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內憂外患
在大興看到了他的子民在冰天雪地裏受苦的畫麵,朱由檢心裏刀紮似的難受,在大興縣他打從下了馬車就沒再回去過。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在外麵凍了一整天又走來走去,當晚回到紫禁城的時候還沒什麽事。
第二天就病倒了,高燒不退,張皇後來到乾清宮照顧他,降溫的冰巾換了一條又一條,急壞了宮人和太醫院的將太醫們。
朱由檢第一次因自己生病而放棄早朝,以前他就算生病也不會耽誤早朝,最多是早朝上他少說話而已。
現在居然能因病輟朝,朝臣們心裏又擔憂起來。
之前董小宛病了,死了,朱慈烺病了,也死了,現在輪到皇上了。
萬一皇上挺不過起來,連唐詩都沒學完的朱和潯豈能擔負帝國重任?
幸好,朱由檢的高燒持續了兩天便退了,朝臣間的恐慌卻並沒被壓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上的臉色是越發憔悴了。
朱由檢這一病,像是又老了好幾歲。
……
時間轉眼來到五月,大明北方各省的大雪終於消融了,路麵也已風幹。
在西北方的東歐平原上卻又是另一番情況,冰雪雖然消融了,但雪水並未風幹。
中世紀歐洲各國的基礎設施建設都很差,法國、西班牙的情況能好一些,經濟本就不太好的俄國就很糟糕了。
冰雪消融後,路麵成了爛泥坑,人在上邊行走都很困難,更別說自行車和裝甲車了,這種情況對俄軍有利,對明軍不利。
明軍也沒趁這個機會進攻,沒了機動化步兵師的協同,強攻傷亡太大。
在俄國東部的烏拉爾山脈的指揮所裏,莫羅佐夫期盼了幾個月,終於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兵員補充,雖然他手裏的兵力分散開讓顯得捉襟見肘,但你總比之前強的多了。
在鋪著柔軟波斯毛毯的木屋裏,莫羅佐夫圍著戰術地圖思考著戰局,冬季遲滯了明軍的進攻,給了他補漏的機會。
他不算身經百戰的將軍,卻也能選賢任能,什麽人適合做什麽事他心裏都有數。
他現在擔心的還是南方,烏拉爾山脈以南有幾百公裏的平原地帶,他擔心明朝人的南方集團軍群會突破那裏,但他也辦法。
他們的兵力太少,要防守的地區又太廣闊,他隻能幹看著而無可奈何,作為俄國東部職位最高的指揮官,莫羅佐夫對這場戰爭的勝負也不抱什麽僥幸。
這場戰爭唯一的變數就是朱由檢,如果朱由檢早點死,這行戰爭對俄國而言就還有希望。
他從沒這麽迫切的希望一個人快點死,跟他有他同樣想法就是克裏姆林宮裏的阿列克謝。
這一個冬天,他想方設法也沒能湊夠軍餉,十個新兵走進軍營能出來的隻有六個,再送到戰場上,戰場上惡劣的環境又讓他們毫無鬥誌。
剛走出新兵營的俄軍士兵因為軍部拖欠軍餉,本就有所不滿,再到惡劣的環境裏駐守,沒準哪天明軍又打過來了。
他們的情況還是好的,阿列克謝為了讓他們堅持完訓練把錢都用來給他們發軍餉了,老兵的軍餉到現在還沒著落呢。
在眼下這個世道,阿列克謝根本不能指望士兵們單憑愛國熱情來發電,士兵們也有家人,許久沒有見到家人的士兵又拿不到軍餉,軍隊內部矛盾也很緊張。
新兵進到軍營是最容易被欺負的,如此惡性循環,一號命令業限製不住越來越多的逃兵。
俄國後方同樣不安分,漫長的寒冬和高昂的物價讓底層的俄國民眾已經吃不上飯了,斯模棱斯克、圖拉、樂熱夫、加裏寧等地都有民眾暴動,殺死貴族的事情發生。
連貴族們的私人武裝也因為很久沒拿到薪水,而加入暴動行列。
暫時沒有領地危機大貴族們也都跟明朝派來的間諜們聯係上了,隻要明能保證在俄國戰敗後他們的領地和財富不受損失,貴族們願意與明軍合作。
俄國疆域雖然廣闊,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對付,內外矛盾重重,似乎隻剩阿列克謝這一根木頭在支撐沙俄。
在克裏姆林宮的臥室裏,阿列克謝坐在椅子上的,讓妻子瑪麗婭為他梳理頭發。
說是梳理,實際上就是整理掉了的頭發,沉重的政務的巨大的內外壓力壓的阿列克謝喘不過氣來,脫發的症狀越發嚴重。
幸虧他還能年輕,要換成個中年人在他的位置上,現在肯定已經謝頂了。
瑪麗婭輕輕為丈夫挑出脫落的頭發,作為妻子她清楚丈夫現在麵臨什麽樣的壓力,阿列克謝已經沒睡一個好覺了,整天為錢和糧食發愁。
今年一月份的時候俄國國庫就已空空如也,阿列克謝隻好下令追加征稅,同時因為金銀貨幣緊缺,俄國曆史上首次開始發行銅幣,一個國家因為缺錢而發行貨幣,隻會導致通貨膨脹。
受戰爭影響,通貨膨脹增長很快達到數十倍,莫斯科城中民眾也開始武裝暴動,史稱‘銅幣暴動’。
阿列克謝費了好大勁才平息暴亂,瑪麗婭為了幫助夫君,聯係她的家族——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
曾經最疼愛她的爺爺這次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的請求,還要她跟阿列克謝保持距離。
瑪麗婭知道連她的家族都不支持阿列克謝了,俄國內政真到窮途末路的時候了。
“陛下,真沒辦法了麽?”盡管心裏知道答案,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阿列克謝微微一笑,抓住妻子的手,“朱由檢曾說過一句話,我一直將其奉為經典,他說未來戰爭的勝敗取決於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
國力較弱的一方或許能憑借先手優勢取得一段時間的勝利,一旦戰爭拖得久了,最終勝利的一定是國力強的一方。
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場戰爭我們已經打不下去了,我們在明國的間諜說明國物價漲的很厲害,卻還沒到激起民變的地步,我們輸了。”
瑪麗婭從沒聽不過阿列克謝說出這麽頹廢的事,她想說點什麽激勵他,可她能說什麽?
就是把她的家族都賣了,也不足以讓阿列克謝將這場戰爭支撐下去。
“我已經派人把鍾離蕊帶來,我們該投降了…”
“陛下,真的沒辦法了麽?”
“能有什麽辦法。”
阿列克謝走到床邊,望著遠處的街道行人,目光幽幽的道:“我們的人民再受苦,再這麽下去暴動會越來越多。
國內貴族早就拋棄了這個國家,他們巴不得明軍現在就打進莫斯科,好給你們當順民,他們都該殺。”
說著,他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