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傀儡
很快葉超便進了書房。
“牧姑娘的藥可煎好了?”司徒鬱的語氣較之剛才緩和了不少。
“回王爺,已經煎好交給淩丫頭了。”
“嗯!”司徒鬱點點頭,“傳話給李誠,就說本王的命令,從今日起沒有本王的允許,誰都不許私自踏入‘寒暉閣’半步,除了你和淩霜,不許任何人靠近牧謠。另外,所有食物和用具必須經過仔細檢查。”
“是!”對於這樣的吩咐,葉超絲毫不感到意外,這牧姑娘在王爺心中的份量,他早已瞧出來了。
吩咐完這一切,司徒鬱才轉向正事:“今夜太子為何沒去?”
“回王爺,太子本是要去的,可不知為何,行至半路卻折了回去,據探子說,是收到了一封秘信,屬下在想會不會是有人走露了風聲?”今夜本是想上演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卻不想那隻螳螂竟臨陣逃脫了。
“秘信?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段時間你就專心調養好牧姑娘的身子,別的事情你暫時不用管了!”
“是!可是後日王爺大婚……”王爺這兩日的狀態讓葉超有些擔心。
“大婚一切從簡,本王會另外安排人操辦,放心吧,不會有任何意外!”
“是,那屬下就先告退了!”葉超邊說邊退了下去。
司徒鬱換了衣服,戴上麵具走進了密道。
昌黎皇宮,承天殿。
病休孱弱的司徒嶽山斜靠在龍榻上,看著榻前妖嬈嫵媚的女人,有些怔神。
青花瓷碗握在纖白如玉的手裏,相映成景,隔著碗裏氤氳升騰的熱氣,那張絕色容顏多少次隻在夢中出現。
“嬋兒……”蒼桑的嗓音帶著無限寵溺與溫柔,空洞的眼眸突然有了光亮。
“皇上,該喝藥了!”蕭皇後聲音微冷,嘴角噙著陰冷的笑。
替身!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身份,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惡夢,全都拜那個女人所賜,都死了那麽多年了,還陰魂不散地跟她較著勁。
一聲“皇上”將司徒嶽山從恍惚中驚醒,斂去眼底的痛苦與失望,他看向碗中那黑乎乎的藥汁,瓷勺磕碗的聲音,一下一下將他拉回殘酷的現實。
“皇後何必親自動手,朕一直都很聽話的!”聲音冰冷中帶著自嘲,與先前那聲“嬋兒”判若兩人。
“正因為皇上聽話,所以臣妾才要親自服侍!”聲音嬌若黃鶯,眼神極盡嫵媚,但配上她那陰冷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皇後倒是如願了,你就不怕那個人不高興嗎?”司徒嶽山接過湯藥端在手裏,隻見得著碗裏升騰的熱氣,卻聞不到一絲藥味,多少年了,一日兩頓的喝下去,對這味道早已麻木了。
“哼!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兒,薄情寡義!什麽情啊愛啊,都是放屁!說到底不過是“利用”二字!”蕭娟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口出濁言,美豔絕倫的臉上恨意昭然。
司徒嶽山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盡是厭惡,更加悔恨起當初的鬼迷心竅來。
“薄情寡義?”嗤笑一聲:“難道你又曾對誰用過真心?”目光穿過窗欞,看向窗外正被風雨摧殘的花枝。
那株瓊花當年是他親手栽種,一同種下的還有對愛情的憧憬。
可如今,奈何花飛去,殘香空餘枝!人去了,心死了,悲涼如斯!
司徒嶽山收回視線,將藥大口吞進肚裏。
真心!她如何沒有過,隻是她的真心那個人不稀罕!這是她心底的另一個痛,每每思及都讓她躁怒。
“明日辰王大婚,皇上早些歇息吧,臣妾還要和你一道去主婚呢!”壓下心頭的情緒,她冷冷說道。
“朕這副樣子還能去主婚?”他靠著床頭微仰著頭,輕輕喘著氣。
“明早我會派人送藥過來,兒子成婚你這個當父皇的不去,豈不授人以話柄!”皇上若不去,她一個皇後如何出麵。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明日無論如何她都要親眼目睹奚若雅與司徒鬱拜堂成親。
司徒嶽山瞧了一眼侍奉在側的宮人,還有正準備伺候他就寢的太監阿奴,有些無助地道:“你說如何就如何吧!反正是死是活都是你們說了算!”說完,他閉上了雙眼,讓人看不見他內心的掙紮。
這天下唯他一人獨尊,可誰會知道他不過是這砌金牢籠中的傀儡。結發妻子死了,心愛的女人去了,兒子們都不親他,連從小侍奉他的阿奴都背叛了他,所謂眾叛親離不過如是吧!
他對這塵世本已無留戀,奈何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們還想從他身上獲取想要的東西,以至於他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
而今日之種種,卻怪不得旁人半分,全是他咎由自取。雖然生性優柔寡斷,膽小懦弱,但尚能在良相賢臣的輔佐下保住祖上留下的江山,可奈何他忠奸不分,聽信讒言,親手斬斷了左膀右臂,才會落到如此地步。
事以至此,他還有什麽好害怕的,既然死不了,便好好活著,懦弱大半輩子了,他也想要勇敢一回,好好活著給司徒子孫,給昌黎江山一個機會,他要親眼看看這些“竊賊”究竟會有怎樣的下場!
蕭娟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對阿奴使了個眼色。
“皇後娘娘盡管放心,阿奴定會好生伺候著!”阿奴明白她的意思,不過是怕皇上受不了刺激,尋了短見,現下他還不能死!
蕭娟出了承天殿,回到延福宮,剛進屋就被人從身後摟住了腰,熟悉的氣息傳來,她心裏冷笑一聲。
“怎麽?來找我算賬了?”她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腰間摩挲。
“沒想到那丫頭竟會找上你!”渾厚的噪音被壓得低低的。
“哪個女人都想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我不過是憐惜她,想成全她罷了,好歹也是你的女兒,你這個做爹的倒是真夠狠心的!”溫軟的身體順勢倒在他的懷裏,纖纖玉手撫摸著他的胸膛。
“狠心!我若不狠心哪來我們今日的逍遙,說不定早成一堆白骨了。不過,這次的事情你不該插手!”奚伯昌隱忍著怒氣不悅地道。
“該不該都已經做了,難不成現在還有回還的餘地?又或者你想從此棄我們於不顧?”嬌媚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
“罷了!”奚伯昌歎口氣:“不過隻此一次,若下次你再自作主張,可別怪我不留情麵!”讓奚若雅嫁入辰王府也並非全然是壞事,既然司徒鬱想拿她作籌碼,他又何嚐不能將計就計呢!
“你深夜來此,就是為了來質問和威脅我的?若是如此,你目的達到了,若無別的事,你就請回吧,我要歇息了!”說完,她直起身子,拿開他的手,朝寢榻走去。
奚伯昌哪裏肯放,一個用力又將她拽回:“怎麽?是怪我沒好好疼你嗎?不過七八日不見,你就等不及了,今夜既然來了,怎會輕易放過你!”邊說邊將她抱起,朝床榻走去,一路上,衣衫飛散,春光無限。
奚伯昌知道,這樣的女人隻有先征服了她的身體,才能讓她死心塌地向著自己,現在這個局勢容不得他們起內訌。
跟著蕭娟走進內寢的隻有她的心腹丫環阿芒,在奚伯昌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很自覺地退了出去,並清退了宮內其餘的宮人。此刻的延福宮,就隻剩精美的鳳榻上那兩具繾綣纏綿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