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法王人選
“進來。”
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金發女仆一個閃身躥了進來後,又迅速的把門關上,鍾離蕊起身看她,右手向抽屜裏的短管燧發槍摸去。
“你是誰?”
“鍾離小姐,我是來帶你出去的。”進來的女仆摘下頭套,露出油光鋥亮的禿頂腦袋,單膝跪在鍾離蕊五步之外:“卑職是錦衣衛密探,奉命帶您出去。”
聽到那口流利的漢語鍾離蕊緊繃的心弦這才鬆開,在歐洲的錦衣衛少說也有幾百人了,平時他們以花花公子、商人、雇傭兵等身份混跡於各國間搜集情報。
“外邊到處都是洋鬼子,你怎麽帶我們出去?”
“這個不是問題。”進來的錦衣衛密探一臉輕鬆寫意,“這座城堡的設計師是個極其貪財的人,建造城堡時候他在城堡裏藏了一筆貪下來的財物,記下財物的位置後,在街對麵買了間房子開始挖地道。
那個設計師的女兒昨天被我拿下了,她父親留下的房子也讓我住。”
鍾離蕊微微一笑,“用下半身拿下的吧。”
光頭密探嘿嘿一笑,“那幫洋婆娘知道咱來自大明,都主動往咱身上撲。”
“你說的地道在哪?”
“廚房的牆根底下。”
……
鍾離蕊即刻為逃走做準備,聽到這事的黃得功馬上帶人闖進盧恩哈特的房間,闖進去時他剛泡完澡,正用雞蛋清敷麵膜呢。
“你們要幹嘛?”
他驚叫著,黃得功嘴角一咧,“把他給我按那兒!”
四名甲士一擁而上按住盧恩哈特的四肢,黃得功拿起油燈走到他身邊,一轉手油燈裏的熱油稀拉拉的灑在盧恩哈特那張完美的麵龐上。
燈油滴盡,黃得功用手撚出帶著火星的燈芯丟到盧恩哈特臉上,整張臉頃刻間被火焰覆蓋。
“給你點教訓,弟兄們,揍他。”
黃得功等人圍著盧恩哈特,叮咣四五一通亂揍,打了一陣黃得功出氣了,又狠狠在他臉上踢了一腳,“給我長點記性,走。”
幾人走後,盧恩哈特蜷縮在地上淒厲的叫著嘶嚎著,完美的長相要跟他說拜拜了。
趁著夜色,鍾離蕊等人在錦衣衛密探的帶領下進入密道,密道很狹窄,隻能爬行通過,黃得功等人披甲過不去,隻能把鎧甲留下,穿著單衣過去。
支撐地道的木板已經腐朽不堪,鍾離蕊都擔心木板能不能撐住,還好有驚無險的過來了。
出了地道之後的事錦衣衛也為她安排好了,明天有一支商隊要出城,鍾離蕊等人混跡在其中就可以離開。
第二天一早,馬德裏的城門剛剛打開,一支打著明字旗的商隊就要出城,守城門的士兵看到是明朝人的商隊稍微檢查一下,確定沒有危險物品後就放行了。
眼下明西友好,又都是同盟陣營的成員國,很多西班牙士兵還很充滿朱由檢說滅就滅一國的個性。
通過城門到了外邊,從馬德裏脫身,鍾離蕊卸下偽裝,騎上一匹棕色馱馬道:“豎起旗幟,我們走。”
幾個士兵把帶出來的明字旗係在木杆上,黃得功縱馬來到鍾離蕊身邊,“鍾離姑娘,咱們去哪個港口?”
“不去港口,走陸路去法國。”
鍾離蕊撥轉馬頭向北方而去,黃得功趕緊催馬跟上,“鍾離姑娘咱們那兒幹嘛?”
“要不是因為法國,腓力四世怎麽會軟禁咱們,他就是怕我脫身去參與法國的事,法王的人選必須是親向帝國的。”
“那…”
黃得功還要再說,鍾離蕊突然勒住馬韁,一臉嚴肅的對他道:“馬上派人去阿姆斯特丹,讓張坊自己去希臘找瑪麗王太後,無論如何都要從她那帶走安妮。”
安妮是加斯東的女兒,從年齡上講讓她即位也說得通。
“馬上安排。”
……
三天之後,加斯東的葬禮開始。
中世紀英法的葬禮習俗比較接近,用全身披著長可及地的黑絲絨外套的高頭大馬拉著載有加斯東遺體的喪車。
喪車上插著黑色鴕鳥羽毛,喪車還必須經過長街鬧市才能進入墓園。
維希法國的貴族們早在城外的王室墓園裏等待加斯東葬禮開始,葬禮特意請來了新任紅衣主教卡斯特羅來主持,法國上一位紅衣主教黎塞留已經帶著一艘鐵甲艦和幾十艘蓋倫帆船和幾萬平民出海去了。
墓園裏一片寂靜,來參加葬禮的貴族及他們的家人在內少說四百多人,每個人都盛裝出席,臉上並沒有多少悲痛的神情。
中世紀的歐洲人民早就見慣了死亡,對死亡的表現甚至有些冷漠,14世紀大瘟疫席卷歐洲,讓人們對於死亡更加麻木,再之後的數百年的時間內,每天都會出現無數的死者,死亡成了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現在鍾離蕊有意推動下,歐洲迎來了新一輪的大瘟疫,貴族們隻要到街上轉一圈,特別是到了早上,就能看到家家戶戶的門口都堆滿了屍體。這些屍體又被放進棺材,有些找不到棺材的就用木板代替抬走。
下到奴隸,上到國王貴族,都把死亡當成了是不可避免的事。
窮人們為了省錢,常常一個棺材裏放兩三具屍體,有的是夫妻、父子,有的是兩三個兄弟擠在一起。
經常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一個教廷的神父,手拿十字架去為一個人送終,腳夫們抬著三四個棺材在後麵跟著,神父本以為隻是替一個死者舉行葬禮,結果卻是六七個,有時甚至更多。
再也沒有人會為死者哭泣或點起蠟燭為其送喪了,事情演變成死一個人,就像死一隻山羊那樣無足輕重,連加斯東的妻子布蘭妮的悲傷勁兒也過去了。
卡斯特羅捧著一本厚的足能當武器的《聖經》念道:“創造宇宙萬物的主宰,賜人生命、氣息的上帝,拯救人類靈魂的救主耶穌基督,我們感謝你,我們讚美你!”
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染力,讓人心裏一片平靜,在聖經聲中,幾名教廷神父為加斯東舉行火葬,另有一群人把加斯東的真實比例雕像立在墓園中。
加斯東的葬禮隻是小事,貴族們關心的是誰才是下任法王,的葬禮剛一結束,洛林公爵迫不及待的站出來道:“各位,明朝人有句話,國不可一日無君,意思是一個國家不能一天沒有國王。
先王已經殯天,卻留有路易一子,路易王子理當成為新任法王。”
“我反對!”
蒙莫朗西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路易王子還不到一歲大,小孩兒養不活是常有的事,萬一王子殿下出點什麽事到時還得擇定人選,倒不如先設一位攝政大臣,等路易王子長大再把王權還回去也不遲。”
洛林公爵有些詫異,他知道有人會反對,沒想到是蒙莫朗西帶的頭。
“那大公爵閣下以為誰能當這攝政王?”
蒙莫朗西一仰頭:“我推薦薩伏伊公爵!”
薩伏伊公爵全名為維托裏奧·阿梅迪奧一世,他通過與法國國王亨利四世之女克裏斯汀·瑪麗結婚而收回失地,為人聰明,頗得民心。
曾經跟和黎塞留簽訂秘密協定,把進入意大利的山口對法國開放,法國支持他吞並米蘭公國,就政治立場而言他與教廷交好。
薩伏伊公爵也在場聽到自己被推薦顯得很冷靜,值得一提的是薩伏伊公爵的臉型長的很像武大郎,但身高和精氣神比武大郎好。
人群前邊的奧蘭特公爵還想來個自薦,幾次都沒能開口,昨天有西班牙間諜找到他說,隻要願意寫下文書,保證割讓一個行省給西班牙,西班牙願意幫他登上王位。
但是現在,路易王子是正統接班人,薩伏伊公爵是別的公爵提出來的,他要自薦那擺明了是要爭權。
“我也覺得薩伏伊公爵是很好的人選。”卡斯特羅說話了,它代表教廷的態度。
洛林公爵的眉頭不經意間顫抖了下,回頭對卡斯特羅點頭致意,再回頭道:“各位先生、女生,路易王子是唯一合法的王位繼承人,就算王子殿下還沒長大也不該讓權利外落,我建議由布蘭妮王後暫行攝政之權。”
“公爵大人可會說話,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你的家族著想,教皇大人是公正的,還是請教皇大人決斷吧。”
蒙莫朗西話裏藏刀,洛林公爵自然不會答應:“我們自己能決定的事,幹嘛要讓教廷參與進來。”
“我隻是害怕麻煩。”
墓園變得十分安靜,中小貴族們在底下議論紛紛,一邊是法王正統,一邊是教廷人選,一時也沒個決斷,第一次集體討論就這麽不歡而散。
從墓園回來,一些已經站隊的貴族們像猴子一樣在城裏上躥下跳,到處拉攏人。
民眾們倒是無所謂,無論誰當貴族對他們都一樣,隻要不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糟就好了。
也正是在這天晚上,鍾離蕊來了!
她的到來讓貴族們更坐不住了,法國內部人選是路易王子,教廷的人選是薩伏伊公爵,明朝人的人選呢?還有西班牙,他們會不會幹預法國內政?
入夜,房間裏。
鍾離蕊提筆把白天探聽到的消息寫在紙上,一路上她緊趕慢趕,雖然還沒趕上葬禮,現在倒也不晚。
她盯著目前浮出水麵的兩個人選,思索著腓力四世的中意人選是誰。
想著在薩伏伊公爵的名字後畫了個問號,再後麵寫上安妮.瑪麗.路易絲.D.奧爾良的名字。
大明的人選就是小安妮,她要立法國曆史上第一位女王,這個難度比洛林公爵立路易王子的難度更大。
14世紀是歐洲曆史的分界線,14世紀以前,皇帝、國王這些名詞從來都隻是男人的專利,隻有東羅馬帝國出了幾個影響不大的女皇帝,歐洲各國還算安穩。
14世紀以後,黑死病鬧騰起來了,一個又一個的女王也斷斷續續地出現了,前前後後累計有三十來位女皇,英國6位,俄國4位,荷欄3位,盧森堡2位,西班牙3位,葡萄牙2位,瑞典2位,丹麥2位,奧地利1位,波蘭1位,匈牙利1位,還有蘇格蘭、納瓦拉、那不勒斯等已為人兼並的國家也出現過女王。
唯獨法國沒有過女王!
這事還得從14世紀說起,13-14世紀期間法國王室的直係男性死光了,隻剩支係競爭者了,支係裏的其中一個人叫菲利普。
作為法王查理四世的親侄子,菲利普已經是英國國王了,也就是愛德華三世,法國人不允許英國國王再戴上法王的王冠,愛德華三世開始對法國內部進行滲透,接連掌控了幾個重要城市。
愛德華三世能動用英國的全部力量,如果真讓他做成了英法兩國就能像現在的葡西兩國似的,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
他的強大讓法國人感到不安,有人就抓住愛德華三世的繼承權來自母係血脈這點做文章,在那之前的法國雖然沒有女王即位,卻也沒有法律明確禁止。
有人翻出了法蘭克民族的習慣法《薩利克法典》,在裏邊的一條‘土地財產無論如何不得傳給婦女’上做了點改動,這本民間繼承土地遺產的法典愣是被貴族們抬到了王位繼承權的高度。
法國人終於有了呈給教皇的法律文件,徹底否決了愛德華三世的繼承權,也讓法國曆史上沒出現過女王。
沒了合法權,據有整個英國的愛德華三世也不能再對法國進行滲透,不然就是對教廷開戰,對整個歐洲開戰。
在歐洲任何人取得王位都必須得到天主教的承認與支持,否則就是非法的,別人就可以打著掃清罪人的旗號名正言順地推翻他。
教廷行使這種權利已經幾百年了,這次幹預法王人選,鍾離蕊的話語權並沒有教廷重。
就在她思考如何名正言順的把小安妮扶上王位的時候,門外傳來軍士的通稟聲:“大人,我們抓到一個披黑袍的洋鬼子。”
“這…”
鍾離蕊剛想說別拿這種小事煩她,腦中靈光一閃,她這兒可是法國當局安排的住所,今天又是加斯東葬禮,城內管製,怎麽會有小毛賊進來?
“把他帶進來我瞧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