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繡圖惹風波二
躲不能躲,打不能打,牧謠想到的唯一辦法便是跑出去,用自己引開他們,讓阿鎖能伺機逃走。
可她哪裏知道外麵的情形,當真是連蒼蠅都不放過的陣仗,裏裏外外上百侍衛,刀弓槍劍樣樣齊備,真是插翅都難飛。
牧謠跳出窗外頓時傻了眼,沒跑幾步便被逼了回來,她見阿鎖被困在當中,便也飛身和她站在一起。
“你怎麽跑出來了!”阿鎖小聲地責怪她。
“今夜之事由我起,怎能讓你一人麵對!”牧謠看著黑壓壓一片人馬,高傲地仰起頭,雖然她不會武功,但決不輸了氣勢。
牧謠跳出窗外的舉動讓玉靈和鳶尾大吃一驚,二人趕緊來到屋外,緊張地看著被圍困在中間的兩個阿鎖。
“哈哈,想逃?你當靈水宮的人都是擺設麽!”曾嬤嬤氣焰囂張地叫囂著,“公主這下可看明白了,老奴早就說這個阿鎖有問題,現在可是抓了現形了!”
玉靈公主緊緊地攥著鳶尾,不知該如何是好。
“曾嬤嬤,我是冒充的,她才是真正的阿鎖,要抓就抓我好了!”牧謠素手一揚,麵具隨之揭下,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
眾人看得皆是一怔,盡管穿著宮女的服飾,但那光華瀲灩的清冷氣質,仍是如同月華瞬間照亮了黑暗。
曾嬤嬤兩眼放光地盯著這似曾相識的麵容:“你是誰?”
“我?我是江湖俠盜,本想進宮偷點什麽好東西,卻不想才剛來一會兒就被你們發現了,害我白辛苦一場,什麽也沒偷著。看嬤嬤你慈眉善目地,要不高抬貴手放我一碼,改天我得了什麽好東西定不會忘記你的好處!如何?”牧謠再次發揮她伶牙俐齒的長處,胡謅一通。
“哼,你當本嬤嬤是傻子麽!你若是竊賊,怎會為個宮女挺身而出,還妄圖以自己為餌引開侍衛!”
在場眾人皆有同感,如此清麗佳人怎會是個女盜賊!
“什麽竊賊!我都說了是俠盜!行俠仗義,盜亦有盜!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把這個無辜的宮女放了,我便束手就擒,聽憑你們處置!”
“沒用的,他們盯上我也不是一兩天了,選在今夜出手必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一會兒我與他們動手,你就趁機逃出去。”阿鎖見她如此維護自己,心中感動不已,為這樣的主子犧牲是值得的。
“不,要逃我們一起逃……”牧謠在暗中打開自己的藥袋,也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無辜?!哈哈,你還真是天真,你二人在偏門的一舉一動都被我們的人瞧在眼裏,還想著抵賴。若不是這個死丫頭太過狡猾,抓她頗費了些功夫,早就將你拿下了!”曾嬤嬤大手一揮,“都給我聽清楚了,將她二人統統給我拿下,若遇抵抗,就地陣法!”
眾侍衛得令,立刻一擁而上。
牧謠二人也沒有束手待斃,她將準備好的藥粉朝那些侍衛撒去,阿鎖從袖中甩出暗器,衝在前麵的侍衛立刻倒下數人。
阿鎖奪過對方的長劍拚命抵抗,牧謠隻能運功躲閃,偶爾也拍上兩掌踹上幾腳。
“你身份特殊,不能被擒,一會兒伺機逃走,就算是為了王爺!”阿鎖一邊迎戰,一邊小聲而焦急地勸她,今夜這情形她們二人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想到司徒鬱,牧謠的心抽了一下,如今他還會擔心自己的安危嗎?怕是不會了罷!
這一分神,牧謠躲閃的速度慢了半拍,一支長槍便直捅她背心而去。
“不要!”一旁觀戰的玉靈公主本就緊張萬分,情急之下拚命喊出,嗓音雖細小嘶啞,卻剛好能讓人聽清。
鳶尾大驚,趕緊拉了她一把。曾嬤嬤麵露震驚地看著玉靈,隨即眯起老辣的雙眼。
阿鎖一個掃堂腿將身邊數名侍衛撂倒,飛身撲救,她拉過牧謠,一劍挑飛長槍卻來不及躲閃身後刺來的數柄槍劍。
“啊!”牧謠穩住身子回頭時,正好看見數隻兵器插入阿鎖的身子,頓時鮮血噴湧。
“阿鎖!”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快,快走啊!”阿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為她抵擋住身後湧來的侍衛,鮮血從她的嘴角汩汩流出。
殷紅的鮮血刺痛了牧謠的雙眼,她強忍著淚水和內心的悲痛,撒出最後一把藥粉,飛身躍出包圍圈。
曾嬤嬤見勢不妙,大喊一聲:“抓住她,別讓她跑了!”說話間她也起身向牧謠追去。
“讓我來截住她!”幾乎是同時,一旁觀戰的鳶尾也足尖輕點縱身躍起,快了曾嬤嬤一步。
鳶尾看似在奮力追趕牧謠,實則左移右晃擋了曾嬤嬤的路。
“沒那個本事,就給我閃到一邊去!否則將你當作同夥論處!”曾嬤嬤氣急敗壞地怒斥道。
“嬤嬤這話真是可笑,跑在後麵的分明是你,我若是同夥,你便是主謀!”鳶尾對她本就心存不滿,剛剛又目睹了牧謠主仆慘烈的一幕,心中更是忿恨難平。
“好,且讓你再得意片刻,等抓到此人,有你好看!”她回頭衝身後的侍衛喊道:“你們給我快些追,人若跑了,你們全都得受罰!”
牧謠憑著來時的記憶飛快地跑著,剛剛那一幕還未在她心裏平靜,此刻隻想著,一定要逃出去,不能讓阿鎖白死!
在一個拐角處,她的身後突然躥出兩個身影,扔下了幾枚隱身破,連同鳶尾在內的所有人,均被隱身破所含的迷藥給絆住了腳,隻能眼睜睜看著牧謠逃出視線。
“快,去稟告皇後娘娘,派人將宮裏封鎖起來,不能讓她逃了出去!”曾嬤嬤回頭對後麵追來的侍衛大聲命令道。
牧謠拚命往前跑,並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輕易就讓自己逃了出來。
她一口氣跑回王府,天剛蒙蒙亮。
當她一副宮女裝扮,神色淒然,狼狽不堪地出現在弄音麵前時,弄音嚇了一跳,趕緊脫下披風給她披上,關切問道:“主子,可是事情未曾辦妥?”
牧謠搖搖頭,望著弄音,嘴唇嚅動了兩下,卻沒說出話來,一雙明眸噙著淚花,不知是跑得太累還是心裏太難受,她渾身虛脫,跌坐在繡架前。
若不是為這百壽圖,阿鎖今夜也不會丟了性命,她真恨不得毀了它。清冷的目光怨怒地盯著繡架,她從懷裏取出百壽圖,使氣扔在地上,再抬起一腳往繡架踹去。
繡架“哢嚓”一聲散了一地,昏睡在一旁的春梅皺眉嚶嚀一聲,似有蘇醒的跡象。
弄音見狀趕緊撿起地上的百壽圖,將春梅的外衣搭在她胸前,又三兩下整理好牧謠的頭發,從懷裏掏出一張絲帕為她遮了臉。
春梅緩緩睜開了眼,許是感覺有些冷,不由打了寒顫,見自己坐在地上,斜靠著亭柱,外衣竟搭在了胸口處,一下子驚坐起來:“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牧謠目光狠厲地瞪向她,如同刀子般的眼神讓春梅又是一顫。
弄音上前說道:“林側妃體恤你太累了,不忍吵醒你,又怕你著涼,才為搭上外衣。你若是認為我們想害你,大可請王妃來做主,或是讓她給你請太醫瞧瞧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兒什麽的!”
“我,我隻是隨便問問!”春梅悻悻地從地上爬起來,心裏雖然納悶,但又不敢聲張,若讓奚若雅知道她睡著了,偷了懶,可是要受責罰的。
不過,牧謠那眼神卻瞧得她心裏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散在地上的繡架,料想牧謠定是繡不出百壽圖才使氣摔了它,還欲將怒氣撒在她身上,當下便露出鄙夷的神情。
“繡不好百壽圖卻拿繡架撒什麽氣!即便是完不成,隻要肯跪下來求求咱們王妃,讓她去皇後娘娘麵前求個情,晚上一兩日也不是不可以的!”
“好個沒規矩的賤婢!我家主子雖然隻是個側妃,卻也不能容你這般無禮!別仗著有主子撐腰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我勸你嘴上還是積點德,否則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饒是弄音修養再好,也忍受不了她三番四次的嘲弄挑釁。
“你罵誰賤婢?”春梅不甘示弱地喊道。
“誰答應我罵誰!”弄音冷笑一聲。
“你,你竟然……”
“一大清早地吵鬧什麽?!”低沉冷厲的嗓音讓吵鬧聲戛然而止。
春梅見是司徒鬱,慌忙收了聲,立刻福身垂首向他告狀:“回王爺,是林側妃繡不好百壽圖,卻拿繡架出氣,奴婢不過好心勸了兩句,卻被她的丫環辱罵,奴婢氣不過,這才與她爭了起來。”
司徒鬱一身玄衣冷傲俊挺,深邃的眼眸對上不遠處那道清冷無比的目光,可剛一接觸他便將目光撤向地上散著的繡架,皺眉說道:“繡不好便是繡不好,何必拿東西出氣!”
牧謠眸光冷如冰霜,她起身緩步走向司徒鬱,兩人相距不過咫尺,彼此間的呼吸都能聽得清楚,熟悉的味道縈繞鼻間,不過此時已沒了臉紅心跳的曖昧情愫,有的隻是一腔怨怒。
“阿鎖,沒了!”牧謠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艱難吐出這幾個字。
司徒鬱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他清楚地看到那長卷的眼睫下湧動著的淚光。
片刻後,他啟唇回道:“沒就沒了,那是她的使命!”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冰的語言如同冷冰冰的刀子插入牧謠的心。
她抬眸看他,眼中布滿傷痛與絕望,她伸出手,弄音會意的遞上那副百壽圖。
她將那繡圖拍在司徒鬱胸口上:“她要的百壽圖已經完成,從今往後,辰王府的一切與我再無幹係!”說完,她扭頭便走,不帶一絲留戀。
“你什麽意思?”深邃的眼眸有了一絲驚慌,他欲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聽身後一聲嬌喚:“王爺!”
邁出去的腳猶豫了一瞬便收了回來,他望著絕然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