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迷途難返索性直接走開
“沒錯！”大夫走後，楊哈娜幾乎是跳了起來，他死死的拽住道靜的衣袖，強迫他聽自己說。
“我從明珠住的客棧出來後就被蒙慕捉住了，他逼我離開你，說我要是再出現在他麵前，就殺了我，你看……”她舉起了受傷的手臂：“這就是證據。”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鹿箭哭了出來，楊哈娜狠狠的瞪著她：“怎麽不可能，你跟他一路貨色，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閉嘴！”卻是端木償揚出言斥責了她。他拍拍鹿箭的手，道：“你先回房間吧。”
鹿箭求助的看向道靜，隻見他如木偶泥塑一般，不動不語，臉上也毫無表情。當下眼淚長流，一把抓起沉綃就跑了出去。
“哼！”楊哈娜得意的叉著腰：“我躲了起來，後來看到街上出現了一團大霧，蒙慕就直直的走到大霧中，過了很久也沒出來。雲蘇追到了他，蒙慕卻使出陰險的招數，從大霧中把他拽了進去，直到整團霧都不見了，蒙慕才離開。”
楊哈娜當時也是逃命，她才不在乎雲蘇會怎樣。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自己東躲西藏了一夜半日後，竟然在一戶人家的後門外發現了滿身是血的雲蘇。雲蘇隻說了個魔界，又將一樣東西交給她便昏迷了過去。當時滿城都在找雲蘇，她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蒙慕派來的，隻得帶著雲蘇邊走邊藏，不知道是費勁了多大的力氣才避開人群將他帶回來。
而那樣東西，哈娜從袖中掏出來，攤在掌心裏。
一塊鮮血斑駁的，鵝黃色的布片！
“果然是他！他竟然是魔界的人！”端木償揚叉腰大罵
蛟龍卻發現了道靜的不對勁，當下趕到他身後為他護衛。
道靜不言不語不動，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啊哈哈，你們在說我嗎？”痞痞的聲音遠遠傳來，這聲音的主人似乎心情很好，一路笑著踏進了門。
和駿向內看了一眼，徑自離開去尋鹿箭。
端木償揚與哈娜像兩隻被激怒的小狗，執劍握拳，全身戒備著擋在床前。蒙慕殘破的衣襟半敞著，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雖然笑著，卻讓人感覺無端的陰冷。他一步一步的向前，雖然很慢卻很穩，兩人驚恐的連連後退。
蛟龍站了出來。
“讓開。”喝退了蛟龍，道靜睜開了眼。
蒙慕深深的望著他，那眼神中似乎有著千言萬語，卻全都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道靜亦平靜的回望，目光清冷，無怒、亦無恨，隻有一絲淡淡的悲傷。
許久，許久。
“你走吧。”短短的三個字，語聲低低，道靜卻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蒙慕先是一愣，然後又是一笑，這笑聲極輕極輕，好像是嘲諷又好像是釋懷。
“好，我聽你的。”他這麽回答，然後直直的走到道靜身前，拉起了他的手，將一直藏在身後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他的手心裏。輕輕的，卻是穩穩的。
火光猛的跳動了一下，紅光浮現，八角的玄珠心鏡此刻鏡麵如血玉，鏡框如金，通體如剛剛鑄成一般嶄新。鏡邊有著點點血跡，道靜下意識的看向蒙慕的唇邊。
後者目光閃了閃，眼角微彎似乎是笑了。
他鄭重的放下了道靜的手，站直了身子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目光似厭棄似仇恨卻又似毫不在乎。如同看著木豬泥狗一般掠過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最終停在沉睡的雲蘇身上。
片刻的停頓後，他的臉上突然誇張的綻放笑顏，最後看了道靜一眼，後者卻閉上了眼睛。這笑容多了些蕭索，然而他颯然轉身，瀟灑的一揚手
“走啦。”
端木償揚立即拔出劍，抬腿就要追，隻聽急促的破空之聲，一把鑲滿寶石流光璀璨的長劍堪堪擦著他的麵頰，“叮”的一聲，直紮牆壁之中。
半懸的腳步硬生生停下，竟是再也抬不起來。
走出了端木家的大門，蒙慕突然停住了。不知為什麽，他此刻很想回過頭去看一眼。
蠢材！還看什麽呢？
“蒙慕，嗚嗚嗚。”鹿箭飛撲了出來，蒙慕驚訝之下忘記了動作，一把被抱住了腰。
感覺到她的傷心，蒙慕無聲的歎息。
把鹿箭拽到自己身前，他向著跟出來的和駿輕輕點了點頭，和駿亦是鄭重頷首。
“蒙慕你不要走，你要去哪兒，你別走……別走……”鹿箭撲在他懷裏嚎啕大哭
“對不起，蒙慕大哥不能再保護你了，你以後……”蒙慕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繼續道：“你會怪我嗎？”
“我不會不會，我不會，你別走……”鹿箭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袖，滿臉淒惶的淚水。
“好丫頭，不哭。”蒙慕的眼中漾出淡淡的霧氣，他輕輕的拂開了鹿箭的手。輕扶著他的肩膀低下身來，直視她的眼睛：“你也不要怪道靜，不要怪任何人。讓和駿大哥帶你回天台山，去你的玄逸哥哥身邊吧。”
鹿箭哭的哽咽難言，拚命拚命的搖頭：“我不要去，我不能……不能讓你就這麽被冤枉……”
“傻丫頭。”蒙慕望著暗沉沉的天努力的眨眼：“你，你們如果遇到什麽難題，可以去王屋山找清虛真人。”
“嗯，嗯。”鹿箭忍不住的抽泣，隻能點頭，她拉著蒙慕的大手，把沉綃塞在他的手心裏。
“給你……你要答應我，你不能，不能死……”
“知道了！”蒙慕狠了狠心，一把將鹿箭推到和駿身邊，轉身就走！
和駿強行按住鹿箭，抬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許久許久，鹿箭漸漸平靜下來，她推開了和駿的手，自己用衣袖抹去眼淚。望著空空的街道怔忪了片刻，慢慢的轉身邁進了門。
“道靜！你怎麽了！”
“道，道靜，快來人呐！”
焦急的聲音嘶喊著，和駿腳步如飛像一匹野馬一樣衝了進去。
隻見道靜斜斜的趴在案上，臉上一絲生氣也沒有，失去了知覺。
和駿心道不好，招呼蛟龍幫忙把道靜放在了對麵的床上。
楊哈娜與端木償揚急急忙忙的跟了來，和駿麵色一肅，向著蛟龍沉聲道：“都出去。”
“哎。”蛟龍連忙應下，連推帶拽的把兩個人帶出了房。在外麵關上房門，自己牢牢的守住門口。
道靜的情況非常不好，經脈已經被外來的修為完全占據，自身的法力竟然一點也感知不到。想到了雲蘇的狀況，和駿明白，道靜定然是不管不顧的把自己的修為傳給他，才讓他醒來片刻。
然而，卻是說出了道靜最不想聽到的話。
和駿覺得，這些都不重要，在此時此刻，自己應該是也必須是最清醒的一個。
穩住！當前的一切隻有這兩個字。
他拿起了玄珠心鏡，自己站在床前，雙手輕送，將玄珠心鏡祭出懸在道靜的頭上。
如果他此刻是清醒的，那不知道將會看到怎樣的場景？和駿心下歎息一聲。
玄珠心鏡的靈力肆意流動，似乎很快就鎖定了目標，八角的鏡身虛空旋轉，自我調節著合適的角度與方位。
它再也不是那麵黯淡笨拙的銅鏡，已經被賦予了全新的生命力，成為了真正的神器，它活了！
和駿雙手結印，將修為化為一道屏障，緩緩的覆蓋在道靜的身上，將裏麵的一切事物包裹起來。屏障如雲霧一般很快遮蔽了床上的身影，他看不見道靜，道靜如果醒來，也感知不到任何的外物。
可是，這卻是最難以確定的，和駿心裏沒有把握。
玄珠心鏡自行停止了動作，鏡麵紅光蔓延開來，在整個屏障的範圍內旋轉，徘徊。找遍了每個角落後，凝成一道細細的線，直直的鑽入道靜的眉心之間。
街道一片寂靜，天光不明，昨日還滿地白銀，今天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簡直比翻臉還要更快些。
幽幽綠芒亮在濃重的黑夜中，幾道不自然的折射，映出鏡麵上方的一隻手掌，指訣變幻間靈力流動，隔著看不見的虛空，控製著古老法術的運行。
突然一聲巨大的咆哮直直的鑽入他的耳中，蒙慕被震的雙耳轟鳴，一時間腳步不穩，滿眼都是金星。
很快金星散去，濃重的黑暗中，出現一團暗紅的影子，好似熾烈的火焰，然而卻沒有有一點溫度。
蒙慕突然退後幾步，他瞪大了眼睛，那目光中是切切實實的恐懼。
“你做的很好！”斥責如同野獸一般，從那團紅色火焰中咆哮而來，蒙慕不自覺的抖了抖。在這團紅光，在這個人麵前，他的身影是那麽的無力，好似輕輕一捏，便會碎掉。
他雙膝一軟，絕望的伏倒在地麵上，甚至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
不遠處的牆頭上，突然浮現出紅黃藍三道身影，他們似乎想要衝過來。可是紅色的火焰比他們的行動更快，一聲尖銳的嘶鳴，紅光暴漲，三道身影如泡沫般破碎，隻餘“茲茲”幾聲輕響。
“哼，不自量力。”紅色火焰收攏，洶湧奔向蒙慕而來。
月亮從烏雲後探出頭來，照亮了端木家，這個發生許多許多故事的宅院。
刷啦啦一聲羽衣輕響，金綠色衣袍的銀發之人穿雲破月而來，停在了門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