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審問人犯
回程的路上朱慈烺一臉生無可戀,他從沒像今天這麽頹廢過,他從未如此渴望得到一個人,即使知道那個姑娘已經有意中人了他也放不下她。
李雄英在旁邊勸了一會,見他聽不進去就閉嘴了,看不出來這太子殿下還是個情種。
走到半路,朱慈烺突然問他:“李大人,冒襄是誰?”
“回殿下,冒襄字辟疆,揚州府泰州如皋縣人,萬曆三十九年生人,如皋城裏的冒氏家族人才輩出,是當地的名門望族,也是一個文化世家。”
說著李雄英突然歎了口氣,“如今帝國上下奉行節儉,江浙一帶的士大夫依然過著宴安鴆毒、驕奢淫逸的生活。
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開宴沿賓,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鴛鴦與書生的烏巾紫裘相交錯,文采風流,盛於一時,冒襄也沾染了一般豪貴子弟的浪漫風習。”
“萬曆三十九年,也就說他今年34了?”
“正是。”
朱慈烺兩手搭在腰間,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眉頭漸漸擰起,“小宛姑娘要是跟了這種人哪能得到幸福,不行,我得勸勸她。”
“唉唉唉,殿下,您說什麽小宛姑娘都不會聽的,除非殿下要做棒打鴛鴦的事。”
“她們哪算鴛鴦?我不想看見小宛姑娘嫁給一個沉浸聲色犬馬之徒。”
“殿下若真有意,老夫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朱慈烺聞言忙道:“老大人計將安出?”
看著一臉懇切的太子,李雄英開始覺得這一個月俸祿花的並不冤,董小宛要真成太子妃,等太子殿下承繼大統,還能少的了他的好處?
“殿下寬心,老夫也沒有把握,眼下殿下該專心辦案才是,這事交給老夫。”
朱慈烺深深一揖:“那就拜托老大人了。”
……
回到李雄英府上,朱慈烺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李雄英的話還是讓他看到一點希望。
他不是奪人所愛的家夥,但對董小宛的喜愛難以自已,一想到小宛姑娘要嫁給一個三十多歲的酒色之徒為妾,他心裏就跟刀紮似的難受。
朱慈烺回到府衙洗洗就睡了,另一邊金華河上的畫舫裏,董小宛坐在椅子上,手裏端著杯茶水,指甲輕輕扣著茶杯的青花瓷紋。
回想起今天的兩個客人,董小宛純白無瑕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抹微笑,笑容如冬日暖陽,讓人心裏發甜。
她直到今天那位長者是金華知府李雄英,本以為李知府會帶幾個朋友來一起欣賞河道兩岸的景色,沒想到就帶了一個後輩侄兒來。
今天這趟旅程本來計劃進行三天以上,沿著河道從金華府去到秦淮河,董小宛這種清綰人接客的方式相當於後世的陪玩。
單純陪客人玩玩,卻不做出格的事。
董小宛對那些吟詩作賦,自命不凡的富家公子沒有半點好感,在秦淮河上她見過太多那種人前裝的彬彬有禮,私下裏對你動手動腳的客人。
跟冒襄的遭遇也是偶然所致,之前她就對在江浙一帶有些才名的冒襄有所耳聞,覺得冒襄是可以托付的人,才決想辦法從鴇母這離開,嫁給冒襄為妾。
就算出身大家,但她畢竟是淪落風塵的清綰人,清綰人也是妓的一種,能嫁給冒襄這種才已經是讓人羨慕的福氣了。
她平時接的客人都是年過半百的老頭,跟著他們遊曆於山水之間,對靈魂也是一種升華。
她從業生涯裏最後兩名客人給她留下了難忘的印象,想起朱慈烺正襟危坐的樣子,董小宛撲哧一笑,抬手飲幹被子裏的茶水。
起身走到船邊,望著天上那倫皎潔的明月和一點點璀璨的星辰,心裏充滿了對未來的幻想。
……
心裏惦記姑娘的同時,朱慈烺也沒忘了正經事,衙役們幾天來的審問都毫無線索,唐世逸不愧是老奸巨猾,對孫闊海滅門案死不承認,大呼冤枉。
衙役連審了三天,他寫給郭逸的書信也拿出來了,甚至動用了大刑,人犯幾度昏死過去。
可唐世逸就是隻字不提,也不認罪,堅稱獄卒們拿出來的書信是找人偽造他的筆跡的,郭逸也是因為以前跟他的一些財物糾葛做的偽證。
唐世逸畢竟當了這麽久的官,他知道要是認罪自己難逃一死,堅決不承認,案子到這裏陷入了僵局。
朱慈烺得知情況後也犯難了,親自去牢裏一趟,見到了正在被獄卒上刑的唐世逸。
這老家夥六十多了,身子骨弱,根本不禁折騰,這要是打死了他,更是死無對證。
獄卒們給他用刑都得小心翼翼的,頭戴墨玉冠,身穿墨色廣袖長袍的朱慈烺走到牢門前,冷冷道:“開門。”
陪同的牢頭趕緊拿出鑰匙開門,讓太子殿下進去。
刑房裏的地上鋪滿與血痂凝固在一起的稻草,牢房裏彌漫著汗臭味和血腥味混合的一種味道,這味道難以用言語形容。
朱慈烺緩緩來到唐世逸身前,正在給老虎凳上加磚的獄卒見到太子殿下來趕緊站到一邊垂首等候。
“唐世逸,你還不打算招?”
半邊臉頰被頭發遮住的唐世逸把頭轉過來一點,透過發絲的縫隙看著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不用說他也知道這小子的身份。
“太子殿下,我若招了全家要死,我若不招最多是被他們折磨致死,還您您怎麽選?”
“你知道我要要什麽,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你全家免死,孤也保證你家人不會被流放美洲。”
唐世逸嗤嗤一笑卻不再說話,聽到太子殿下要巡查江浙官場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不妙,把為官這些年搞來的錢全分給外邊的情人。
他這人不光當官是把好手,生孩子也是個好手,他府裏的家眷隻是一部分罷了,他也沒有父母牽掛。
對朱慈烺的話他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從小在皇上身邊長大的孩子,哪會說到做到。
“給你一炷香時間考慮,一炷香之後你也不用再說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牢房。
一炷香的時間裏,朱慈烺都在牢房外閉目等候,獄卒也沒再給唐世逸上刑。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到了,一名太子衛率輕聲道:“殿下時間到了。”
朱慈烺睜開雙眼,一甩披風,“我們走。”
……
怎麽撬開他的嘴巴?
是年輕的太子殿下現在要考慮的,他前後跟著白翎辦了幾十樁案子,其中不乏嘴硬者,白翎總能從他們嘴裏獲取的自己的想要的信息。
他跟著白翎那麽久多少也學到了一點,當一般的刑罰利誘沒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對方的弱點,擊潰人犯的心理防線。
天漸漸黑了,朱慈烺有主意了!
……
接下來的五六天朱慈烺都沒去牢裏看過唐世逸,甚至都沒人提審他了,唐世逸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心中暗自琢磨,難道我沒事了?
這天晚上,到了飯口時間,獄卒提進來一個大食盒,打開食盒將裏麵一盤盤菜品擺在桌上。。
看著一盤又一盤的菜肴,唐世逸的心突然繃了起來,他可是被太子盯上的重犯,獄卒不往他飯裏吐唾沫都是好的了,怎麽今天吃食這般豐盛?
難道…
獄卒將食盒裏菜全拿出來了,又從兜裏拿出一根嬰兒臂粗的蠟燭點燃了。
還很貼心的為唐世逸提前倒好一杯酒,邊倒邊說道:“老唐頭,太子殿下給你機會你不要,現在好了,喝了這杯酒上路吧。”
“斷頭飯麽…”
唐世逸冷冷一哂,“老夫早等著這天了。”
他從床上起來,拿起筷子大口夾菜送到嘴裏,正要拿起酒杯喝酒的時候,已經走到牢房外的獄卒懶洋洋的道:“太子殿下沒那個耐心,隻吩咐我們讓你無痛上路,我們就在菜裏下毒了,你慢慢吃哈?”
“啊?”
唐世逸眼睛霎時間瞪得溜圓,旋即便釋然了,反正都是要死,怎麽死有區別麽?
很快就吃了個風卷殘雲,酒也都喝幹了,獄卒不說話,見他用完後,便將食盒撤下。
過了一會兒,唐世逸酒勁上湧,感覺飄飄忽忽的,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床上,蒙頭大睡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隻覺得身體漸漸地飄了起來,如騰雲駕霧一般。
唐世逸身子一激靈,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就見那身旁桌上的大蠟猛地突突跳了幾下,黃色的火焰瞬間變成了詭異的綠色!
怎麽回事?傳說綠火那是鬼火啊!
唐世逸嚇得頭皮發麻,渾身一陣顫抖,這個時代文明程度低,人都不叫迷信,尤其他還做過虧心事,因此就更怕“鬼叫門”了。
哪知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就見監獄門一開,隻見從門外幽靈般飄來兩個人,不,準確地說是兩個鬼魂,一黑一白,一個手拿護板一個手拿鎖鏈,鮮紅的舌頭吐出老長。
媽呀!
唐世逸嚇的一聲大叫,毛骨悚然指著飄來的黑白二人,結結巴巴的說:“黑…黑白無常!”
隻聽白無常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生死簿,再抬頭看了看唐世逸,嗤嗤笑道:“人犯唐世逸沒錯了,你死了,我們奉閻王老爺的旨意拿你去陰曹地府,跟我們到酆都城報道去吧。”
“我不是唐世逸,我不是…”
唐世逸心裏有鬼,自然更怕鬼,趕緊否認自己的身份,白無常上去一巴掌,尖著嗓子道:“還敢嘴硬。”
不知怎麽,挨了白無常一巴掌唐世逸臉上直接被抓住四道血痕,黑無常拿起黑鎖鏈,衝上去一把將唐世逸鎖了起來,拽到門口。
唐世逸劇烈掙紮,無論他怎麽掙紮用多大勁兒,這勾魂索都緊緊地攥在黑無常手裏。
唐世逸臉色煞白,見掙紮無用便大叫道:“兩位上官我不想死啊,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以後一定多行善事,造橋鋪路,救濟鄉裏。”
嗤嗤…
白無常的笑聲尖就像用指甲撓黑板似的,笑的唐世逸頭皮發麻,“閻王叫你三更死亡,誰敢留你到五更呀!唐世逸別說傻話了,趕緊跟我們去閻王老爺那報道吧!”
黑無常冷笑道:“快走吧,一會到了奈何橋上,有段路得你自己走,橋中央有三條岔路口,病死的走左邊,橫死的走右邊,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走中間!你是醉死的,也屬於橫死,走右邊,記住了可別走錯了!”
“不!不,我不想死啊!”
唐世逸徹底亂了方寸,倆無常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帶著他走出牢房,任憑他怎麽喊叫隔壁的囚犯都呼呼大睡,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都快把房頂掀翻了。
像是聽到不到他的聲音,出了牢房,幾個沒睡的獄卒正圍坐在桌邊喝酒吃菜,借著酒興正劃拳。
“救命啊,官差大爺救命啊。”
他喊得聲音很大,那些獄卒卻置若罔聞,白無常又說道:“你現在是三魂七魄被我們勾走了,你的聲音他們聽不著的。”
唐世逸臉色煞白,見掙紮無用便大叫道:“兩位上官我不想死啊,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以後一定多行善事,造橋鋪路,救濟鄉裏。”
嗤嗤…
白無常的笑聲尖就像用指甲撓黑板似的,笑的唐世逸頭皮發麻,“閻王叫你三更死亡,誰敢留你到五更呀!唐世逸別說傻話了,趕緊跟我們去閻王老爺那報道吧!”
黑無常冷笑道:“快走吧,一會到了奈何橋上,有段路得你自己走,橋中央有三條岔路口,病死的走左邊,橫死的走右邊,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走中間!你是醉死的,也屬於橫死,走右邊,記住了可別走錯了!”
“不!不,我不想死啊!”
唐世逸徹底亂了方寸,倆無常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帶著他走出牢房,任憑他怎麽喊叫隔壁的囚犯都呼呼大睡,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都快把房頂掀翻了。
像是聽到不到他的聲音,出了牢房,幾個沒睡的獄卒正圍坐在桌邊喝酒吃菜,借著酒興正劃拳。
“救命啊,官差大爺救命啊。”
他喊得聲音很大,那些獄卒卻置若罔聞,白無常又說道:“你現在是三魂七魄被我們勾走了,你的聲音他們聽不著的。”
說著繼續向前帶著唐世逸出了大牢,直接出了府衙來到大街上,接下來見到的一幕驚的唐世逸下巴都快掉下了。
就見天黑漆漆的,街道兩邊有做小買賣的,也有過路的行人,這些人都是正常人,大多四肢不全,一個個麵相猙獰,好不瘮人。
這些鬼怪見到黑白無常大人都主動站到一邊,等兩位大人走過他們才就繼續宛如行屍走肉般的行走。
唐世逸心中叫苦,完了,這次他是真死了。
他知道現在已經無力回天了,真的要做鬼了。
黑白無常帶著他出了城,來到奈何橋邊,才把他放開,黑無常收回勾魂索,“上路。”
一路上黑無常都沒說話,這一說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嚇得唐世逸一個驚顫。
“兩位上仙求你們…”
唐世逸向走過來邊走邊說,黑無常揚起勾魂索厲聲喝道:“呔!再不走打你個魂飛魄散。”
“上仙息怒,我走我走。”唐世逸一溜煙的走上這條所謂的‘黃泉路’。
按照他們的叮囑走過了奈何橋,還很聽話地走了右邊,因為黑無常反複地提醒,走錯了便是犯了天條,將會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