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謎底
“請我來幹什麽?”
薛牧長身而起,站在她麵前,笑道:“我有些馬後炮的領悟,想和你說說。”
“說。”
“暗香散是我配的。”
“然後呢?”
“小艾把藥瓶遺失在你的宴會裏,那場宴會,你的兄弟中隻有姬無憂在場。”
“客人很多,別人撿走落在其他人手裏有什麽稀奇?”
“就因為這個我才沒有直接懷疑他,不然早就跟他幹上了,還等今天來放馬後炮?但現在是基本可以確定了。”
夏侯荻沉默。
薛牧又道:“還有他的無數園林,占地無數,地下完全可以是各類基地。而天材地寶也隻有他最多,說那都是別人的,天知道?所有皇子裏,或許隻有他一個人有大量培養強者的條件,入道死士必然不止一個,你要留心。”
夏侯荻還是沉默。
“可能你依然不信,畢竟沒有直接證據,我也不強迫你信。自幼親近,難以接受很正常,換了誰在我麵前說我親哥哥壞話,我說不定要揍人。反正還是那句話,多留個心眼就行……我可不希望我不在的時候,你被人騙。”
夏侯荻終於道:“我會留心。”
薛牧笑得很燦爛:“那他就沒贏。”
“挑撥我兄妹關係,你很開心?”
“我開心的是未知的敵人浮出了水麵,一切豁然開朗的暢快,就像便秘已久,終於拉了出來……”
“什麽破比喻?”
薛牧哈哈一笑:“很形象不是嗎?”
夏侯荻歎了口氣:“你是不是要走了?跟交代後事似的。”
薛牧安靜下來。
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薛牧終於歎道:“大勢已定,我留著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真留在這裏跟他玩政治,其實我也不夠他玩的。”
夏侯荻淡淡道:“第一次見人把認輸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這話聽著像是認同薛牧把姬無憂視為敵人,實際還不如說是她在不舍。
那一場半醉的宣泄轉眼即逝,她還是一個把情緒藏在心中的總捕頭,在麵上冷靜得不能表達。
薛牧慢慢伸出手,撫上她的麵頰。夏侯荻沒有回避,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看,我哪輸了?”薛牧忽然笑了:“這不是贏了?”
夏侯荻啞然失笑:“那點出息。”
薛牧慢慢俯身下去,低聲道:“這就是我最大的出息。”
夏侯荻閉上了眼睛,任他親吻。
真是越發習慣了,他的唇,他的氣息。
他在的時候,總覺得他添了許多亂子,可細想說不定他做的才是對的……是是非非誰能斷定,每個人都隻是以自己所知所見的,去做自認為正確的事而已。不管他是不是冤枉了八哥也好,至少可以看見他沒有太大的私心,原本他完全可以利用她的感情去謀求更多……可他從來沒有利用她,不僅沒有,反而為她考慮得更多一點。
如果說他輸了,也有很大的原因在於顧忌她夏侯荻的親情,一直小心翼翼放不開手腳。否則以他身邊隨手一抓都是洞虛入道的實力,加上宮中策應,能達成的結果要比現在多得多。
想到他馬上要離去,夏侯荻也覺得揪心難過,從來沒有這樣欲舍難離。
夏侯荻的眼波有些迷離,餘光忽然瞥見,這裏是劉婉兮的寢宮之外……人好像躲起來了,沒人打擾他們的親吻。
欲蓋彌彰……夏侯荻心裏有了點羞恥之意,輕輕推開他,低聲道:“你若真有出息,我等著你來聯姻。那時候……才算你贏。”
說完這句,紅暈早已生遍麵頰,她再也站不下去,轉身就走。
薛牧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她鮮紅的披風消失在轉角。
葉孤影出現在身邊,低聲道:“真要走啦?”
薛牧轉頭看了她一眼。
還是宮女裝,跟朵小白花一樣的垂著腦袋,原先那個藏在鬥篷下的暗影者都快忘了是什麽模樣……夏侯荻不舍,她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就意味著她也結束了任務,又要回歸原先的模樣。
薛牧拍拍她的肩膀:“走吧,跟我再出一趟任務。”
“什麽任務?”
“去看望一下姬無行。”
葉孤影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被親哥哥刺殺,他也挺倒黴的。”
“他不倒黴,他罪有應得。”
“呃?”
唐王府,此刻也有很多探望者。姬無行往日雖然讓不少官員看不慣,但總歸沒什麽惡行,這被刺殺得差點死掉,很能引發人們的同情。尤其此時此刻太子之位也沒他的份了,就算以前跟他有過節的官員也很難再去介懷,紛紛來表達關切。
薛牧站在門前,看著一片熙攘,恍惚間有點時光重演的感覺。當初來看姬無用,也是一堆人圍著,看著他出現,目光都很怪異。
區別在於,裏麵不會再有一對兄妹,一路談笑著迎麵走來。
姬無行的臥室裏,此刻是陳乾楨蕭輕蕪師徒在治病。姬無行已經醒轉,但神色黯淡,臉上還帶著失血過多的病態蒼白,那副虎虎生風的草莽豪傑模樣此時已經看不見,像他的父皇和大哥一樣,隻是一個虛弱的病人。
見薛牧進來,蕭輕蕪起身道:“師父。”
陳乾楨轉頭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又在皇子病榻前見到長信侯,感覺似乎有什麽在重演。”
薛牧笑笑:“同感。”
陳乾楨道:“唐王的情況不算太差,但沒個一年半載也起不了身了。這個皇室……嗬嗬。”
薛牧的目光落在姬無行臉上,姬無行睜著眼睛也在看他。
“來看我的?”
“不,來揍你的。”
姬無行沉默片刻,虛弱地歎了口氣:“你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姬無憂的勢恐怖無比,背地裏掌握的武力無法估量,換句話說,他犯不著勾結潘寇之,行天下大不韙之事去搞什麽瘟疫。反倒是某些自知實力不足的人,必須去冒一冒這類風險,和潘寇之的力量徹底綁定。這個人不會是姬無憂,隻可能是早就知道姬無憂可怕的人……比如曾經拜托我去提醒夏侯荻的你。你也曾說過,看得清正道是什麽玩意。”
蕭輕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姬無行。瘟疫之事她也是主角的說……難道主謀是姬無行?
姬無行抿嘴不言。這件事裏凸顯了他在藥王穀插了好多棋……陳乾楨的臉都黑了,他當然不敢多言。
薛牧冷冷道:“無行果然無行。你說我該怎麽對你?”
姬無行歎道:“那事……雖然我栽贓於你……反正最後你沒吃虧,我被你壞了好事才是真的。”
薛牧怒道:“那麽多人的命怎麽算?”
姬無行笑笑:“這種事,在皇家……除了小荻荻,有誰在意?”
薛牧一拳揍在他臉上,憤然爆出了國罵:“你媽!”
姬無行挨了一下,平靜地道:“你已經做到了。”
“……”
“是不是還想日我妹?我看也快了。”
“……”
姬無行淡淡道:“但你也別以為在正道身上打主意的隻有我一個。隻是有些人的方式不像我這麽激烈,他不需要這麽激烈,會更穩健布局。如今既然做了太子,也差不多該實行了。”
薛牧冷冷道:“你有線索就說,總不會還幫他瞞?”
“我知道就好了……”姬無行微微苦笑:“看來這些陰狠的算計,還是你們文人才能下一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