嗎？你想強行喚醒我的記憶？”
白落塵道：“作為你的兄弟，我卻也希望兄弟安好，你執意如此，我便不會在提及過往之事了。”
葉無依低眉頷首：“那我先道一聲多謝。”
白落塵道：“此地陰寒，你眼睛受傷，還是先離開吧。”
葉無依點點頭，抬起手，丫鬟連忙扶住葉無依的手臂，將她帶出牢獄。
白落塵的聲音從後麵響起：“神跡，如果你能夠離開便盡快離開吧，這裏畢竟是是非之地，葉清流的人馬會來到這裏，倒時候你便無法離開。”
葉無依停頓片刻，跟著丫鬟離開地牢，回到了西院之中。
葉無依回到西院之中，卻在思考白落塵所說的話，她倒是想要離開，可是離開之後又能怎麽辦呢？隻要她無法及時逃離北疆的範圍，便可能被抓住。
更不要說她現在的眼睛不能視物。
葉無依在城主府休養，一直休養了十天，十天後的夜裏。
葉無依本來準備睡覺，卻隱約聽到一聲長長的歎息。
“誰在外麵？”
然而屋外卻沒有人應聲。
葉無依本以為自己聽錯了，卻緊接著又聽到了那一聲歎息，這次葉無依卻聽清楚了這聲音。
“是沈玉嗎？”
一道身影從房頂上落下，沈玉站在欄杆外的雪地裏，看著葉無依。
“你眼睛好一些了嗎？”
“好些了，隻是不能見強光。”
“大概什麽時候能好呢？”
“府中的大夫說還需要敷藥七天。”葉無依眼睛蒙著貼了藥膏的布，看不清沈玉的模樣，卻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血腥氣味。
雖然沈玉語氣柔和，她卻察覺出那隱藏在言語下的不安，渾身收斂的煞氣。
“你身上帶著血腥味道。”
沈玉聽了，抬起袖子聞了聞：“不是吧，你鼻子這麽靈嗎？我都洗過七八遍了。”
沈玉說著，往後退開幾步，與葉無依拉開距離：“這樣還能聞到嗎？”
沈玉身上的煞氣並沒有因為退開幾步而消散，葉無依也不在糾結這一點上。
葉無依道：“你回來了，說明北疆的事情解決了。”
“嗯。”沈玉應聲，卻有些悶悶不樂。
葉無依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我想我也許做錯了事。”
沈玉看著自己的手，這一雙手這幾日沾了無盡的血腥，他和司馬雲澤的生父是一個惡人，而這個惡人之所以能出現在世上，卻也有他一份功勞。
葉無依道：“如果過去的事情沒法改變，你可以控製的還有未來。”
沈玉哂笑一聲，嘴角泛著一絲苦澀：“你不知道我做了什麽。”
“參與屠城嗎？”
沈玉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白落塵告訴我的，他說司馬昭明兩天時間就已經踏足北疆一半的領地。”
沈玉長長歎了一口氣：“他的消息沒錯，司馬昭明的玄甲兵隱藏在北疆各處，他振臂一揮便有無數人響應，我都不知道他威望居然如此之大，歸降的歸降，不願歸降的全部屠城，誰也無法料到，疆域遼闊的北疆居然被他短短半月便平定。”
沈玉說完，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沒有辦法說出那血腥的戰場是一副怎樣的場景，他隻希望葉無依能逃離這裏，順利離開，不要落入司馬昭明的魔抓。
“你願意跟我離開嗎？”
沈玉看著葉無依，問出了心中的話。
葉無依望著虛空：“我自然是願意離開，可是你有信心帶我走嗎？”
沈玉抓了抓頭發：“啊！這個時候你都要刺我兩句，真不愧是你葉無依。”
葉無依雖然看不到，卻能想象到對方如今著急抓狂的模樣。
她搖頭道：“我隻是實話實說。”
沈玉歎了一口氣：“好吧，你的確說的是實話。”
沈玉心中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樣，不要說帶走葉無依了，就是他自己想要安全逃離這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沈玉想著，又長長歎了一口氣，像是要把這輩子的不愉快都歎完。
葉無依道：“你心中厭棄自己嗎？還是害怕呢？”
“我也不知道。”沈玉道：“我也殺過人，手中也曾沾染鮮血，卻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血腥，說是地獄也不過分，也許我真的是害怕了。”
也許是害怕那地獄一樣的慘狀，也許是害怕那因為鮮血噴湧而有了一絲悸動的自己。
“我害怕自己不在是自己。”
葉無依安靜的聽沈玉說話，聽著這幾日在北疆發生的事情，每天都隻有血腥殺戮，這就難怪對方身上都是血煞之氣。
沈玉講完這幾天的遭遇，嘴角帶著苦澀：“每個人都殺瘋了一樣，在那樣的地方，你不動手就沒有辦法活下去，甚至有時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殺的是誰，敵人、友軍，出了自己每個人都會向你揮刀，人已經完全不是人了。”
葉無依聽完之後，忽然問道：“我聽說血脈不純的藥人都有自己執著的人、事、物，你所執著的是什麽呢？”
沈玉看著葉無依，久久沒有說話。
葉無依感覺到沈玉看過來的目光，問道：“很難說？”
“並不難說。”沈玉抓了抓頭發：“你放心，我執著的，並不是什麽壞東西。”
葉無依見沈玉並不想說，便也不在問他。
沈玉看著葉無依，有些不滿意的問道：“你不再問一問嗎？”
葉無依道：“我問了你會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