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試探
牧謠錯愕:“喂,你進來幹嘛?我說了要休息了!”
司徒鬱坐在床上神情自若地試了試床板,又摸了摸錦被,然後表情淡然地對著她道:“弄音沒告訴你,這是我的屋子麽?”
“可是,你已經讓給我住了呀!不是你讓我呆在這裏的嗎?”牧謠在想他究竟是喝太多了,還是餘毒未清呢?
“我是讓你呆在這裏了,也的確說了讓你住這間屋子,可沒說我自己不住在這裏啊!”司徒鬱擺出一副認真講理的樣子看著她。
“……”牧謠瞪大眼睛看著他,片刻,轉身往外走去,“沒事,你住吧,我去對麵屋和弄音擠擠。”
“呃,那邊屋子……”
“啊!有鬼啊……”
司徒鬱還沒說完,屋外便傳來弄音一聲尖叫。
牧謠嚇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到地上。
司徒鬱起身走至門口,板著臉對著驚慌失措奔出來的弄音道:“大呼小叫什麽?”
“王,王爺,屋裏有鬼!”弄音一邊說一邊往身後瞧了瞧。
“屋子長久沒人住,有些不幹淨的東西也屬正常,就這麽點膽子,如何能護得主子周全,下去!”
“是!”弄音心虛地瞟了一眼司徒鬱,覺得主子發起威來或許比鬼還可怕,趕緊定了定神退了下去。
牧謠已轉過身子,走回到屋簷下,對著司徒鬱眨了眨眼:“呃,我想了下,這屋子大,住著舒服些,我還是住這裏比較好!”說著趕緊地往屋裏鑽。
司徒鬱看著她那模樣終是忍不住咧嘴笑起來,臨進屋前滿意地向屋外黑暗處點了點頭。
第一次見主子笑得這麽開心,又得到主子肯定的風潯,得瑟地順了順額前的發,心想,這下可以功過相抵,不用去司刑殿了吧!
“這屋裏隻有一張床,你確定今夜要和我同床共眠?”司徒鬱打趣地看著她。
牧謠坐在床沿上,微揚著臉說道:“哼,想得美!本姑娘的便宜有那麽好占麽,你打地鋪,我睡床!”
“你怎麽就認定是我占你便宜,而不是你占我便宜呢!”
牧謠白了他一眼:“好吧,辰王殿下如花似玉,傾國傾城,宛煙自知顏陋,不敢嚇著了殿下,隻好請殿下委屈一晚,睡地上了。”
“主子,沐浴的水準備好了!”阿鎖和阿裳在門口稟道。
“好,我知道了!”牧謠示意她們退下,看向司徒鬱正欲開口,卻被他搶了話:“唉!算了,既然林側妃如此不給麵子,本王隻好回府另尋美人相伴了。”話落,人已落坐在她身邊,將她摟進懷裏,對著光潔的額頭親吻了一下。
牧謠正想掙開,低低的帶有磁性的聲音又道:“這幾日我都不會進宮,你自己小心些,若是有事,讓弄音傳信給我,若是事情緊急,你就把這個放出去,”一個細小的圓桶狀的東西,正是江湖上常用的信號彈,見牧謠將它收好,又道:“皇後身邊有個禦醫,擅長易容之術,你可有辦法應對?”
牧謠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你能不能回去告訴霜兒,就說我要在宮裏呆上一段時日,讓她幫我收拾點東西,再托人帶進來。”
“嗯,明日我就讓人送進來!”司徒鬱將她幾縷垂下的發絲別在耳後,溫柔地道:“還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牧謠微怔,立馬道:“我還想要張皇宮的地圖。”難得司徒鬱主動開口相問,她如何能放過這大好機會。
司徒鬱皺了皺眉,顯然沒想到她會提這麽個要求,片刻後點頭道:“好!我會放在衣物裏,別讓人發現了!”他頓了頓,“那還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牧謠使勁地想了想,覺得別的暫時還不需要,便搖了搖頭,司徒鬱見狀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舍地道:“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在他快要走出門時,牧謠突然想起了什麽:“喂,你真的走了?可是……”她皺著眉向四下裏看了看,欲言又止。
司徒鬱勾唇一笑:“別擔心,本王煞氣太重,鬼都害怕,隻要你不離開這屋子,就什麽事兒也沒有。”
牧謠被他的笑晃了眼,傻傻地點了點頭,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悵然若失地去了浴房。
躺在舒適的梨木雕花大床上,牧謠輾轉難眠。
本想讓弄音來陪著自己睡,可又想起她說,司徒鬱從不讓別的女人進他的屋,隻能作罷。無奈之下,她隻好命人將屋子點得豁亮。
其實她往日也沒這麽怕鬼,隻是今日被司徒鬱這麽一嚇,又聯想到皇宮怨靈太多,隻怕真有不幹淨的東西,才格外有些膽小。
今日所遇事情繁多,牧謠身體雖然倦乏,但腦子卻興奮異常,反反複複不停回放著白日裏那些精彩片斷,越想睡卻越是清醒。
特別是司徒鬱,他的溫柔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她甚至覺得若再這般和他相處下去,她一定會丟盔棄甲,繳械投降的。
她一邊大歎自己的心不夠堅定,一邊又埋怨司徒鬱存心招惹她,如此從床頭到床尾,從側臥到趴著睡,最後折騰了大半夜終於折騰累了,才抱著玉枕合了眼,枕邊有著淡淡的司徒鬱留下的氣息,她輕輕地嗅了嗅,有些像躺在他懷裏的感覺,循著那種令她貪戀的感覺,後半夜竟然睡得很踏實。
翌日,牧謠還未起床,淩霜打點的包袱就已送到了“永辰殿”。
雖然三日時間並不太長,但牧謠總琢磨著穆宇究竟是不是她哥哥這事,便怎麽也靜不下心來。
她讓阿鎖去打聽,和樂公主是不是進宮來了,探回的消息卻說,和樂公主因昨夜不小心扭到了腳,要在驛館休息兩日。
怎麽這麽巧?牧謠心裏直嘀咕,看來這幾日隻能安安心心呆著養傷了。
也不知道司徒鬱是怎麽和蕭皇後說的,三日裏竟沒有一個人來打擾她。百無聊賴的牧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後再拉著幾個丫頭閑聊半日,這時間倒也過得挺快。
三日後,牧謠的腿已經完全康複了,精神也養得十足。一大早,便有宮人很準時地來到永辰殿傳達皇後娘娘的旨意。
牧謠收拾妥當,隨那宮人一路來到延福宮。
延福宮果然如阿鎖所說,迤邐奢華,繁花似錦,美不勝收。
在一處花廳裏,蕭皇後端坐上首,在一群妃嬪的簇擁下話著家常。因順天帝的後宮十年前已不再選秀,所以妃嬪並不多,蕭皇後又是個極懶散的性子,將每日的晨昏定省減至每月初一和十五,而今日剛好是十五。
眾人見牧謠走來,紛紛止了話音。
牧謠在宮人的指引下一一給在座的行禮請安,待行到最後一位時,一張熟悉的絕色容顏映入眼眸。
奚若雅!這麽早她怎的也在此?片刻愣神後,牧謠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禮,卻沒有得到皇後賜座,隻得站立一旁。
蕭皇後不緊不慢地喝著早茶,嬪妾們見皇後娘娘不說話,誰也不敢先開口,隻不時拿眼打量著這傳說中奇醜的女子,在私底下小聲議論著。
“林宛煙,雖然你身世可憐,又自幼流落江湖,但身為將門之女,皇室中人,不能不識禮數,從今日起你便跟著李嬤嬤,好好學習宮廷禮儀,早日學會了,也好早日回到辰王府。”看涼得差不多了,蕭皇後才開口道。
“謝皇後娘娘隆恩,宛煙自當虛心向學,定不辜負娘娘一片苦心!”牧謠屈膝謝恩。
“嗯,起來吧,看著倒也是個懂事的!聽說,你因毒毀了容貌,”蕭皇後輕歎一聲,露出很是惋惜的神情,“這女子的容貌可關乎一生的幸福,見你如此也怪可憐的,正巧哀家身邊有位能人,或許可為你醫治一二。”
牧謠聞言,感激涕零,行禮大呼:“皇後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宛煙謝皇後娘娘大恩,謝娘娘大恩!”
蕭皇後見她如此上路,很是滿意,立刻讓宮人傳了王太醫來。
牧謠趁著行禮的空當,將一顆準備好的藥丸放進了嘴裏,心道:果然如司徒鬱所料,這蕭皇後當真懷疑她的容貌,幸好得他提醒,否則今日怕是要落個欺君之罪。
為了既能親眼目睹整個過程,又不至於讓林宛煙過分難堪,蕭皇後令他二人在不遠處的小涼亭裏診治。
那位王太醫對著牧謠又是察看又是把脈,一會兒鎖眉沉思,一會兒又搖頭自歎,診了半響,最後神色沉鬱地向蕭皇後回稟道:“皇後娘娘,微臣才疏學淺,實在斷不出林側妃所中之毒為何,無法為其醫治,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哦,你是說,林側妃當真是因毒毀了容貌?而你又無法為其醫治?”蕭皇後心中仍有些疑惑。
“是的,林側妃體內之毒為數種毒物合練而成,此毒隻用於毀人容貌,對身體倒造不成影響。因不知毒物種類,微臣不敢冒然用藥。”
蕭皇後聞言,看了看滿眼悲傷的牧謠安慰道:“既是如此,隻能怪天不遂人願!好在辰王殿下並未嫌棄於你,哀家見他對你倒也挺好,隻要你乖巧懂事,相信若雅也會幫襯著你的。能尋得一隅安身之處,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也是一個女子的福分,希望你懂得珍惜!”
“謝娘娘教誨,容貌於宛煙來說,早已不存幻想,能侍奉在王爺王妃左右,宛煙就已知足了!”牧謠刻意掩飾著眼裏的悲傷。
“你能如此想,很好!”蕭皇後點點頭,有些不耐地看向眾妃嬪。
她刻意選在這個時候讓太醫為牧謠診治,不過是想若診出她使了易容之術,正好當著眾人的麵兒治她個欺君之罪,連同司徒鬱也脫不了幹係,可如今得到這麽個結果,也沒什麽心情再理會那些深宮怨婦,便開口將她們打發了去,又命李嬤嬤將牧謠帶下去教習禮儀。
牧謠一副乖順的模樣跟在李嬤嬤身後,心裏卻暗自得意。剛剛所服的藥丸會讓人在短時間內出現中毒症狀,而這個症狀隻表現在麵部,且隻能維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這毒便會自動排出體外,麵部的瘡疤也會自動消失。
此藥丸乃是華老親自研製,毒物屬性豈是一般人能探得的。
當花廳裏隻餘下蕭皇後和奚若雅時,一身淺黃蟒袍的司徒桀從花廳後的屏風裏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