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失了本分
“你不都看見了!去告訴司徒鬱,我不是他軟禁的犯人,也不是他收留的乞丐!何必假惺惺地差人端茶送藥地伺候著,卻又如此躲著不相見,若是覺得我礙了他眼,等淩霜回來我們就立刻收拾東西搬出去!”如水般靈動的眸子,此刻冷若冰霜地瞪著一臉愕然的葉超。
本是想演一場戲逼司徒鬱現身,可這越說越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幸好站在麵前的是葉超,若是司徒鬱本人,怕是這怒火會燒得更旺。
“在下會將林側妃的話帶給王爺,可無論如何您不該拿自己的身子撒氣!”沉默半響,葉超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剪畫和弄音很快進了屋收拾殘碎,見牧謠一直陰沉著臉,兩人不敢多話,轉身將門掩好退了出去。
屋子裏沉寂下來,屋外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欞,落下幾點淡淡的金黃。
對不起,葉師傅!牧謠在心裏默默地道著歉。
記憶中,無論遇到什麽事,她還從未像今日這般無理取鬧過。雖然不知道司徒鬱為什麽不願見她,但今日從雪狐那裏了解到的情況,讓她不得不使出這樣的法子逼他相見。
心裏沉悶難受,今日亂七八糟的人,心煩意亂的事兒攪得她身心疲憊,她將身子往下挪了挪,閉上眼睛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在喊她:“小姐!小姐……”
極不情願地掀開眼簾,淩霜愁著一張臉關切地喚著自己。
“你煩不煩呢,難得睡會兒,非得把人吵醒。說吧,要是沒重要的事兒,我必罰你!”嘴裏一邊咕噥著,一邊懶洋洋地將身子撐起往上挪。
淩霜趕緊幫上一把,拿了個靠枕給她,麵上卻有些委屈。哪有什麽要緊事兒,隻是看小姐睡了這麽久,飯也沒吃,藥也沒喝,擔心來著。
“小姐,我是怕你白天睡得太久了,晚上睡不著,再說現在都過了晚膳的點兒了,這藥也沒喝……”她輕聲嘀咕著,一雙眼睛觀察著牧謠的表情,想知道小姐是不是在嚇唬她。
藥!對了,自己不是還置著氣來著。牧謠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和湯藥,再看了一眼幾步遠站著的剪畫和弄音,臉色一沉:“誰說我要吃飯喝藥了,本小姐不受別人的施舍,霜兒,趕緊收拾東西我們這就出府!”
“出府?!小姐,你這是……”淩霜看著突然變臉的牧謠,有些摸不著頭腦。
剪畫二人垂頭不語。
“怎麽?聽不懂我說話麽?還不趕緊收拾東西去!”牧謠一邊嗬斥,一邊向淩霜使著眼色。
“啊……是!”淩霜有些琢磨不透,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牧謠神色間的變化,立即改口道:“呃,可是小姐,你看都這麽晚了,我一個人如何能帶你出府?要不,等明天天一亮,我去找頂轎子來抬您?”
牧謠悄悄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再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佯裝不悅道:“很晚了?隻能這樣了?”
淩霜心下明白,非常配合地點點頭:“嗯,很晚了!隻能這樣了!”
“算了,既已住了這麽久,也不怕多呆這一晚,明日再走也不遲!”說完,看了眼仍然低頭不語的剪畫與弄音,心中還真有了幾分氣。
“嗯,明日就走!不過小姐還是先把飯和藥吃了吧,可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淩霜小心地勸道。
“把這些都拿走,我不餓!”她倒是真沒胃口,這一天到晚的吃了睡睡了吃,不過短短幾日,感覺渾身多長了好多肉。
這話聽在旁人耳裏,卻隻當是她在慪氣。
“這飯菜都是按著側妃您的口味做的,多少吃點吧,可別餓疼了肚子。還有這藥,是葉師傅又重新煎的,就這份心意您又怎麽忍辜負呢?”剪畫在適時的時候開口勸道。
“是呀,小姐!你多少吃點吧!”在這個問題上淩霜絕對是支持剪畫的。
“都說不吃了,把這些統統都拿走,你們也都下去吧,我想靜靜!”心裏裝著事兒,牧謠顯得有些不耐煩。
見她態度堅決,幾個丫頭不再勸說,也沒有拿走桌上的飯菜和湯藥,隻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因為剛剛醒來,她沒讓她們點太多的燈,屋子裏的光線不是很強,跳動的燭火在牆上投下一圈圈詭異晃動的光暈。
牧謠凝神靜氣地等待著。
她在賭,賭司徒鬱在府中,賭他一定會來。
大約過了兩柱香的功夫,屋外響起輕淺的腳步,自從司徒鬱為她運功療毒後,牧謠的聽力又長了一截。所以當聽到腳步聲時,她立即將身子縮進被子,臉朝內側躺著。可忽然覺得自己怎麽跟個賭氣的小媳婦似的,特別別扭,便又想撐起身子來,誰知還未來得及使力,門已經被推開了。
隨著門被打開,一股子冷氣也飄了進來。
不用看也知道來者是誰。這個時候牧謠本該對著他指責一番,可現下這姿勢,她隻能裝睡了。
來人並未說話,隻輕輕走到桌邊坐下,眼睛看著一桌子快要冷掉的飯菜。
半響,他終於開口了:“你不是想見我嗎?怎麽,我來了你反倒害怕了?”
牧謠早就忍耐不住了,聽他如此一說,立即用力將身子撐起來,靠著床頭,甩給他一記不屑的眼神:“我有什麽可害怕的,真正害怕的那個人是你吧!”
“笑話!本王會怕了誰?”司徒鬱微微揚起下巴,側臉的輪廓冷傲至極。
剛剛還用“我”,這會兒又變成了“本王”!這個男人就是這樣,隻要感覺到一絲威脅就會將自己迅速武裝起來,不願讓心思和情緒暴露一分一毫。
見他如此,牧謠更加篤定他是做了虧心事兒,不敢麵對自己。
“是呀,你是不害怕,你又沒有算計過誰,利用過誰,正所謂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是吧?”她麵上帶著笑,語氣卻極盡諷刺。
“哼!算計又如何?利用又如何?本王日日都在做這些事,還真想見見那鬼長什麽樣兒!”
牧謠沒想到他會毫不掩飾地承認,臉上的故作的表情瞬間淡去,良久才黯然說道:“王爺果真是做大事的人,隻是不知道牧謠這顆棋子用得還趁手麽?”
司徒鬱略略一愣,見她臉上的神情,心裏有些訝然:“你知道什麽?”早知以她的聰慧是瞞不住這真相的,但心裏還是希望她不要知道。
“王爺鬼都不怕,還怕我知道什麽嗎?”
“你在怪本王?”這事兒雖然主謀不是他,但他也算是推波助瀾,雖然他後來做了補救,但她畢竟還是因此受到了傷害,會惱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敢!或許我應該感到慶幸,自己還不是顆棄子。”嘴角勾起自嘲的淺笑。
司徒鬱不想見到她那副表情,將目光落回麵前的桌子上,看到已經涼透的飯菜,似乎想起了今夜來此的目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過了許久才放輕語氣道:“事情並不完全如你想像那般,但我保證今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你若實在有怨氣,就趕緊好起來,好好利用辰王府查出身世。”
牧謠抬眸看著他,深邃的眸光讓她有些看不懂:“王爺不必向我保證什麽,不過是場交易,是牧謠失了本分。”
司徒鬱惱怒地起身走至床前,盯著那張玉瓷般的小臉,緩緩落下身子,聲音暗啞中帶著無奈:“你當真要如此惱我麽?”
他的身影被燭光放大了若許,牧謠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下,寬闊的胸膛與她相距不過咫尺,一股男子特有的氣息迎麵而來,帶著淡淡陽光的味道。
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與他如此近距離接觸,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將身子向後挪了挪,一雙大眼愣愣地盯著眼前這張俊逸的容顏,想要說些什麽,腦子裏卻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