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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行路難

  直到午後,道靜才終於等到了回信,符咒略有些殘缺,和鬆的話語非常簡練:“玉、幽穀。”


  符咒迎著陽光散開,道靜獨自站立在窗前,心裏一沉。


  水玉丹,是三平道引靈的重要手段。可以推斷三平道的主事者就是楊哈娜族中的祭司與長老。三平道與黑衣人果然是受命於同一人。


  引靈,是堂庭之山中楊哈娜族人的法術嗎?鏡仙通過引靈之術意圖破壞緱山封印,是受到三平道的指令去救明珠?


  似乎有哪裏不對!

  捉了自己的是魔尊的屬下化蛇,被師尊遺棄在緱山的是與魔尊來往過的明珠,種種跡象都證明了魔尊的嫌疑。


  是他掌控了堂庭之山中的族群?亦或是更符合楊哈娜描述的化蛇化身風神,建立三平道與黑衣人組織。一方麵擾亂吳越民生,敗壞師尊聲名,衝擊緱山封印。另一方麵在人間大肆作亂,殺戮有能力修行的凡人。


  蛟龍將自己從化蛇手中救了出來,接著黑衣人得到指令繼續捉捕自己。在這之後,有人破壞休與山封印救出了化蛇。當日,有黑衣人出現在休與山,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哪裏?莫非是黑衣人前去救出的化蛇,又或者說是具有破陣之能的蒙慕,親自救出了化蛇?


  他有神弓長幽,是他用箭光射傷了端木償揚?

  雲蘇說蒙慕來自魔界,如果黑衣人是魔界屬下,那麽蒙慕是黑衣人中的一員?

  “不會,不可能。”道靜極力拋開這樣的想法。


  他努力串聯著所有的事件。


  自己為什麽來緱山?因為端木償揚遇襲。


  端木償揚為什麽遇襲,因為有人將他變成了自己的樣貌。


  如果說是蒙慕所為,他目的何在?

  緱山有什麽特別之處?一是三平道祭壇,二是封印中的明珠。


  玄珠心鏡已經複原,道靜明白,明珠此刻定然是已經被祭入鏡中,化為鏡靈。


  蒙慕幫助自己破壞了鏡仙的引靈之陣,又讓自己來到緱山,是想要借助明珠的力量為自己解開封印?


  黑衣人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無知無覺,如果蒙慕是黑衣人,他為什麽要助自己打開封印?

  無從理解!


  現在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魔尊已經死了。


  不僅如此,魔界五位妖主中的四位已經被師尊降服。


  唯有化蛇在逃。


  那麽這一切是化蛇的指令?

  然而,當初是蒙慕力戰化蛇,才讓自己有逃生的機會。


  化蛇是魔界位列第五的妖主,掌控著無形之門,蒙慕絕不是她的對手。


  蒙慕為什麽要那麽做?

  無從理解!


  對於這件事情,道靜發現,自己無論從哪個切入點去考慮,最終都會轉回原點。與其糾結蒙慕的身份,不如換個角度考慮化蛇的目的。


  如果說這一切事情都是魔尊所為,那麽他本來就不是神,他為何要假冒神的名義與仙相抗?


  僅僅是為了與師尊作對?他掌管著魔界,有這種必要嗎?

  他們本就是多年的故交,是為了什麽事情反目?

  明珠嗎?

  魔尊已死,連化蛇都回不了魔界,她離開休與天牢後,去了堂庭之山完成魔尊的遺願?


  如果說是這樣,那麽原本自己被她劫持,在魔界動亂五門關閉後,她帶著自己出現在人間。後來自己被救走後,她動用黑衣人的力量意圖再次捉捕自己。


  捉捕不成,她便讓楊哈娜來尋找自己?


  楊哈娜又能做什麽?她甚至不會一點法術。


  又回到原來的問題,蒙慕為什麽要逼迫她離開?

  緱山的封印仍在,明珠是怎麽出來的?是蒙慕做的?在同塵宮中,蒙慕沒有破壞咒禁將自己帶了出來,那麽他會不會也是用同樣的方法救出了明珠?

  可是發現明珠的,卻是雲蘇。


  雲蘇究竟還發現了什麽?他為什麽從始至終對蒙慕都是懷疑的態度?

  也許,他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然而他沒有說,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蛟龍說自己之所以會改道去東嶽,是因為收到了他重傷的消息,他想見自己一麵。然而自己遇到的卻是一個陷阱,這會是巧合嗎?


  對此事雲蘇為什麽緘口不言?


  “有些人看上去浩然正氣,但大家各為其主……”


  這是蒙慕說過的話,他什麽意思?

  就像不想懷疑蒙慕一樣,道靜也絕不想對雲蘇產生任何的猜忌。


  鹿箭告訴自己,魔尊臨死之時,說他能夠破壞緱山仙庫,乃是有人相助!

  是誰?各為其主,如果說蒙慕的主人是魔尊,那麽雲蘇聽命的便是東嶽帝君。


  帝君與師尊向來交情不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簡直毫無理由!


  自己的種種猜想,都還停留在不同人的表述中,道靜此時已經不能輕易的相信任何人的話語。


  無從理解,一團亂麻!

  次日清晨,道靜一行辭別了端木夫人,登上馬車開始新的旅途。


  端木償揚抱著鼓鼓包袱怔怔的坐著,馬車緩緩啟動,有風吹動窗簾,他的餘光中,瞥見被遠遠落下的那個婦人,那個素來剛強好勝對自己不假辭色的娘親,正獨自站在空蕩的門前,低頭拭淚。


  蛟龍並不在車中,道靜已經命他前往堂庭之山協助和鬆。對於接下來的路,他其實心裏也在打鼓,環顧自己身邊,鹿箭是病病殃殃又是小孩一個,自己定然是要把她送回師尊身邊的。而另一個卻是精氣十足,然而卻敵我不明,也不是能讓自己放心的人。


  和駿本來可用,但自從蒙慕走後,他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看得出,到底是有了芥蒂。


  這樣一來,唯有端木償揚有幾分用處。


  隻是這用處?連道靜自己都是冷笑,怎麽如今竟然落魄到這種程度?往日還嫌棄蒙慕放蕩苦於雲蘇刻板,這下可好,剩下的人倒是老實,不過隻怕是誠芙都比他強些。


  沒奈何,不管怎樣,還是得盡快回山才行。


  這麽想著,便催促和駿腳程快些,也好盡量降低一路上被黑衣人發現的危險。


  和駿也很爭氣,一路上不言不語不休息,隻顧疾行。


  卻沒想到還未走出半日,竟然橫生變故!

  鹿箭從上車起,就靠著車廂睡著,也不知是真困還是不想同自己說話。道靜每每麵對她,總覺得莫名的心虛,隻想著盡快回去把她交給師尊。沒想到走著走著她竟然身子一軟栽倒在車廂裏。


  這可是不妙,道靜趕忙讓和駿停了下來。


  再看鹿箭已經是滿臉通紅,雖然人還清醒著,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端木償揚更急,他連聲道:“這可怎麽辦,都是我不好。昨天就看到她發燒,當時她不理我,我不應該跟她置氣的。都怪我,都怪我……”


  “別說了。”道靜止住了他的長篇廢話,握住鹿箭的手想給他渡一點修為,卻沒想到一運真力,登時就被一股銳利的強力給逼退了回來。


  從沒有想過鹿箭會有什麽法力與修為,這下看來,竟然不在自己之下。道靜本就不擅長醫道,更加不會照顧人,縱然是天縱聰明,此刻也是傻眼。


  和駿也是焦急,可是他更是糙漢子一個,隻能看看現在停留的山野之地,會不會有些清熱退燒的草藥。


  看著楊哈娜幸災樂禍的在一旁閑著,他心裏很不高興,當下粗聲惡氣的叫她幫忙。


  端木償揚給鹿箭喂了一點水,看著她失神的目光,心裏很不是滋味。鹿箭雖然這次回來不像以前那樣跟自己親近,可是畢竟自己還是很在意她的,也不想她有個什麽事。


  當下求助的看向道靜:“這可怎麽辦?”


  又來了,道靜心想,你可別問我,我自己還糊塗著呢。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鹿箭卻自己清醒了過來。她艱難的開口,聲音嘶啞勉強道:“道靜,這是哪兒?我們到了嗎?”


  道靜放眼望去,隻見遠處數座奇駿的山峰拱衛著一座淩空拔起的高台。心裏略一思忖,“莫非這是王屋山?”


  鹿箭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然而這個地名怎麽這麽耳熟:“遇到了什麽難題,可以去王屋山找……”


  找誰?鹿箭一時想不起來,他一把拽住道靜的衣袖,啞聲問道:“誰在山上?”


  “王屋山麽?”道靜有些不明所以,還是柔聲哄到:“自然是清虛真人,你別操心這個,我們都在呢,這很安全……”


  卻沒想到鹿箭緩緩的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她疲憊的閉目休息了一會兒,才重新道:“我要去找他,帶我去找他1”


  “找誰?”端木償揚有些沒聽真切.

  道靜也是一臉不解:“清虛真人麽?”


  看著鹿箭痛苦的點頭,端木償揚幾乎是跳起來:“你要去找清虛真人,你燒糊塗了吧?”


  這位真人見他一麵難如登天,縱使是雲蘇也不免吃了軟釘子,鹿箭為何有此一說?但是看她神色非常堅決,道靜明知道這不可行,卻還是不忍讓她焦急,無奈隻得召回和駿他們,商議上山一事。


  楊哈娜對此嗤之以鼻,她擺弄著手裏剛采來的野花,陰陽怪氣的道:“她要是想摘天上的星星,你也給她摘去?你們對她可真好啊!”


  道靜顧不上斥責她,而是徑直看向和駿:“和駿你說”


  和駿靜靜的聽完,卻沒有像眾人一樣反對,他看著道靜,淡淡的道:“這是蒙慕告訴她的”


  說著就背起了鹿箭,在眾人或驚愕或不解的目光中走了兩步停了下來,略側了臉定定的道:“公子,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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