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牧謠被劫
“你,你大膽!竟敢違抗朕的旨意!”順天帝怒目看向這個奇怪的宮女,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聖上,您乃九五之尊,一國的君主,若您都不能站出來為公主擋避風雨,您讓年幼無助的公主如何逢凶化吉?您明知她將要麵對的是驚濤駭浪,卻也忍心冷眼旁觀,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吞噬。若親生骨肉都得不到聖上的保護,不知誰才是聖上想要保護的人!”想到自己父親的死,想到沈皇後一族的滅亡,牧謠難掩心中的激憤,不計後果地說了一通。
“你,你,你放肆!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竟敢指責朕,來,來人啊……”
牧謠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他就是這般懦弱,所以才一次次讓奸人得逞,讓親人一個個遠去。可這些都是他的錯嗎?他隻想做好一個太平盛世的皇帝,哪知這些人個個狼子野心,合起來算計他,陷害他,讓他一錯再錯……想著想著,他竟老淚縱橫,哭得像個孩子。
“皇上,您要的靠枕。”阿奴應聲而來,眼神不經意地從牧謠身上瞟過,“唉喲,皇上,這是什麽事兒讓您這麽傷心,您才剛犯了病,可不能動情緒!”阿奴邊說邊給他順著氣,然後衝牧謠挑了挑眉,“皇上,就讓奴才替您懲治這小蹄子!”
順天帝抹了眼淚,收了情緒,冷靜了一會兒,對阿奴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朕還有話同她講。”
阿奴不願離開,想了想道:“皇上,皇後娘娘聽說您犯了病,一會兒要來看您,要不咱們先把藥喝了罷,省得讓娘娘擔心!”
“下去!”順天帝突然怒道:“別以為有她給你撐腰,你就可以不聽朕的話了!”
阿奴臉色變了變,有些難看道:“奴才不敢!奴才隻是怕耽誤了皇上用藥!”
“你讓他們把藥送來,朕自然會喝!”
“是!”阿奴極不情願地退了下去,臨走還不忘瞅牧謠一眼。
“你說得沒錯,朕就是這樣沒用,看看吧,連個奴才都使喚不動了。”他嘴角掛起苦澀的冷笑,微微停頓後,冷冷地道:“你不是宮女,你想利用靈兒幹什麽?”雖然他受到皇後的鉗製,但這事兒除了近身伺候的阿奴和皇後的心腹,沒有別的人知道。所以她若隻是一個普通的宮女,沒理由見了他如此不懼。
牧謠也不意外,她剛剛的所為,本就沒有隱藏。
“聖上果然好眼力,奴婢雖不是靈水宮的宮女,但卻是真心想幫玉靈公主……”
“皇上,藥來了!”
“端進來!”
一名宮女托著藥碗進了屋,從牧謠麵前經過,碗裏飄出的藥味中有股子腥味,牧謠抬眸看了看那黑乎乎的藥汁,起身道:“姐姐交給我來吧,聖上體弱,端不了藥碗。”
那宮女猶豫地看著順天帝。
“讓她來吧!”順天帝向她點頭示意。
牧謠將碗端在手裏,瓷勺攪動起藥汁,卻見藥汁略為濃稠,藥味四散,裏麵竟有好幾種珍貴難得的藥材。
宮女見皇上一滴不漏地喝下湯藥,滿意地收了碗離開。
“皇上,這藥您喝了多長時間了?”
多長時間?順天帝目光飄忽的思索著,喃喃道:“很久了,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罷!”
牧謠臉色微變,眸光凝重:“晚了!”
“沒什麽早不早晚不晚的,人都有生老病死!”
“可您這不是生病,是中毒。若是我五年前遇上,定能將您體內之毒清除幹淨,若是三年前遇上,至少還可保您十年壽命,可現在……”她搖頭輕歎,司徒鬱很快就會和她一樣沒爹沒娘了。
“你懂醫術?你究竟是誰?”順天帝有些驚訝,她竟然知道自己是中了毒。
“奴婢,是辰王殿下的人!”她對上他的眼睛,眸光坦然。
“鬱兒?”順天帝蹙起眉毛,眸光閃了閃,“鬱兒是好樣兒的,朕對不住他!”
“是啊,辰王殿下足智多謀,驍勇善戰就像當年的奚大將軍一樣,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牧謠語氣平淡到極點,眼睛卻直愣愣地盯著他的臉,生怕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
“伯言!”順天帝果然神色驟變,盡管極力掩飾,也無法掩盡那痛苦之色,“你怎麽會知道奚大將軍當年之勇?”
牧謠淡笑:“阿鎖年輕,當然是聽別人講的!”
“別人?宮裏的人?昌黎百姓?”他眼裏現出慌亂,“果然,他們果然都還記著他,念著他,這麽多年過去了,以為不許提起,他們就都忘了嗎?哈……哈哈哈……”他自嘲苦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那樣兒的男人才是真男人!誰也不可能替代他,不可能……”蒼老的眼裏有敬佩,有忌妒,也有痛苦。
牧謠心中浪翻千尺,從順天帝斷斷續續的一番話,她隱約感覺當年並非父親自願絕命,一定事出有因,可事情真相如何,她要的是真相!
“可惜他那樣兒的英雄,最後卻死在自己劍下,真枉了他一世英名!”她竭力保持著淡定。
“不,他,他是死在……”
“皇上,皇後娘娘已從延福宮出來了,不消片刻就到了!”阿奴突然從外麵冒出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牧謠兩眼放火的瞪向他,恨不得上去將他一腳踹飛。
“知道了,你讓他們都到門口去迎接吧!”順天帝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見阿奴退去,轉而對牧謠道:“朕今日是病得糊塗了,大概是因為靈兒,讓朕想起了諸多往事,有些情不自控了。”
他有些尬尷地收了所有情緒,恢複了一個皇上該有的樣子,“你這小丫頭倒挺有趣的,不管鬱兒派你來做什麽,你現在都必須馬上離開,否則一會兒皇後來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還有,你告訴鬱兒,朕這病治不好了,讓他別再費心!”
眼看就要有點收獲,卻被攪黃了,牧謠心中很是不甘,可想到若是被皇後撞上,隻怕會牽連到玉靈公主,於是隻能作罷。
“好,奴婢就告退了,有空,奴婢還會再來的!至於玉靈公,就算聖上不能許她平安,至少也應當給予她父親的關懷!”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退下。
牧謠迅速離開承天殿,為了不和皇後撞上,她特地選了一條稍遠些的路。
今夜,風有些大,兩旁的枝葉瘋狂搖擺著。
牧謠沿著人跡稀少的小徑行走得很慢。
第一次見順天帝,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派帝王作風,倒也像模像樣,可今日這般接觸卻讓她唏噓不已。他那樣的性格若做個寫詩弄畫,遊山玩水的王爺,興許一生還會過得平靜幸福。可他卻偏偏當了皇帝,隻能淪為禍國殃民,忠奸不辨的昏君,徒留千古罵名,當真是害人害己!
看順天帝提起父親時的反應,他們當初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若說父親的死是遭人陷害,那麽順天帝在裏麵又是扮演的什麽角色,是明知他被人害而不管不問呢,還是根本他也是害人者之一?
這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的皇宮,牧謠隻覺得越走越感到寒意襲人。
突然,她渾身一個激靈,正欲飛身閃躲,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腰,還未來得及喊叫,身上幾處大穴就被點住,下一秒就被人扛在肩上飛躍而起。
呼呼的風聲中,她隱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喝斥:“將她放下!”可轉瞬這聲音就變得很遙遠。
牧謠感到背脊骨都生出了寒意,扛著她的這個人,不,這似乎不能算作人!人不該似這般了無生氣,抓著她的手冰冷到幾乎沒有溫度,行走的速度又快到人所無法企及。
她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團黑影,對,就是那日在八鼎山山洞中他們瞧見過的那一團黑影。她感到害怕起來,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鬼”啊?他這是要將自己抓去哪裏?
那團黑影扛著牧謠飛速向前奔跑,在他身後十多丈遠的距離,另一個玄色身影始終尾隨其後。
過了近半個時辰,他們已奔出皇城數十裏,那黑影帶著牧謠往山上密林裏躥去。又跑了一刻鍾,他突然將牧謠“咚”地一聲扔在一棵大樹底下。
地上鋪滿落葉,牧謠臉朝下趴在落葉上不能動彈,好在頭是朝著外側的,正好將那團黑影的樣子看了個仔細。說他是團黑影真是一點不為過,全身上下從頭至腳,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其他地方全被黑布包裹著,他氣息內斂,弱到幾乎探不到,再加上身形移動極快,行動起來真是如鬼魁般。
夜色深暗,樹葉茂密,那團黑影立在林下,一動不動地望著來時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麽。
過了片刻,樹上的葉子抖動起來,感覺有人來了,牧謠睜大眼睛想看清來人是誰。
“極少有人能跟我這麽久的,你還真是陰魂不散!”那團黑影竟然說話了,聲音嘶啞低沉,卻像從四麵八方傳來,在這漆黑的夜裏,聽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