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往事越千年
次日一早薛牧是在慕劍璃的懷裏醒來的。
他居然聽著音樂睡著了,妹子們你眼看我眼,隻得悄悄退去,慕劍璃安靜地坐在廳中,抱著他過了一整夜。
睜開眼的時候,直接就對上了慕劍璃脈脈看他的眼神,明亮且清澈。薛牧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翻身而起:“你就這樣坐著一夜?”
慕劍璃微微一笑:“無非是打坐而已。見你睡得香,我也開心。”
頓了一下,臉色微紅:“本來我以為昨夜要陪你荒唐了,我都和千雪悄悄說好了的……可我覺得,你安靜睡著的樣子,更好看。”
這話暴露出了她哪裏是打坐一夜,分明是看著他的麵龐看了一夜。
薛牧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事情繁雜,沒能多陪你……”
慕劍璃笑著搖搖頭:“我是個劍客呢,哪有非要人陪的,隻要經常能看見你,我就很高興啦。現在宗門穩定,我也不是非要綁死在宗門裏的,隻要出門不是太久,定期回去處理事務就可以了,以後還可以常常見你。”
這話的意思讓薛牧頗喜。
當初藺無涯會選擇傳位慕劍璃,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在他心中並不希望慕劍璃被限死在宗門裏,在江湖上一劍光寒的才是慕劍璃……可當她的麵,他隻能去鼓勵去幫助,可不合唱反調。如今聽得她可以解脫,心中實在高興。
說來也是,問劍宗千載名門,自成規製。隻要不是像藺無涯那樣屁事不管導致上下亂套的話,正常過問管理,並不需要天天呆在那兒不能離開的,不然宗主還修行什麽啊……慕劍璃安穩管理了半年,宗門走回正軌,如今可以騰出手來實是理所當然的。
慕劍璃又問:“青青姐說,你們在雲州圍攻了申屠罪?”
“嗯,表麵看是形魂俱滅,可夤夜說她覺得有些不對……”
“到了申屠罪的修行,總會有些壓箱底的手段,恐怕確實沒死透。”慕劍璃沉吟道:“薛牧,你要注意些,以前並沒有這種級別的強者願意和你玉石俱焚,而現在有了。”
薛牧點點頭。以前不管是得罪皇帝還是得罪洞虛者,他們都有很多忌憚,不想招致難以承受的後果,故而都在一個最起碼的底線規則裏行事。而申屠罪這種人才不會管你什麽後果,一旦他有了重新出手的力氣,那必然會是恐怖襲擊,不講任何規則。
慕劍璃站起身來,替他整了整衣領,柔聲道:“還記得天極冰原嗎?”
薛牧愣了愣:“呃?”
“天極冰原千裏冰川,還不止是縱麵,下方層疊不知其深,多有遺跡,內在極為廣博。海天閣縱橫道鑄劍穀三方聯合探索了這半年,始終隻探得冰山一角,想要盡窺或許需要十餘年之功。”
“這我自然知道的。忽然說起這個,是你們問劍宗也要摻一手?”
“那地方又不是他們的。本來萬載玄冰就是你我兩家打破的,如今形勢穩定,宗門長老已經多次提議了,便是不為資源,光為了鍛煉弟子們的武道修行都大有好處。況且冰川底下有上古異獸出沒,已然傷了許多人,這也算是與我們有關,也不能坐視不理。”
薛牧歎了口氣:“說來說去,原來你是在和我辭行。”
慕劍璃搖著他的手:“隻是向你匯報一下嘛,你若不讓我走,我就不走,我隻陪你,讓他們去便是了。”
薛牧無奈地揉揉她的腦袋:“算啦,我可從來不願束縛於你。還記得我說過嗎?慕劍璃這樣的女人,就該在江湖上中流擊水,綻放出最美的光華,這千裏冰川大舞台,豈不就是你盛放之地?何況我有預感,說不定將來我也得再去冰原一趟,總覺得這裏麵還藏了些東西……”
慕劍璃奇道:“你預感?”
“嗯……”薛牧低聲道:“此事我和別人沒提過……問劍宗若去,多加留意深處,是否有邪煞痕跡……我一直懷疑若是此物存在,要麽在遠海之外,要麽在大漠之底,要麽……就在冰原深處。”
慕劍璃身軀輕震,緊緊握住了劍柄。
卓青青正在此時扣門而入:“公子,宮中來人請你入宮。”
薛牧道:“太後?”
“不,是皇帝。”
薛牧愣了一下,慕劍璃立刻道:“我陪你去!”
以前就連姬青原都沒召見過薛牧,一般情況下召了他也不會去見,要不然帳後湧出刀斧手找誰哭去?慕劍璃第一反應就是要陪著去,實是理所當然。
進宮路上,薛牧還在沉吟。姬無憂忽然召見,這事兒有點奇怪,雙方撕破臉到這個程度了,還有什麽可見?但要說靠這個來殺他吧,又實在不太靠譜,姬無憂做事什麽時候這麽明著來過?
但偏偏這樣讓薛牧非常好奇,他也想見見姬無憂,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管怎樣準備是要做的,夤夜卓青青直接從內宮側門而入,先潛到了慈寧宮去,隨時準備接應。再加上李公公在內,算起來萬無一失了,薛牧才帶著慕劍璃攜手入宮。
姬無憂的召見是在禦書房。薛牧大步到了殿外,便有內衛攔路:“慕宗主請止步。”
慕劍璃二話不說地飛光出鞘,冰冷的劍氣架在內衛脖子上,眼似寒霜。
內衛大汗淋漓,這特麽是皇宮禦書房!你們這些江湖宗門到底知不知道!
薛牧淡淡道:“要見麵就有點誠意,不然轉身就走,大家鴻雁傳書。”
禦書房內傳來姬無憂似乎有點好笑的聲音:“讓長信侯、問劍侯進殿。”
慕劍璃收劍回鞘,一言不發地跟著薛牧大步而入。
姬無憂坐在禦座上看奏折,左右不少內衛拱衛,暗中影影綽綽還有影衛無數,可想而知他同樣也怕薛牧不講規矩地讓慕劍璃行刺。
薛牧在麵前立定,姬無憂丟下奏折,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姬無憂忽然一笑:“請坐。”
薛牧便帶著慕劍璃在側麵坐下,悠悠道:“我還以為陛下要問為何不跪。”
姬無憂隨意道:“正道八宗見皇不跪,是千載規製。長信侯同此例便是。”
“嘖……”薛牧歎了口氣:“你們家老祖宗留了一些很頭疼的事給你們後人。”
姬無憂笑笑:“長信侯理解就好。不過此事倒怪不得先祖,為了早定天下安居,他對八宗強者做些退讓,也是時勢不得不為之。”
薛牧道:“據我所知,太祖可謂鎮壓一世之強,又為何不乘勢掃滅乾坤,偏得做出退讓,留下千載隱患?”
“因為與貴宗祖師之戰裏受了傷,別說鎮壓天下了,後來也沒活幾年。”姬無憂很平靜地解釋:“一位英雄最煩惱的事就是當世存在伯仲之間的敵手,導致處處礙事。可偏偏若是沒有這麽一個人,卻又嫌寂寞。”
薛牧忽然笑了:“陛下有些像在說自己?”
姬無憂也笑:“你可以這麽認為,不過朕還沒到覺得寂寞的時候,隻還在嫌敵手太礙事的階段。”
薛牧悠悠道:“其實這種矛盾可以兩全的。”
“哦?何以兩全?”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嘛。”
姬無憂看了看慕劍璃,忽然放聲大笑:“很遺憾,當年雖是一公一母,可惜先祖沒有長信侯對付女人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