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演員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投下來,空氣中彌漫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
坐落於城市不同位置的房屋建築走出一批批市民，紛紛湧向城市中央的廣場。
即使他們前一天喝得爛醉如泥,第二天早上清醒後，腦海中依舊有一個詞語在盤旋。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們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廣場,甚至於將路上碰到的好友也一同拖了過來。
廣場上擠滿了人，遲到的傑克踮了踮腳，依舊隻能看到一片五顏六色的腦袋。
“該死！怎麽這麽多人！”他怒罵一聲，想著能不能找到一絲細縫鑽進去。
“老兄！”
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前方響起，傑克抬頭一看，發現在前方不遠處有一隻手高高舉起。
他昨晚喝得太多了,沒有反應過來，頓了幾秒,看到那人身邊的中年人和年輕人才恍然醒悟。
是酒館的那群人,而招呼他的則是昨晚為他介紹事情經過的酒友。
傑克費盡力氣鑽到酒友旁邊，發現這些人人手拿著一份早餐，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
他急著趕過來,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此刻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接過旁人遞過來的麵包,傑克咬了一口含糊地問道身邊酒友：“這兩人可有人服輸啦？”
“沒有！”酒友努了努嘴說道，“他們剛剛還差點吵起來呢！”
“伯爵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哄鬧的廣場瞬間安靜下來，齊刷刷地將目光中轉向商店門口。
在一隊衛兵的簇擁下,格裏芬伯爵與梅莉姑姑有說有笑地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大一小兩位女孩。
他站到商店門口的台階上,看著擠得滿滿當當的廣場，眼中露出一絲詫異。
往往隻有節日期間，廣場上才能聚集這麽多人。
梅莉姑姑回過頭來笑道：“諾維雅，你是怎麽做到的？”
“小小地宣傳了一下而已。”諾維雅抿唇一笑。
為了製造神秘感，她特意封住了所有工人的口，不讓他們將商店內的情況透露出去。
除了在酒館裏的“演員”，還有一些則混跡在大街小巷裏，裝作不經意地提起那個“神秘的店鋪”。
人們的好奇心隨著時間的推進慢慢發酵，在謎底即將揭曉的日子，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但這些人並不是商會的目標客戶，隻是她為了商會造勢所謀劃的第一步。
諾維雅的目光掠過人群，發現人群中有好些人悄悄退出了廣場，鑽入了旁邊的街道中。
衛兵們把守著商店的兩旁，將人群與格裏芬伯爵隔絕開，隱藏在盔甲下的銳利眼神一一掃過眾人。
過了十幾分鍾，從各個方向陸陸續續地走來幾輛馬車，平日裏難以見到的貴族們在仆人的攙扶下從馬車上現身。
他們衣著華麗，仿佛是要去參加某場晚宴，麵前的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岔道，方便他們經過。
“尊敬的伯爵、夫人、小姐們，願你們擁有愉快的一天。”
佩姬一一回禮，扭過頭想找諾維雅，卻發現對方正與一名貴族相談甚歡。
待她得空時，佩姬悄悄將她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不喜歡和這些文縐縐的貴族交際嗎？”
“沒辦法，生活所迫。”諾維雅聳了聳肩，畢竟這些有錢又閑、追求生活品質的貴族們是商會的潛在客戶。
目光掃過廣場，城裏的一些有頭有臉的貴族商賈都到得差不多了，她轉過身，輕輕地敲了敲商店木門。
蒙在商店外的長布忽地一晃，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長布從上至下緩緩掉落，露出兩麵有些模糊的玻璃。
左邊的櫥窗中擺放著一把靠背椅，一個木質人偶穿著一件單薄的衣物坐在那兒，腳邊擺放著一個正散發著暖意的暖爐。
在那人的背後，是一個巨大的落地窗，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外麵正漫天飄雪，連樹枝上都結出了冰棱。
“隻要用了你們的暖爐，即使是在冬天也可以像在夏天一樣嗎。”正站在諾維雅身邊的一名貴族輕輕一笑說道。
有人看到如此新奇的一幕，不禁走上前幾步搶觸摸玻璃，果真有一股溫熱的觸感傳來。
他又將目光投到另一邊，一名木偶伏在桌案上，身後是漆黑的夜空。
一卷羊皮紙靜靜地攤在桌麵上，一盞台燈傾灑下一片暖黃的光線，一切顯得靜謐而安詳。
眾人還沉浸在前所未見的新奇中，渾然不覺商鋪的木門已打開了一大半。
伯爵將欣賞的目光從兩麵櫥窗上收回，率先踏入店鋪。
店鋪正上方掛著一個造型繁複的大吊燈，金屬燈架上垂下來一串串垂飾，水晶在光源照射下晶瑩剔透，閃閃發光，猶如置身於夢幻之中。
清新的水仙花香撲麵而來，最先進入視線上一個長長的木櫃，上麵擺放著三台被漆上了白色的暖爐。
他對這東西已經很熟悉了，正準備離開，從旁邊走來一名店員，看起來有些緊張。
“右邊的這兩台這是商會新推出的升級版可調節式暖爐，您可以根據需要調節熱力的大小。”
店員傾身上前，從左往右緩緩扭轉旋鈕，伯爵能夠明顯感覺到熱量的變化。
普通的暖爐烤久了就會覺得有些悶熱，如果關掉一會或者拿遠一些又會覺得冷，他隻得不停地呼喚仆人調整暖爐的位置。
伯爵點了點頭，越過木櫃看向其他地方。
身後的一名貴族以前是這兒酒館的老顧客，他環視一周，有些納悶：“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這裏這麽大？”
分散擺放的展示櫃之間留出了很寬的通道，或高或矮的木櫃立在牆邊，以潔白的水仙花束裝點。
整個店鋪以原木的顏色為基調，商品按照顏色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甚至於那幾名店員都穿著統一的服飾。
即使強迫症這個詞還沒有在異界出現，但一部分人臉上已經不知不覺地露出了微笑。
“為什麽我不能買這個！我可以出三倍的錢！”
某位貴族得知店員不願意將貨賣給自己，扯著嗓子趾高氣昂的叫囂道。
正在把玩花朵的佩姬看了一眼，意興闌珊地回過頭：“原來是這位‘黃金騎士’啊。”
諾維雅輕笑一聲，雖然她鮮少在圈子裏混，但這位黃金騎士的大名卻如雷貫耳。
貴族們將如此殊榮頒發給他並不是因為他立下了多大的戰功，而是在暗諷他靠金錢受封、遇事隻會想著靠錢解決。
黃金騎士身旁的店員歉意一笑，耐心地解釋道：“不好意思，您還沒有獲得會員資格。”
“會員資格要多少錢？”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錢袋，“不管你要多少錢我都付得起！”
店員想起當初接受過的培訓，再次露出一抹標準的笑容：“不好意思，商會的會員資格並不能購買，而是商會根據聲望來判斷是否要贈出會員資格。”
“目前萊玫城的會員資格隻有十位，而第一二位分別是格裏芬伯爵和雪萊侯爵夫人。”
眾人順著店員的手指看向他手掌上的一枚小小的太陽徽章，而另兩枚正靜靜地別在兩位會員的胸口。
雖然知道他們隻是為了支持家族小輩的企業，但能與伯爵“並列”的機會仍然激得眾人心裏一片火熱。
格裏芬伯爵似笑非笑地看了諾維雅一樣，對方立馬別過頭去假裝看風景。
看到店員如此流暢的反應，伯爵才明白自己早就被算進了她的計劃中。
他指著鑲嵌有藍寶石的“會員款”對店員說道：“送三個去城堡吧。”
見伯爵銳利的目光掃過來，黃金騎士立馬收住了嘴，手無力地垂在腿邊。
如果不能成為和伯爵一樣的會員，那就用伯爵用過的同款吧。
“這兩樣都要升級款的！金黃色的！都來三個！”黃金騎士大手一揮，決定帶幾樣“周邊”回家。
伯爵隻呆了一會兒便帶著梅莉回城堡了，姑姑在臨走前特意將佩姬留在這兒，讓她跟著諾維雅多研究研究怎麽做生意。
“我今天還要練劍呢。”佩姬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坐在休息區看著人來人往。
她雙手撐在身後，修長的雙腿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板上輕點：“表妹，你不是有一個領地嗎？為什麽還要經商啊？”
她說的很有道理，現在領地裏已經慢慢發展起來了，下一步就是逐步收回成效了。
可諾維雅為什麽會千裏迢迢跑來這兒，把自己忙得像個小陀螺呢？
她被問得一怔，停下了手中動作：“大概是……為了自己過的更好吧。”
“是嗎？”佩姬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總感覺她心中藏著另一個答案。
這時尼克從人群中鑽出來，走到諾維雅旁邊壓低聲音說道：“小姐，酒館那三人來了。”
“表姐，我先離開一會兒。”諾維雅說完便隨著尼克走到大廳前方，站在一旁看他們的表演。
年輕人指著頭頂的水晶燈嘿嘿笑道：“看！我贏了吧？是不是亮閃閃啊？”
“你說的鑲滿了寶石在哪兒？你明明是輸了！”中年人呸了一句，毫不退讓。
“我隻說了亮閃閃！”
“你還說了寶石！”
兩人梗著脖子在那兒叫嚷，其他顧客皺了皺眉，連忙走到另一邊去，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尼克適時地走上去，伸出手壓著兩人的肩膀道：“你也贏，他也贏，那就平局嘛！”
中年人最先冷靜下來，揮了揮手道：“算了算了，那就聽店長的平局好了。”
“什麽？這就沒了？”傑克撓了撓頭，沒有弄明白事態發展，但中年人下一秒的話又讓他陷入狂喜。
“各位兄弟都是有緣相識一場，走！現在去酒館！老哥我再請大家喝酒！”他爽朗一笑，向眾人招了招手。
傑克隨著眾人歡呼一聲，正欲拉著昨晚認識的熱心酒友一起動身，酒友卻抱歉地笑道：“你先去，我馬上就來。”
見周圍人有些不高興，酒友歉然一笑：“我四處經商，經常要跑去寒冷的北方，這個東西對我用處很大。況且我還想給家中老父親買一個，他一直叫嚷著冷呢。”
傑克想起自己的母親，一拍大腿，轉身對店員說道：“我竟然忘了這事，那我也買一個！”
那個酒館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四處走動的商人，賺足了錢卻忽視了感情，此時聽到他們的話，不是為自己的商隊買紛紛掏出錢袋。
諾維雅與尼克相視一笑，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