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與皇後過招
奚若楓帶著牧謠回宮,半路便被皇後的人截走了。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牧謠屈膝蜷縮在角落。她被帶進宮後,原以為可以見到皇上,卻不想直接被人帶到了這地牢。這裏暗不見天日,隻燃著幾盞昏黃的油燈,除了她也沒看見別的犯人,看押她的獄卒倒是有三四個。
從被關進這裏,他們就隻給了她一個冷硬的饅頭,連水都沒有給過半滴,牧謠的喉嚨實在幹渴,衝著那獄卒喊道:“獄卒大哥,能不能給我一點兒水喝?”
那獄卒身量瘦小,長著一副極猥瑣的麵孔,正一腳踏在櫈子上清點他身上的零碎錢,大概是輸了賭本,心裏煩燥,聽牧謠如此一喊,一腳踹開櫈子,罵罵咧咧地走到牢門邊:“吵什麽吵,臭娘們!你還當在王府裏享福呢?要水沒有,尿,老子倒是有一泡,你要不要喝?”說著就要去解褲帶。
牧謠大驚,聽他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個太監,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大膽,粗俗不堪,她撇過頭去,怒道:“我好歹也是辰王側妃,如今還未定罪,你便如此侮辱於我,就不怕我出去後找你算賬嗎?”
“嗬,嗬嗬!”那獄卒停下手中動作,像看稀奇一樣看著她,“你幾歲呀,還這麽天真?老子在這裏當了十年差了,就沒見過誰進了這裏還有命活著!”
“世事無常,我勸你還是多積積德的好!”牧謠眼裏露出鄙夷,真是什麽樣兒的主子調教什麽樣兒的奴才。
忽然,巷道裏響起叮叮當當的環佩聲,那獄卒臉色一變,趕緊地佝僂著腰候在巷道口,較之先前判若兩人。
隨著環佩聲近,蕭皇後那張豔麗的臉,出現在牧謠視線裏。她身後的侍女喝退了那獄卒,扶著她緩步上前。
“林-宛-煙!”她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神情傲慢不已,“本宮還真是小覷了你!可你再怎樣狡猾,最終還是落到了本宮手上!隻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本宮的問題,本宮倒是會考慮放你出去的!”
牧謠微微一笑,彎彎了眼睛:“宛煙倒是很想回答娘娘的問題,可這嗓子……實在幹渴難忍,隻怕……咳咳!”
蕭皇後聽她嗓音果然很嘶啞,再看看了牢房裏,除了半個未啃完的硬饅頭,連隻水碗都沒有,她側頭對阿芒道:“去,給她打碗水來!”
牧謠一口氣喝幹了水,覺得嗓子好受多了,她擦了擦唇角,重新坐回散發著黴臭味的稻草上。
“水已經喝了,這下可以說話了吧!”蕭皇後見她未梳洗整理,看起來有些邋遢,舉止也很隨意,但身上那股子清冷氣質卻是令人側目。
“不知娘娘想問宛煙些什麽呢?”昨日毒粉一撒,奚伯昌就變了臉,她便一直在想,莫非是自己露了馬腳?
“本宮且問你,靈水宮那個假的阿鎖可是你喬裝的?”好看的鳳眸此刻犀利無比地看著牧謠。
牧謠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很認真地點點頭:“是啊!當時不是被王爺禁在了‘習禮閣’麽,娘娘是知道的,像宛煙這樣野慣了的丫頭,哪裏受得了那個悶,便趁阿鎖不注意打暈了她,然後再喬裝成她的樣子溜去靈水宮玩了幾日而已。這事情都過了這麽久了,難不成娘娘還要追究此事,又要打宛煙的板子麽?”眉眼都愁到一塊了。
蕭皇後沒想到她這麽直接地就認了,更沒想到一件這麽重要的事兒從她嘴裏說出來竟如此輕巧!
“玩了幾日?!哼,你把皇宮當成自家花園麽?”
“宛煙都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了,豈敢說假話!您看這裏又潮又黑的,宛煙還指望著您高抬貴手,早些問完了話,放宛煙出去呢!”無辜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她。
“那本宮再問你,玉靈公主的嗓子可是你治好的?”都說識人看眼,可蕭皇後怎麽覺得從她眼裏看到的與自己想象的相去甚遠呢?
牧謠一聽,立刻從地上蹦起來,高興道:“娘娘是說,公主的嗓子好了麽?真的嗎?會說話了?”看來,他們還真懷疑上了自己。
“你不知道?別說不是你治好的!”蕭皇後對她的反應甚感疑惑。
“的確是宛煙治的,不過治沒治好卻是不知了,因為,宛煙離開皇宮時,公主還不能說話呢!”牧謠很真誠地看著她,“其實娘娘,宛煙早就想和您說說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宮中那些太醫隻怕該換換了,玉靈公主的嗓子壞了這麽多年,都沒能治好,他們要麽是醫術不精,要麽就是沒好好用心!
不過,宛煙覺得多半是後者,您想啊,不就是生病燒壞了聲帶麽,哪有那麽難治,您瞧宛煙不過隨便開了幾副藥,公主就能說話了!”她越說越得意,又有些不敢置信,“娘娘,您沒騙我吧,公主的嗓子當真是好了?!”
“好了!”
“哎呀,可惜師傅她老人家升天了,不然定去她麵前得意一番!”牧謠有些得意忘形,“娘娘,等您問完了問題,可不可以讓宛煙去看看公主呢?宛煙想親耳聽聽公主說話呢!”
蕭皇後眯著眼看她,心中分析著她這是真狡猾呢?還是真無辜?
“你說,玉靈公主的嗓子隻是燒壞了聲帶,其實很好治?”
“對呀!宛煙的醫術算不得多好,可是這次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病,宛煙輕輕鬆鬆地就治好了,娘娘,您說,這究竟是太醫不用心呢,還是宛煙太厲害呢?”如此在意玉靈嗓子的事兒,看來她一定知道司徒桀身世的線索。
蕭皇後被牧謠神顛顛地搞得有些暈了,心裏疑惑叢生:“好!就算你是貪玩去了靈水宮,就算你是歪打正著治好了玉靈的嗓子。那本宮再問你,那副沒有完成的百壽圖,可是你拿去靈水宮的?”
牧謠頃刻間從欣喜變得沮喪起來,她默默坐回稻草上:“沒錯!那日王妃讓宛煙繡百壽圖,第二日便要完成,宛煙手腳粗笨,怕完不成任務受罰,便想到了公主,她繡技那麽好,一定可以幫宛煙的,所以才又喬裝進了靈水宮,阿鎖看在昔日交情上,幫了一把,卻不想我的任務是完成了,阿鎖卻因此丟了命。”她低下頭,“是我害了她!”
沒想到果然是這樣,這樁樁事都與她有關!隻是她每件事都很爽快地承認了,卻又不是想象中那麽回事!蕭皇後覺得越和她扯下去越是糊塗。
就像這繡圖的事,她之前派人去辰王府了解過,的確如她說的那樣,是奚若雅為了懲治她,才刻意對她刁難,沒想到她竟想到了這招偷龍轉鳳!不過,她與阿鎖之間,又是不是她說的那樣簡單呢?
“皇宮戒備森嚴,你卻能自由出入,是不是司徒鬱在暗中給了你幫助,那阿鎖也是他安排在靈水宮的眼線,對不對?”
哼!想從自己這裏打探司徒鬱的事兒,還真當自己傻啊!
牧謠大眼睛裏潮濕起來:“娘娘又何必取笑宛煙呢,誰都知道自那日承天殿中王爺拂袖離去,就再也沒有正眼瞧過宛煙,那夜他可是在王妃屋裏睡的,哪有那個閑心管宛煙的死活呢!至於那個阿鎖,宛煙隻知道她是靈水宮侍女,深得公主喜歡,想來應該是公主的人吧!”
她抬袖擦了擦眼角,“娘娘能不能問點別的,這提起王爺,宛煙心裏難過得緊!”
“好!那就問點別的。那繡圖上有六個‘壽’字,針法甚為奇特,可是你繡的?”
“讓娘娘見笑了,宛煙不太擅長女紅!”
“不擅長?那針法你是從何習得?”
牧謠抬眸看去,隻見蕭皇後問這話時,眼裏的光芒尤其冷厲,心中不禁感到奇怪,她為何對這針法如此感興趣?
“這個,時間太久遠了,宛煙記不大清了,好像是師傅教的,又好像是從別人那裏瞧來的,總之,手藝生疏得很,上不得台麵的!”
“是嗎?那就可惜了,本宮甚是喜歡這種繡法,原本還打算尋到會這門手藝的,給本宮做件袍子呢!”
蕭皇後見她不說話,臉上也是一副可惜樣兒,又是搖頭又是歎息,遂沉默了片刻才又繼續道:“本宮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那夜在靈水宮,他們都說見到一張傾城絕色的臉,你要如何解釋,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林宛煙?”
牧謠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傾城絕色的臉?宛煙倒是真心想擁有,可惜,哎!”她一把扯下自己的麵紗,露出一張凹凸不平,紅腫醜陋的臉,“身為女子,誰不想擁有絕色容顏?可宛煙不過是會點易容術而已,若真有那般美貌,又何苦頂著一張醜容,不去討王爺歡心呢?
何況皇後娘娘也曾讓太醫幫宛煙診治過,記得當時連太醫也說他束手無策呢,當真叫宛煙傷心了好久!您若還不相信,喏,叫這位姐姐來摸摸,看看我臉上還有沒有戴別的東西!”她邊說邊走到牢門邊,將頭往外麵微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