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天街小雨
薛牧正在開技術討論會議,神機門派來的專家還是個老熟人,當初曾經被姬無用調遣去圍攻薛清秋的那位老玉頭,此外與會的還有夤夜,以及靈州城建司工吏。
薛牧並沒有計較老玉頭當初的事情,他當初也是奉命行事沒什麽好說的,到了這裏道歉也很誠懇,而且還是主動向李應卿請命而來,賠罪的意思很濃。如今正值合作之時,還去斤斤計較就太沒器量了。
“城市排水一直是個難題,我們的技術已經算是相當好的了。地底纖陌縱橫,積水從路麵石板縫隙直接往下滲透,路邊排水口還有設置導水的小玩意。即便如此,一旦路麵不平,淤泥塞口,還是常有積水難消。”
“汙水都往哪裏排放?”
“直排入河……”
薛牧皺了皺眉。
老玉頭道:“我知長信侯之意……可治河又是另一道難題了……”
薛牧歎了口氣,捏著腦袋有些頭疼。
武道宗門治理不了地方,這就是一個很典型的體現,不管是問劍宗那種一心問劍的,還是自然門這種有涉及物種研究的,他們都絕對不可能去考慮薛牧如今考慮的這些事情。
就連神機門都不會考慮,這是工部城建司的人才會去考慮的,神機門最多提供技術支持,而且這和神機門的技術方向還有較大偏差。
此世會形成類似封建的朝廷製度,實是社會需求所決定,太多事情是武力無法替代的。
夤夜舉手道:“要使河水清澈,穢物分離,用陣法可以辦到。”
薛牧眼前一亮:“排水係統中樞之處也可以設置這樣的陣法麽?然後各通管道,汙水和穢物分離,定期使人清理。”
夤夜想了想:“隻要真有這樣的中樞處,就可以……目前的肯定不行啦,到處是溝,亂糟糟的,誰能到處布陣。”
城建司的人若有所思:“也就是更改一下地下布局……或許可以。但這樣的話地下或許不能光靠溝渠,按城主所言,需求管道鋪設才行。”
薛牧看向老玉頭。
老玉頭道:“若是需求大鋼管鋪設……我們可以做得出來,質量不是問題。僅供應靈州之地的話數量也不是問題……但若是有意推廣天下,鋼鐵必然不足。”
說到這個,薛牧便問:“蒸汽機研究如何了?”
“已有眉目,怕是快好了。”
“能量產?”
“不能……研製第一台之後,我們會考慮模具,到時候試試能否量產。”
看來此世隻是個別門派的尖端技術突出,並不具備大麵積的工業化基礎,還是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這種高達都打不過個體的社會裏,沒有群起仿之的文化土壤,恐怕有生之年也不一定能見到真正的工業革命,蒸汽機的麵世代表不了什麽,不像地球那樣具備了劃時代意義。
薛牧沉吟良久,搖頭失笑,管它呢,自己能利用這份技術就夠了,本來就不是個工科男,對推行工業革命並無興趣,讓世道自己發展就是。他的提案更多的隻是為了自己的地盤,並沒有那麽高大上的想法為了天下。
“管它呢,我先顧我的靈州。水泥鋪路的話,積水主要向左右排,排水口做好裝置。勞煩王司吏費心,設計新的排水係統和地下流轉圖。”
王司吏還是有些猶豫地問:“水泥路麵真的可行麽?”
老玉頭道:“京師靈州路段已經鋪設了近百裏,目前看來效果上佳,馬車飛馳測試,十分順暢迅疾。將來若是蒸汽機車研製成功,恐怕也可以不用跑馬拉車了。”
散了會,夤夜拉著薛牧的衣角:“爸爸,這幾天我研究陣法,有點新的想法。”
薛牧彎腰將她抱起,笑道:“不是研究自我掌控虛實陣的重心防護麽?想到了其他的?”
“嗯……無非是有虛有實,有主有次……若是籠罩靈州的大陣可以縮減到胭脂坊,我們的星羅陣又為什麽要那麽大?”
薛牧駭然睜大了眼睛:“你……再說一遍?”
夤夜認真道:“星羅陣可以縮減,變成小陣……而且說不定可以再加滿天星羅,不限於幾個大陣眼使用……”
固定電話的騰飛嗎?薛牧喜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夤夜你真了不起。”
“星羅陣給我們帶來的好處太大啦,夤夜知道爸爸重視。”夤夜很得意地指了指臉蛋:“要獎勵。”
薛牧重重地抿住一大塊臉蛋,用力“啵”了一口,舉起夤夜漫天打轉:“你真了不起!本宗飛躍的最大功臣就是你!”
夤夜在天上咯咯笑:“最大的功臣是爸爸。夤夜是跟在後麵拉衣角的,爸爸去哪,夤夜就去哪。”
薛牧的心情真是好得要命。治貪也好城建也好,隻是為了地方,說更誅心些隻是為了積累民望,便於統治。而星羅陣的發展才是自己的實力騰飛,這一年來星月宗多少事情做在別人前頭讓人一臉懵逼,全是信息的功勞,更別提他的娛樂業布局特別依賴信息傳遞,眼見星羅陣即將精簡成真正的固話係統,怎能不讓薛牧喜出望外?
化天下為村落,納乾坤於掌中,一切似乎已經正在朝這個方向大步邁進。
……
靈州城很快開始改造。
老玉頭帶來了大量水泥,首先開始鋪設幾條主幹道。而水泥路麵帶來的排水模式變化,不能再通過石板滲漏,全新的排水係統也開始設計改建。
起初的幾天,靈州人頗有怨言。路麵大改,出行不便,去臨街串個門都要繞遠路,習慣於風風火火的武者們更是罵罵咧咧。安四方帶著六扇門維持城內秩序,也是焦頭爛額,心中也在罵躲在府中的薛牧。
你老人家躲在府裏看小姑娘跳舞,我們可為你的政務忙得屁滾尿流還挨罵。
實際上就連安四方這些人也不是太理解薛牧到底在幹啥,總覺得勞民傷財,吃力不討好,還招人怨。委婉地說了薛牧幾次,薛牧隻是說:給六扇門兄弟們加獎金。
六扇門兄弟貪你那點獎金嗎?安四方哭笑不得。
時代的局限性在這裏,並非任何人都是夏侯荻。實際上朝廷大佬都有不少人覺得,鋪官道還可以看見些好處,可鋪城內有何意義?本來城內就不合行車,路麵搞得很光滑又怎麽樣?折騰得雞飛狗跳還引得整個排水係統大變化,靈州一年財政恐怕全丟進去了,做得太莽撞。
在一片喧囂與不理解之中,經過近月的鋪設和晾幹,靈州第一條主幹道水泥路終於成型。
城內的罵聲忽然消失得一幹二淨。
看著幹淨整潔的街道,拖著手板車的小販單手拉車飛一樣地奔在城內,入城的馬車悠悠然,再也沒有咯吱刺耳的車輪石板碾磨撞擊聲。
春季的細雨灑在城內,道路兩旁楊柳青青,朝氣沁人。而大道不染纖塵,有著湖麵一般迷人的光潔美,導水口汩汩引著涓流,涓涓細流匯聚到左右,沒入柳根,浸入地底,路麵連個水坑都沒有,在朝陽映照之下直如一道天上長虹。
城主薛牧親自為主幹道落成題詩,牌匾佇立街頭:“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皇都……沒人去說薛牧大逆不道,寫詩嘛,為了押韻臉都可以不要。最關鍵的是,在靈州人心裏,這裏還真不比皇都差了。
你們有嗎?這樣的天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