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窺視
諾維雅拖著沉重的身體踉踉蹌蹌的走出來。
汗珠順著臉頰從額頭上緩緩流下,眼前的場景仿佛天翻地覆般左右搖晃。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名測試導師，一掃之前的沉鬱冷酷,麵色從容地向她擺了擺手，似乎是在說：歡迎下次光臨。
剛剛從樓上下來的萊納德一愣,沒想到她弄一個測試會弄成這副模樣，邁開步子快步走了過來。
“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他愕然道，往房間裏張望去，隻有一名全身籠罩在長袍裏的老人。
“我沒……我沒事。”她擺了擺手，深呼幾口氣，扶著桌麵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幸好測試導師隻是出於惡趣味逗弄她玩,否則以她那點精神力絕對會被湮滅成灰燼。
老者抬起頭，斜視了兩人一眼。
在看到萊納德時似有些驚喜,一雙銳利雙眼在兩人身上凝視片刻,不露聲色地蠕動了一下嘴唇。
“你先去將徽章交給前台，我馬上過來。”萊納德囑咐了她一句，便急匆匆地往老者那邊走去。
諾維雅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好奇地看了一眼。
萊納德耷拉著腦袋站在口沫橫飛的老者麵前，背影看起來有些沉重。
懷揣著疑惑走到前台處,前台小姐姐很貼心地遞給諾維雅一塊濕手帕，安慰道：“沒有考過下次再考就是了。”
“今天這位導師是從其他魔法師公會調來的前輩,這幾天每個測試完的魔法師都會被整的不成樣子。”
這位小姐姐抬起頭，忍住笑意望了她一眼：“你是最慘的一個。”
諾維雅隻覺得胸口一悶,直到看到旁邊那位被風吹得發型淩亂、臉龐還在抽抽的年輕人才覺得好受一點。
她將手中的徽章遞給小姐姐：“我已經通過了,謝謝。”
“啊？好的。”小姐姐一呆,很快反應過來，對她甜甜一笑。
她收下徽章，轉過身去，將徽章翻一麵放在一塊巨大的晶石上。
一道瑩光流轉，那塊徽章表麵晃過一層白色的光澤，但很快便歸於平靜。
諾維雅收回徽章，好奇地拿在手中把玩著。
在她探入精神力時，那枚銀灰色的徽章表麵便會浮現出她的名字，將精神力收回又會立馬不見。
來來回回試了好幾回，她突然想到自己與魔獸定下契約形成的雲紋和這很像，隻是不知道兩者是否有關。
“走吧。”萊納德走過來，卻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諾維雅瞅了他一眼，視線透過發尖落在正在站在門口的老者身上，不知為何，兩人談過話之後氣氛便有些凝重了。
她收回目光，兩人並行離開。
走過那三名貴族少女旁邊，諾維雅聽到那三人仍然在碎碎數落著她，心中不由得好笑。
這群人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就隻知道放嘴炮嗎？
如果將這契而不舍的精神放到別的地方該多好。
……
等走出魔法師公會，行至一處人少的地方時，萊納德突然停下腳步。
他側過身，頭微微偏著，眼神有些疲憊：“那是我的一位前輩，受我老師之托來找我。”
“那你要走了？”諾維雅眨了眨眼，心中思緒紛繁，“回那個叫納及達的國家？”
“不，不是現在。”萊納德皺了皺眉，有些疑惑不解，“前輩來的主要任務還是探查最近出現的冥神信徒，此次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攤開手掌，掌麵上是一隻木質的小鳥：“隻要輸入一絲精神力，那名前輩就能夠收到及時趕過去。”
“那你呢？”她接過木鳥，上麵還留有餘溫。
看了看他另一隻手，靜靜地攤開垂立在大腿旁，什麽也沒有拿。
“這是前輩特意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你的靈魂有些不太一樣，很有可能成為冥神信徒下手的對象。”
萊納德略一思索，為其解釋道：“就像約西維的那個亡靈巫師，很有可能就是被你吸引出來的。”
萊納德的話讓諾維雅突然想起月狼逝世前的那句話：你的靈魂很幹淨。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靈魂不一樣，才會讓月狼信任她，願意托付孩子給她。
難道這是穿越人士的福利？
但被亡靈巫師追殺好像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等這邊的事情有一些眉目後，我就要將消息帶回去。”
萊納德垂著頭，盯著手掌上靜靜躺著的小木鳥，思緒不知道已經飛到了哪兒。
“嗯……”
“你們在幹什麽？”
一個紫色的腦袋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諾維雅身後。
諾維雅正在回憶那對閃爍著靈魂之火的空洞眼眶，肩膀卻被一隻冰涼的手給拍了一下。
身子一抖，她轉過頭去，蘭德爾那張令女人都羞愧不如的精致臉龐出現在麵前。
曖昧的眼神在兩人身上遊離不定，看起來十分欠扁。
“你幹什麽嚇人！”諾維雅瞪大了眼，恨不得生吞掉眼前這人。
寒風一吹，背後的衣服便緊緊貼在冒著冷汗濕漉漉的背上，黏糊糊的有些難受。
蘭德爾泰然自若的站直身體，自動忽略掉眼前少女那道殺氣騰騰的眼神。
“蘭德爾殿下下午好，蘭德爾殿下再見。”諾維雅被他笑眯眯的眼睛盯得發毛，拔腿就走，恨不得立即躲得遠遠的。
直覺告訴她，遇到蘭德爾不會有什麽好事。
況且她現在還處於精神力過度使用的後遺症階段。
果不其然，蘭德爾莞爾一笑，伸出手擋在他們麵前作邀請狀。
“我正要去樂團查看他們排練的怎麽樣了，兩位可否有興趣同行？”
他的位置正好擋在兩人的路前，臉上又一副笑吟吟的樣子，讓人無法拒絕。
如此明白的暗示，隻差沒在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不能拒絕四個字。
諾維雅瞪了他一眼，卻被對方直接無視。
無奈之下，兩人隻能跟著蘭德爾走。
往前走了不遠，踏進一間裝飾華麗的房子，墨綠色的牆麵上掛滿了極富古典韻味的畫作。
悠揚的音樂飄揚在室內，有些躁動的心也隨著平靜下來。
走過有些狹窄的走廊，抵達一間寬敞的大廳。
大廳中央站著一群正吹拉彈唱的樂手，在旁邊坐著幾位學者模樣的中老年人，屏息凝神聽著他們演奏。
一段樂章完畢，樂手們便會停下演奏，根據大師的建議一遍又一遍調整。
“你們最近有表演？”諾維雅找了一個柔軟的沙發，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背上。
聽完一遍，這首曲子明顯是將歌頌貴族功勳作為主題，見他們排練的如此辛苦，隻可能是被哪位貴族邀請演奏。
“受邀在北伊裏國王三個月以後的生日宴會演出。”蘭德爾聽得津津有味，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自傲。
“怎麽？這曲子不行嗎？”
他餘光瞥到諾維雅不經意間皺了皺眉，看起來並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心中略有不快，畢竟那曲子是他苦思冥想了將近一兩個月才創作出來的得意之作。
諾維雅沉吟片刻，將自己的觀後感精簡成一句話：“優雅有餘，激昂不足。”
“北伊裏注重騎士精神，追崇戰爭，如果用你現在這種曲風，我不確定你和你的樂團能夠得到那些好戰貴族的認可。”
蘭德爾不假思索地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麽辦？”
諾維雅讚賞地看了他一眼，看來這人能夠帶領一個名譽天下的樂團不隻是因為他的創作才華，還因為他有容納異議的心胸。
“相信你也知道，羽管鍵琴的音色過於纖細，雖靈動清脆卻難以靠支撐宏偉壯麗的音樂。”
諾維雅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在別人地盤的自覺。
“你有什麽改進的辦法嗎？”話一脫口，蘭德爾便反應過來，自嘲一笑。
她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怎麽可能有辦法。
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辦法也不是沒有。”
……
兩道身影從蘭德爾臨時租下的住處出來後，發現外麵已是繁星點點。
鵝毛大雪飄然而至，在地麵鋪上薄薄一層晶瑩。
萊納德側過身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住宅，仿佛看到了興奮得徹夜不眠的蘭德爾。
餘光看了一眼從容自若地諾維雅，心中仍有些震驚：“你確認你的方法可行？”
圖紙上的那樣東西看起來很笨重，零件繁如天星，並不像她之前交給他的暖爐、電燈那麽簡單。
“這就要看蘭德爾的興趣和能力有多大了。”諾維雅抿著嘴，淡然一笑。
此時路上隻有稀稀落落的兩三個行人，均神色匆匆地往家中趕。
一位被黑色長袍捂得嚴嚴實實的路人從兩人身旁走過，空氣中隱隱有一股銅鏽味。
鼻尖微微聳動，諾維雅神使鬼差地側過身子往後看。
卻看到那人隱藏在轉角處，黑暗中的一對略顯呆滯的死魚眼正窺視過來。
見她轉過身子，那人神色一慌，立馬轉身，一片飄動的衣角迅速隱去。
“你看到什麽了？”
萊納德察覺不對勁，往前追了幾步，巷子中卻靜悄悄的一片。
諾維雅呆立在原地。