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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揭開身世

  司徒鬱攜了牧謠坐在一塊被溪水衝刷得光滑潔淨的條石上。他伸手攬住她的肩,她將頭斜靠在他的肩上。抬眸看月,低頭敘情,無數螢火蟲更是好奇地圍觀著一對璧人,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幅美到極致的畫。


  “謠兒,白日裏為何不開心?”隱衛說她整個下午一直心事重重,悶悶不樂,所以天一黑他就忍不住來看她。


  牧謠搖搖頭,似乎不願多說。但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看著他美到極致的側臉,調侃道:“以後別再犯傻了,盜藥之類的事兒,可不是你一個王爺該做的。要是讓人抓個現形,看你臉往哪兒擱!”


  那日她本是去找他問個明白的,卻不想半路遇到哥哥,然後就將這事給攪和忘了,此刻與他相處得愉悅,不由念起他的好來。


  司徒鬱挑眉,用疑問的目光挑釁地看著她。


  牧謠想想有些忍俊不禁,輕笑道:“原不知你也有這樣別扭的時候,送個藥還繞那麽大個彎子,是王爺的麵子太大?還是因為藥是偷的不好意思呢?”


  司徒鬱咬咬牙,用手撓她的癢癢:“你這壞丫頭,得了便宜還取笑我……”


  牧謠被撓得連連求饒,咯咯地笑著。


  司徒鬱一把將她抱住,下巴抵著她的頭,輕聲道:“本來是想親手拿給你的,但那會兒不是還賭著氣麽,你的性子那麽倔,我怕你不會要,才讓青冥代勞,卻不想那小子倒撈了你的好處!”


  “是哦,若早知道這藥是你送的,我就會毫不客氣地收下,自然不會答應幫他練什麽丹藥。原以為是賺了,卻不想虧大了!”


  “那怎麽辦?要不,別給他練了!”司徒鬱皺了皺眉,孩子氣地道。


  “那怎麽行呢?答應了就得做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又不是君子,怕什麽!”


  “喂!風雲堂也有你的心血,有你這麽拆牆的嗎?”她推開他,往他胸口上輕捶一拳。


  “我是怕你累著,在我心裏誰都比不得你重要!”


  牧謠愣住了,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


  司徒鬱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坐在石頭上。沉默了一會兒,他從懷中取出半枚銀色腰牌遞給她,道:“這個你認識嗎?”


  牧謠斜眸瞟了一眼,立時坐了起來,她接過腰牌仔細看了看,沒錯,這正是雪狐的東西。


  “這個你是從哪裏撿到的?”聲音裏暗含焦急。


  看來那人沒有說謊,她果然是她的人。


  “那女子被我手下人所擒,她說她是你的人,還給了這信物,說是你看過便知真假!”


  “嗬,我的人怎麽都盡數落到了你的手裏!”牧謠自嘲一笑,“你沒有為難她吧!”


  “她打著你的名號,我怎敢為難!”司徒鬱扮一副溫順乖巧樣兒,“再怎麽著,也得先向你求證不是?”


  牧謠嗔看他一眼,將腰牌捏入手中,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司徒鬱見她情緒逐漸低落,很孩子氣地道:“和我在一起不許皺眉!我要你時時都開開心心的!”


  牧謠側眸看著他,輕聲問道:“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嗎?”


  “我說過不會逼你的,不想說就不要勉強!”他用深情的目光回看著她。


  “若是我想說呢,你願不願意聽?”


  司徒鬱驀地一怔,眼神顯得有些意外。


  見他有些吃驚的表情,牧謠輕輕勾了嘴角。這一路走來,他對她的好,她也並非全然不知,之前是為了不讓自己深陷感情的泥潭,才刻意克製著,可現在嘛,感情已如開閘的洪水,無法控製了,隻能任其奔泄。


  她自顧說道:“我是讓雪狐去掘奚將軍的墓了,想查找一些有用的線索!”


  之前派了不少人,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奚伯言的墓。說是墓,墓碑上卻連個字兒都沒有。


  昌黎開國以來,除了帝王陵還另建有護國陵,奚家每一代的家主都會承襲鎮國將軍之位,百年之後都會葬入護國陵,以示尊崇。卻不知為何,獨獨奚伯言被護國陵拒之門外,隻在龍陽城郊二十裏遠的九華山上有個六尺見方的墓地,立了塊沒有字的碑。據說這墓還是當年跟他征戰沙場的手下暗中修葺。


  司徒鬱單手支著下巴,安靜地看著她,也不問為什麽,聽她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就像個認真聽夫子上課的學生。


  見他不搭腔,牧謠隻好一個人說下去:“其實我不姓牧,我姓奚,奚牧謠才是我本來的名字……”她見司徒鬱原本平靜的臉神色陡然一變,雙眸亮得灼人,“怎麽了?不過是個名字而已,你,不用這麽吃驚吧?”


  司徒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收了臉上的表情,沉聲道:“你說,你姓奚?你懷疑自己的身世和故去的奚將軍有關?”


  “嗯,”牧謠點點頭,見他神色恢複平靜,又繼續道:“我也是幾月前才知道,原來喊了十幾年的爹,並不是自己的親爹,可沒有人願意告訴我親爹是誰,所以我才來了龍陽城,想尋找真相!”


  “可是,”司徒鬱星眸微眯,“人人皆知,奚將軍的女兒一出生便夭折了,你確定你沒搞錯?”


  奚家這兩百年來,人丁雖不興旺,但旁係也是有的,所以姓奚倒也不奇怪,可若是奚伯言的女兒,那這身份卻就非同一般了。


  前些日子剛得的情報證實奚伯言是奚家唯一的嫡係子孫,那麽他的女兒正是自己尋找的人,但誰都清楚,他唯一的女兒剛出生就沒了,所以這條線也就斷了。


  司徒鬱也因此困惑不已,奚家嫡女早已夭折,那師傅的話又如何能得到印證?這事兒成了為他心中困惑不解的迷,所以他讓人去奚伯言的墳墓裏找找線索,卻不想會遇上她的人……謠兒會是奚伯言的女兒嗎?


  司徒鬱眼裏神色變幻。


  “夭折?”牧謠倒是有些意外,她倒從未聽過這事兒。


  “你不知道麽?”見她疑惑的表情,司徒鬱從身上找出一個小竹筒,打開封口,自裏麵取出一個紙卷遞給牧謠。


  這正是那日司徒鬱讓風潯查探的,關於奚家三代的去向,今日他正好在研究此事,便順手將它帶在了身上,沒想到此刻還派上了用場。


  這上麵主要記載了奚伯言的生平。裏麵包含了他何時出生,何時立下何等戰功,以及娶妻生子,直至最後自刎身亡的種種詳情。


  牧謠一口氣看完,見上麵果然記有一筆“將軍之女,十六年前,誕即夭折,而後僅餘一子,生死不詳……”不過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最後四字上:自刎而亡!


  沒想到這上麵記載的也是這幾個字,牧謠眉頭微皺:“‘自刎而亡!我不相信會是這樣!”


  “這裏麵所記錄的絕對是真實的,至少是有證可查的!”風雲堂信使的能力是不容質疑的。


  “可若都是真實的,那我如今還好好活著又是怎麽回事?”


  “你為何如此確定自己是奚將軍的女兒,奚家也還有別的人!”


  牧謠沉默片刻,拿出哥哥給的羊皮卷遞給他。


  司徒鬱攤開羊皮卷,快速過目了一下,上麵記載的內容與自己收到的情報大致相同,隻是在奚將軍子嗣的記載上略有不同,上麵記錄為“順帝四年,育一女,名牧謠……”的確未記載其女夭折之事。


  “你的胸上,有沒有一個花形的印跡……”司徒鬱沉默片刻,有些猶豫地問道。


  牧謠一驚,下意識地攏緊了自己衣裳:“你……你如何知曉?……”


  “別瞎想,我可什麽也沒看到!”司徒鬱的眸光變得深邃而憂鬱,“據說奚將軍的女兒,生下來胸口就有朵花形的印跡。”沒想到她真是奚伯言的女兒,是他一直在尋找的人!


  一直以來,但凡朝中重臣特別是世襲官爵的子嗣出生,都要向天子報備,以奚伯言的赤膽忠心,料想不會犯這等欺君之罪,所以關於將軍之女夭折之事,從未有人懷疑。


  然,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奚伯言的女兒此刻正活生生地偎在他身邊!

  他微微歎氣,看她的眼中帶了些心疼。好不容易尋到了了奚家嫡女,按說他應該欣喜若狂才是,可為何心中反倒希望那個人不是她。師傅的話他也不敢說與她聽,他不想她背負沉重的責任。


  “這上麵怎未記載你的哥哥?”司徒鬱再次看向那幾句話,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哥哥?”牧謠拿過頭皮卷一看,果然,關於奚牧宇半字未提。


  按說牧宇是嫡子,應當記在牧謠前麵,難道是撰寫之人忘記了?可這樣的可能卻微乎其微。“是呀,怎麽沒有哥哥呢?”她也想不出為什麽。


  “這東西誰給你的?”


  “是哥哥!那日,他勸我離開龍陽城,我不肯,說要留下查找身世,他便給了我這個,說這上麵有我想知道的東西,可……”牧謠越想越覺得不對。


  司徒鬱看著兩份略有出入的記載,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孰真孰假,見她愁眉深鎖,隻安慰道:“別著急,這事隻怕還有內幕,你哥哥或許知情,我也讓手下人再查查!”


  “也隻能這樣了!”牧謠抬眸看著天上的月亮,心想,它高高在上,是不是因為看多了這世間的悲歡離合,才有了這一派萬年不變的高貴冷豔,“一早我就有種感覺,奚將軍是我的生父,沒想到果真如此!可為什麽千方百計想知曉的身世終於有了答案,我卻一點兒也不開心?”


  “你今日就是因為這個而悶悶不樂嗎?”


  牧謠微微歎氣:“司徒鬱,你說,一個風華正盛的將軍不是戰死沙場,而是死在自己劍下,究竟是為何?”若那些記載都是真實的,父親真是死於自刎,那當年他的死會不會隱藏著天大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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