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王妃的下馬威
辰王府花園裏,花團錦簇,蜂蝶飛舞。
花草叢中,衩裙舞動,鶯聲燕語。
尋聲望去,為首的女子,麵若芙蓉,端莊典雅,輕步前行,眉眼間流露出的那份傲氣彰顯著她高貴的王府女主人身份。
身後一行人中,慢她半個身子穿深紫色華服的中年婦女不時與她說著話,而跟在她另一身側的是位麵容秀麗的年輕女子,略顯清瘦的臉龐,狹長的眼睛,微微上翹的眼角嫵媚中帶著幾分精明。
“這辰王府還真是名不虛傳,這園子裏的奇花異草比起禦花園來毫不遜色。看看,這花開得多美啊!”中年婦人,一邊用手輕輕拈著花瓣,一邊嘖嘖歎道,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掛著端莊大氣的淺笑。
“這是天竺牡丹,極稀罕的品種,還是前些日子番邦敬獻給皇上的壽禮,因著兩王府要辦喜事,便各賞了幾株,這花色的確是漂亮,可這花兒並不好養,前日進宮,我見皇後娘娘院裏的那幾株還沒開呢。”奚若雅也停住腳,仔細觀賞著眼前這紅得耀眼美得眩目的花兒。
“怪不得從未見過此花兒,原來是外邦來的。”紫衣婦人聽了此花來曆,心中更為讚歎,再次將花兒看了個仔細。
“母親的樣子倒是叫人好笑,不過是幾株花而已,雖說國公府的園子有些陳舊,但奇花異卉也不見得少了去,您若是喜歡,改日我讓人移兩株送給您便是。”奚若雅看著紫衣婦人癡迷的模樣輕笑說道。
她知道母親向來愛花,國公府後花園裏種的全是她搜羅來的各種花卉,但府上並未請花匠,園裏的一花一草都是母親親自打理,每天撫花弄草已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消遣。
奚夫人轉頭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道:“瞧你說的,你母親我是這麽沒眼界的人?不過我倒是真心覺得這花美,可你也說了,這花兒不容易養,咱們國公府裏可沒有專門的花匠,我看哪,還是別移來移去了,萬一養不好,豈不可惜了。再說,這可是皇上親賜的,也不能說移就移吧。”她放開花枝,示意她們繼續往前走。
其實她倒是真想移兩株回去,不過女兒目前的處境她心裏清楚,皇上什麽的隻是個借口,她真正顧忌的是司徒鬱,來了這些天,她天天形影不離地和若雅在一起,卻連這姑爺的影兒都沒見著,之前聽女兒報怨,隻道他是因為她身子不方便,疼惜來著,如今看來這裏頭大有問題,這個時候可得低調著點兒,萬不能給人留下話柄。
“王妃與奚夫人真是母女情深,妾好生羨慕!”一直沉默的盧玲兒見此情景想到自己的母親,心生感慨。
“盧側妃這話聽著酸酸的,是不是也想令堂大人了?”奚若雅微側了一下頭,嘴角含笑道。
“妾的確是思念母親了,不過妾沒有王妃這麽好命,可以與母親相伴。”
“什麽好命不好命的,你若真想令堂,將她也接到府裏來住一段日子便是。”奚若雅嘴角的弧度壓了壓,目光落在更遠處的花叢,隻見一青一紫兩個身影向這邊走來。
“多謝王妃好意成全,可惜在妾身母親的心裏隻有兄長,她是萬不會前來相伴的,所以妾身才會羨慕王妃呢。”盧玲兒苦笑一下,頓住腳躬身謝恩。
“起吧!你也不必傷心委屈,日後這王府就是你的家,隻要你恭順乖巧,我和王爺定會好好待你的。”奚若雅瞟了一眼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不冷不熱地道。
“妾身明白,妾身定會好好伺候王爺王妃!”低眉順目的眼角有一絲精光泄出。
一青一紫兩個身影越來越近,奚若雅使了個眼色,春梅立刻上前幾步,衝來人喝道:“站住!你們是哪個園子的人?”
“奴婢是‘濯清園’的丫頭淩霜,見過辰王妃,盧側妃!”淩霜低頭向奚若雅一行福身行禮,卻見身邊的紫衣女子仍傻愣在那兒,趕緊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輕聲道:“這是辰王妃,還不快行禮。”
還未等那女子反應過來,就聽春梅向她責問道:“你又是誰,為何如此沒有規矩?”
“她是‘霓裳’的裁衣師傅,是請來給林側妃量身做衣裳的。”淩霜一邊給她打著圓場一邊著急地給她使著眼色。
那紫衣女子本是想要學著淩霜的模樣行禮的,可春梅咄咄逼人的模樣讓她實在有些生氣,那弓到一半的身子猛地又直了起來,兩眼露出凶光直射春梅的眼睛。
雖然隻是一瞬,但寒星閃爍中帶著的那股子殺氣,讓春梅覺得脖子如被涼風刮過,冷岑岑的。
奚若雅一行剛好來到近前,她一邊打量著紫衣女子,一邊問道:“‘霓裳’的師傅?林側妃要做衣裳,本王妃怎麽不知道?”
眼前這紫衣女子給她一種很怪異的感覺,看著年齡比淩霜稍長,平凡的五官並不算精致,但那掩藏不住的冷厲,讓人很難將她與裁縫連在一起。
在淩霜怒瞪的眼神和用力拉扯下,紫衣女子才極不情願地福身行禮。
“回 娘娘,這事兒是稟了葉師傅的。”雖然對奚若雅的口氣極為不滿,但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心裏恨不得衝上去指著她鼻子大罵:你算個什麽東西,我家小姐要什麽做什麽,用得著你管。不過她也隻能在心裏過過幹癮,眼下可不比得在“風華園”,想怎麽著就怎麽著。
“哦?葉師傅麽?”奚若雅並未讓她們起身,而是端著身子,斜著眼睛在她們身上流連。
司徒鬱下令,“濯清園”的一切事務及所需皆由葉超負責處理,這事她不是不知道,可正因為如此,她心裏一直係著疙瘩,以司徒鬱那樣冷漠的性子,怎麽會待這個醜陋的女人這般特殊,莫非傳言有假?心思微動,對春梅吩咐道:“去把葉師傅請來。”
“是!”春梅接了命令,得意地瞟了一眼半蹲著的二人,一副等著好瞧的樣子。
奚若雅仍未讓二人起身,而是隨手撫上一朵海棠,淡淡地道:“林側妃才剛剛嫁入王府就沒衣裳穿了嗎?難不成侯府連衣裳都未曾給她準備?”
紫衣女子聞言,怒目看向淩霜,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
淩霜壓下心中的怒火,一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一邊笑著回道:“娘娘說笑了,林側妃因為受了傷,那些尋常衣物穿脫起來極為不便,聽說‘霓裳’的師傅們剪裁的衣裳別致實用,才想著請來試試,看能不能做出兩身方便養傷易穿脫的衣裳來。”
“這‘霓裳’的衣裳確實是好,隻可惜每日隻接十個訂單,多少京城大戶每日天不亮就差人排隊,也不見得能做上一件,卻不想林姐姐一個念想就這般輕易地將師傅請到府裏了,看來,咱們王爺對林姐姐是真心疼愛呢。”盧玲兒擺出一副豔羨的模樣。
奚若雅臉色一沉,冷冷地看了盧玲兒一眼,並不理會她所說,轉頭向紫衣女子問道:“你真是‘霓裳’的裁縫師傅?”
紫衣女子一時未反應過來,仍低著頭半蹲半跪著,心裏咒罵著這該死的規矩和眼前這傲慢的女人。
淩霜用胳膊輕輕碰了她一下,方才回過神來,慌忙道:“回娘娘,民女正是。”
“是麽?”奚若雅見她樣子怪怪的,心裏疑惑更甚:“那你倒是說說,林側妃究竟使了什麽法子將你請來的?”
“呃,回娘娘,是這位淩霜姑娘的誠意打動了我家老板,所以才讓民女來跑這一趟。”還好之前作好了應付各種情況的準備。
“哦?淩霜做了什麽讓你家老板感動的事兒?本王妃倒是好奇得很,說來聽聽。”
“回娘娘,這位淩霜姑娘幾日前就一直守在本店門口,為了說動老板上門為林側妃做衣裳,竟兩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老板深為其忠心所感動,這才破例讓民女前來。”你娘的,腿都蹲得快抽筋了,還不讓人起來,死女人,最好不要落到本姑娘手裏,否則定將今日之仇十倍還之。
那紫衣女子鎮靜自若地回答著奚若雅的話,心裏卻恨不得將她一腳踹飛。
“林側妃還真是好福氣,身邊有你這樣忠心得力的丫頭,真是讓本王妃羨慕。”奚若雅嘴裏輕言細語說著好聽的話,眼裏卻露出嘲弄的目光,見她二人因長時間蹲著,腿部受力過度而使身子出現了輕微的顫動,背上和額頭溢出了細密的汗水,奚若雅心裏舒坦了不少,方才緩緩道:“瞧,光顧著問話了,竟忘了你們還行著禮,起來吧,別老蹲著。”
“謝娘娘!”淩霜二人心裏各自暗罵了一句,努力克服著腿上的酸軟僵硬,盡量保持著身姿緩緩起身。
她二人剛起身站穩,春梅便領著葉超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