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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君心同吾心

  自入地牢以來,牧謠就沒有睡過床,此刻躺在極其簡陋的木床上,久違的舒服感讓她的傷痛也減輕了許多。


  她看了看被包得像粽子一樣的十根手指,閉上眼歎了口氣。


  其實這些傷都算不得什麽,膝蓋雖被鐵釘刺穿,可好在司徒昀來得及時,處理也及時,疼是要疼幾日,但總是能康複的。


  真正傷到她的卻是齊大娘的死,不,應該說是萱婆婆!她沒想到自己無意救下的齊大娘竟有著這樣不可思議的來曆!她竟然是自己生母的乳娘!

  為什麽?為什麽她不早些與自己相認?為什麽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與爹娘有關的人,卻要這麽快離去?怪不得,蕭皇後那麽在意那‘壽’字的針法,說到底還是自己無意中泄露了萱婆婆的行跡。


  “大娘!萱婆婆!”牧謠輕聲喚著,心裏無比難過。


  她有些不明白,萱婆婆明明身懷武功的,為何不做任何抵抗就自毀性命?並且,冒死也要來見自己一麵,難道隻是為了來告訴自己那段前塵舊事嗎?


  哦,對了,嫁衣!她對自己講的最後兩個字是嫁衣,是出嫁時她堅持要給自己做的那件大紅嫁衣嗎?可那嫁衣除了精致華美一些,還有什麽古怪?抑或是自己將那嫁衣送了人,她不高興了,要自己收回來?


  牧謠的悲傷被心中的疑問衝淡了許多,正當她想得入神,忽然聽到壁角處傳來細微的聲響。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老鼠,不過,很快便被否決,因為那聲音應該是來自牆體裏麵的,她警覺地睜開眼,凝神細聽,隻可惜腿還動不得。隻好用胳膊肘撐起身子,將耳朵貼在牆上,這一聽她更加確定了那聲音的來處,並且,她還聽出了這一牆之隔的地方,應該還住著人!

  這個發現令她興奮不已,可當她想聽得更清楚時,那聲音卻消失了,她費力地支撐了好一會兒,再沒有一點聲音傳來方才躺了回去。


  看來,自己得設法早些將腿上的傷養好才行!她掃了一眼那幾個忙碌的獄卒,蕭皇後帶人進來折騰了半天,給他們留下了一個亂攤子要收拾,誰也沒空理她。


  靜思片刻,她決定今日先臥床休息,一切等明日司徒昀來了再說。


  千裏之外,昌河郡戰場,今夜的風吹得格外腥冷!

  司徒鬱一鼓作氣,拿下昌河與桑越交界的邊陲重鎮“懷水”,而此刻他正兵臨城下,劍指對方主帥。


  “辰王殿下果然英勇無匹,這麽快就殺到古瑤城了!”年輕的主帥戴著半塊麵具,沒有半分對峙戰場的緊張。


  司徒鬱身跨最心愛的戰馬“絕塵”,手執銀光寶劍,一身玄色戰袍,威風凜凜,氣宇軒昂,他劍眉一挑:“少廢話!要麽打開城門出來一戰,要麽呈上降書,我們議和。這樣縮頭縮腦地躲在城中,算什麽本事!”


  “嗬嗬!辰王莫急,這打仗嘛,總得打兩日歇兩日嘛,何必如此辛苦呢!”


  “哼!別以為你躲在城中,本王就拿你沒轍!”對方很明顯地是在使拖延之術,可他哪有心情與之相耗!

  “主子,今夜要不要攻城?”小九知曉他心中所急。


  “不!我們的將士已奔波數十裏,他們卻是以逸待勞,且等探子回來再作商議!吩咐下去,今夜在距城五裏處紮營!”


  “辰王殿下,古瑤城中糧草充足,兵強馬壯,本帥又是了無牽掛一身輕,可不像你這麽心急呢!這耗上兩三個月也是沒有問題的!”年輕的主帥抓住他的弱點,故意將這戰事說得無所謂。


  可他身邊的謀士卻被司徒鬱的氣勢所懾,又忌憚於他驍勇善戰的威名,心中頗為忐忑,忍不住上前說道:“主帥,其實我們大可以將龍陽城送來的密報告知司徒鬱,這樣一來,他便無心應戰,我們就可趁機收回失地,甚至長驅直入,殺入昌黎!”


  “閉嘴!”年輕的主帥一改之前輕鬆的口氣,麵具下的目光冷得可以殺人,“你以為本帥當真是敵不過他麽?本帥舍以領土,其目的就是要將他拖困於此!”他冷冷地看向城下的司徒鬱,眸光陰冷,“這場仗就算他打贏了,其結果也必定是輸,並且會讓他輸得痛不欲生!誰現在敢向他透露一個字兒,誰的腦袋就如此此柱!”他揮出一劍,城牆上的木柱子立時斷掉一截。


  那謀士嚇得臉色慘白,趕緊跪地求饒:“屬下該死,屬下不知主帥謀算!”


  司徒鬱的聲音再次響起:“兩三月?哼,五日!不管你開不開城門,五日內本王必定拿下古瑤!你若不想徒增殺戮,還是早早遞上降書議和為妙!”


  五日!年輕的主帥嘴角勾起笑意,隻怕五日後,這古瑤城送與你,你也無心接手了吧!


  “唉!這裏風寒刺骨,本帥就不陪你了,這古瑤城就在你麵前,想要,來奪就是!”說完,他揮劍入鞘,瀟灑地轉身離去。


  古瑤城城主府裏,淩霜被捆綁住手腳,囚於一間客房內。雪狐坐在桌邊不停地灌著茶水,顯露出煩躁,這幾日,她的內心也是備受煎熬。


  “雪狐,你快放了我,小姐一人呆在京城,隨時會有性命之憂,你讓我回去救她!”這樣的話這幾日淩霜不知說了多少回,可雪狐仍是堅決執行牧宇的命令,怎麽都不肯放她走。


  “少莊主這樣做也是為小姐好,司徒家的人不配得到小姐,他們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你若真關心小姐,就應該聽少莊主的!”在雪狐眼裏,牧宇的決定從來都是正確的!

  “雪狐,我知道少莊主不會害小姐,可他卻不懂得男女之間的感情。身為女子,我們最能懂得一個女子一生中能遇上一個相知相愛的人,是一件多麽不容易又幸福的事!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但我知道,若這樣生生地將他們分開,小姐定會痛不欲生的!”


  “長痛不如短痛,她會明白少莊主的苦心的!”


  見雪狐仍不為所動,淩霜閉眼歎道:“小姐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嗎?你們這樣做是在逼她上絕路!”


  雪狐微微一怔,端起茶水往肚裏猛灌。


  龍陽京城,青府。


  葉超焦急地質問著青冥:“公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你為何不許傳信給王爺?”他在司刑殿受了罰,身子還未完全複原,卻無意聽說了此事,心中驚急交加,連夜奔來青府。


  青冥避開葉超灼熱的目光:“大哥此際自顧不暇,哪能分身救她!”


  “可是,此事擺明就是奚若雅在陷害她,隻有王爺出麵才能保她性命!”他不明白,青冥公子明知牧謠對王爺有多重要,卻為何不設法相救。


  “葉超,你糊塗啊!大哥可以救她的命,那大哥的命呢?欺君乃是死罪,你難道要大哥拉著奚若雅同歸於盡,來換取她的性命嗎?”麵對葉超的質問,青冥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數日來,他已是煩心不已。此事不比得江湖紛爭,幫派結仇,帶上人馬火拚一場就可以解決的。牧謠身上背著罪名,又被囚於皇宮,且不說營救有困難,就算能強行救她出來,也不過是多了一項畏罪潛逃的罪名,何況,她還不見得願意逃!

  大哥的確能救她,可也是拿自己的性命作交換!大敵當前,臨陣脫逃是死罪,欺君也是死罪!這次他們是算準了時機,拿住了大哥的軟肋。早在大哥對牧謠情根深種之時,他就料到會有這一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大哥與牧謠之間,他隻能選大哥!

  “公子的意思,是準備不管不問了?”葉超愁容慘淡,“唉!這樣做,就等同於在剜王爺的心啊!”他何嚐不知這其中牽扯,可是,王爺與牧謠之間的感情已深到可以為彼此舍去性命,若王爺班師回朝卻知伊人已逝,他不敢想像會是怎樣一個場景。


  “你不用說了,此事已定,大哥若要怪罪,我拿命抵了就是!”


  葉超無奈,重重地歎了口氣!


  司徒鬱帶著將士在距城五裏處安頓好後,便隻身向營寨後的山裏走去,大約走了兩裏路,在一處密林中,身後突然躥出數條黑影將他包圍其中。


  他手執長劍,飛身迎戰。數十回合後,他的左肩被對方的劍劃傷,又一個失手,將自己陷於困境。


  對方劍氣淩厲,步步緊逼,在數人配合下,其中一支長劍向他的咽喉處直刺而來。


  這時,一枚暗器擊落長劍,林中又飛出幾條灰色人影,隻言不語地向那些黑衣人出招,解了司徒鬱的圍。


  可是,司徒鬱卻反手用劍一撐,飛身躍起,與其中一名黑衣人同進襲向出手救他的灰衣人。


  那灰衣人大驚,沒想到他們會來這一手,想要抽身已是不能,三兩下便被司徒鬱製住了。


  “沒想到,還有人在暗中保護本王,本王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好心!”他伸手揭開灰衣人的麵巾,麵色陡地一變,“怎會是你們?!”


  大元垂眸冷哼:“還不是我家小姐,擔心王爺你的安危,這才命我們暗中保護於你!”


  “糊塗!”司徒鬱勃然大怒,他揮手讓小九放開他,“她在京城之中才是危機四伏,步步驚險!想到有你們相護,本王還算安心些,誰知,你們竟……”


  大元也是麵色沉重:“小姐說了,保住你的性命便是保住了她的命!”


  司徒鬱將手指節捏得啪啪作響,“不行!你們趕緊給本王回去!說不定她……”他一拳砸在樹幹上,仰望著樹梢上灰暗無關的天空。


  謠兒呀謠兒,你可知你才是我的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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